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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血篆

  七百年?!

  方儀慘然一笑,心中無奈,一掌毅然拍在胸口,張嘴吐出一口精血在手心。

  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蘸了些許精血,涂抹在潔白的額頭,好像在畫什么符篆。

  方儀心想,長安應該會沒事...

  既然他不愿告訴我,是有苦衷,應該也能自己對付。

  好不甘心,既然說好要和他一起守護這座城的,就一定要遵守約定啊!

  她如今擔憂的,竟然是許長安的安危!!!

  隨著方儀每一指落在額頭,就有強大無比的氣息從體內慢慢升至額頭,匯聚在血符篆之中。

  從一開始的青、白、赤三道氣流在符篆中游走。

  又隱隱約約有黃、黑兩道氣流從丹田流出,沿著經脈流向額頭。

  以精血為引,作為勾勒符篆的筆墨。

  不遠處的陰兵全身顫懼,膽寒地盯著女子額頭上真氣流轉的符篆。

  仿佛,其中蘊藏著雷霆萬鈞之力,只要溢出絲毫,就可將自己泯滅。

  畫畢!

  方儀扭頭看向東望城的方向,眼中淚光閃爍,有無限的眷戀。

  神識開始模糊,她的腦海中閃現著一些零碎畫面。

  一座殘破的城池籠罩著無邊的烽火狼煙。

  城頭上斷斷續續有骷髏爬上,守城的將士死傷一片。

  城內,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老人和小孩蜷縮在一團躲在各處。

  有婦女拼命與一名陰兵拉扯,護住身后的啼哭的女孩。

  但她自己卻被陰兵一刀捅進腹部,睜大著眼睛癱倒在地,血流不止。

  女孩抱著婦人的身體,臉上污跡斑斑,大聲哭泣著,“娘,你醒醒!”

  “娘!”

  女孩慟哭,鼻涕混著淚水分辨不清,幾縷頭發粘在了臉頰上,模樣凄慘。

  殺死婦人的殘酷陰兵高舉手中刃,女孩一臉絕望和仇恨地看著它。

  正當陰兵落下刀刃時!

  一道小小的身影瞬間從它身后劃過,骨架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小女孩抬起臟兮兮的小臉看過去,有些懵然。

  一個手中拿著比他還大的拖刀的小男孩,一腳跺滅地上跳動的火苗。

  男孩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著對她伸出手。

  說出了令她至今記憶猶新的一句話。

  “不要哭,我帶你回家!”

  城門被撞開,有人類軍隊浩浩蕩蕩地進入城內,與陰兵展開廝殺。

  昏黃的修羅場內,一個男孩和一個小女孩手牽手,行若無人地走在血腥的街道上。

  女孩仰頭,抬起臟兮兮的小臉,好奇地看著比他高一頭的男孩。

  “哥哥,你家在哪啊?”

  “我家啊,遠咧,在東望城。”

  “那哥哥你叫啥?”

  “我跟我爹姓,名字是娘娶的...”

  “許長安!”

  方儀神識模糊,擦拭潔白額頭的血污,輕聲呢喃道:“抱歉,長安...”

  血符篆脫體而出,浮在半空中,雷光激蕩,飄飄然地飛向身披重甲的陰兵。

  陰兵懼怖,想要逃走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全身骨架微微顫抖著。

  它心中不甘!

  它才剛剛依靠吞噬其他族類的靈魂之火成就了自己七百年的修行。

  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成為千年,甚至萬年的地府鬼帥...

  就在血符篆近在咫尺,即將烙印在自己白骨額頭的一剎那!

  遙遠的天際,一道金光疾馳而來。

  眨眼間,金光中有人一把撈過血符篆回到方儀的身旁,抱起她嬌軟的身軀,將血符篆重新按在額頭。

  方儀之前流失的生命力正在急劇恢復著。

  方儀感受著纖腰處傳來的溫熱,疲憊地睜開眼。

  她看著面前痛心疾首的少年,虛弱地笑了。

  “是你啊,長安...”

  “你...怎么會來。”

  許長安心中一痛,寵溺地幫她撩開發絲。

  她嘴角猩紅的血跡,在這蒼白的俏臉上很是凄美。

  許長安輕輕抱住她溫軟的嬌軀,有些心疼道:“別多想,我只是擔心你...”

  方儀蒼白的臉竟然露出一抹腮紅,立刻將頭埋進他的懷中。

  一副小鳥依人般的模樣,沒有說話。

  “咳咳!”

  一道干咳聲很不適宜地從兩人身后響起。

  方儀驚訝地抬頭看去,看見有人后更加害羞了,臉色漲得通紅。

  許長安對懷中的人兒輕輕說道:“有我在,沒人能傷你。”

  然后,他扭頭對來人說道:“張老,拜托你了。”

  獨臂老人擺擺手,膩歪道:“知道知道,你先去忙。”

  張老打出一道真氣,將方儀虛弱的身體扶正。

  他自身體內五氣流轉,對著符篆不斷掐訣打入雷光,嘮叨著:“你這小妮子還真是膽大。”

  “咋就落進了這亂葬崗,愁煞個人嘞!”

  隨即,他扭頭看了一眼正與陰兵對峙的許長安,樂呵呵道:“還非要逞能,要真打不過,我只能給姑娘你再找個好姑爺咯!”

  獨臂老人張老,表面雖說是風言風語,可是內心卻是萬分焦急。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小妮子竟然敢獻祭自己。

  通過透支自己的生命力來和那陰兵決一死戰。

  如果真要讓這蘊含著她精血的血符篆崩碎…

  方儀她就算不死,也會留下不可彌補的損傷。

  以后的修行大道,就真成為了殞身崖。

  不過,張老同時也舒了一口氣。

  幸好許長安趕來得及時,保護住了她的根基,否則自己將懊惱死了!

  畢竟自己做了一輩子的“兵匣”,還沒有哪個孩子在自己手中夭折過。

  許長安緩步走了過去,看著面前披著一身鎧甲的陰兵,眼神有些冰冷。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三道若游龍的氣流,已然是可以碾壓剛好百年修為的陰兵了。

  七百年?

  許長安嘴角微微上揚,森然而笑。

  那么,正好拿你來練練手!

  七百年修為的陰兵,眼中的靈魂之火不斷跳動著,深深凝視著不遠處的少年,提了提手中劍。

  許長安一腳后退,眼睛微瞇。

  下一刻,身軀驟然如流星般彈射過去,速度迅疾凌厲。

  在原地劃過一道長長的身影。

  仔細看去,原地一個深陷的腳印分明可見!

  空中騰飛的許長安,如一頭兇悍噬人的猛獸捏拳撲向這里。

  一股滔天大勢朝陰兵鎮壓而來,鋪天蓋地!

  陰兵心神震動,身體厚重鐵甲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它舉劍就是一道陰煞之氣陡然迸發。

  一條游龍煞氣與許長安相對而發。

  “哼!”

  許長安輕蔑冷笑。

  自身丹田氣暈流轉,體表雷光縈繞。

  在與那抹煞氣相碰時,便將其輕佻般地崩碎,絲毫不減神速地徑直撲襲。

  砰隆!

  在拳頭砸到陰兵鎧甲上的一剎那,有電光迸濺。

  陰兵只是感覺到隔著盔甲一股大力傳來,然后神識一暗。

  整個人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陷入了泥濘當中。

  這一擊雖然看似輕松地將陰兵打飛,可是許長安也暗自心驚。

  自己虎口處生痛,酥麻感不減。

  剛才那一拳他確實打得盡興,拳落實地很痛快。

  但是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在他拳頭觸碰到盔甲的一剎那,陰兵是沒有絲毫后退。

  待到其拳力力透紙背,隔山打牛后才讓它飛了出去。

  由此可見,這盔甲的抵御能力著實驚人!

  陰兵眼中火苗跳動,掙扎著從泥濘中站了起來,摸了摸自己腹部的鎧甲。

  一股灼燒之感撕裂神經,看來是剛才的雷法起了作用。

  咻咻!

  兩道身影同時閃現,出現在沼澤地中心。

  殘影不斷,金戈聲,拳風聲,聲聲入耳。

  只是兩息之內,兩人交手已是不下十次。

  而且,雙方速度還在加快。

  將這一帶的草木競相摧折,高大的喬木應聲倒了一片。

  咣當!

  巨大的聲音乍然響起。

  兩道身影同時停下,只見周圍一片狼藉。

  許長安眼神狠辣,將這在城外廝殺六年的殺氣顯現得畢露無遺。

  嗒!嗒嗒!

  晶瑩剔透的血滴子不斷滴落,砸在腳下的巖石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長安兩臂自然下垂,低頭注視著血淋淋的雙手,不發一語。

  這就是超越五百年道行的陰兵么?

  許長安有些自嘲的笑了。

  以為能達到三氣朝元的境界在同輩當中已然是不逢敵手了。

  沒想到面對外敵還是那么不堪...

  剛被萬年鬼帥敲打后又要落敗于此嗎?

  許長安雙眼通紅。

  不甘,他實在不甘!

  他五指緊捏,指甲深深地陷入骨肉當中,場面觸目驚心。

  “哎...”

  一旁幫助方儀療養的獨臂老者張老,看到此景后,黯然嘆了一口氣。

  盡管“比老一輩更心狠手辣”是東望城自古的一定之理。

  但若僅僅是有狠辣之心而無實力,那在這陰間世界是行不通的。

  他之前還希冀著,希冀許長安他能憑借一己之力打敗天賦同樣不俗的陰兵。

  盡管他知道這很不現實,但他還是能希望許長安能超越他的父親。

  盡管這想法就有些自欺欺人了。

  獨臂老人張老面露追憶之色。

  許鴻遠?

  是呀!許鴻遠!

  東望城乃至陰間二十八城郡都是最耀眼的人物,壓得連同他張烈在內的一概同輩都抬不起頭來。

  而且,他在陰間馳騁了近四十年鮮有敗績,是名副其實的不敗戰神。

  更是眾人口中的偉大傳奇!

  可是就這么一個不可一世的人物,卻不知為何毅然投身地府大霧天塹。

  大鬧一場,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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