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劃定底線

　　趙興的第一句今天我先說，立刻懟的氣勢洶洶的費爾更差點岔氣而背過氣去。

　　狠狠的一拳，就如同打到了空氣中，閃了自己的老腰。因為大家還沒真正針鋒相對，也就是說，還沒真正撕破臉，所以在這個時候，欽差依舊是高高在上的欽差，人家依舊是這里名正言順的真正主人。不能喧賓奪主，這是君子該有的風范胸懷。

　　好吧，那就你先說。

　　“本欽差說說本欽差的事。”然后不等他再說，直接面對下面的百官，開口道：“今年前一段，咱們這個朝廷出了大事情。是什么樣的大事情呢？那就是咱們大明的一個堂堂知州死了。”

　　大家沒有一點反應，只是冷漠的等著他把話說完，然后大家扯入正題，開始群起而攻。

　　趙興冷峻的道：“這個死去的官員，就是咱們這剛剛上任的知州，王慶一，王大人。其實咱們大明，每年都有官員死亡，有的因為年邁，有的因為生病，有的被流寇劫殺，有的是為國捐軀。但縱觀整個大明，因為被暗殺而死，這卻是第1個。”

　　掃視了一眼堂下的所有官員，趙興語氣冷淡的道：“官場斗爭，派系傾軋，也是司空見慣。整倒對方，整死對方，也是平常，無可厚非。但是大家都遵循著一個游戲規則，一個底線，那就是互相彈劾，互相攻擊對方的錯誤，利用國法做刀劍。如此一來，失敗者有什么樣的下場，只能怨自己手段不精，學問不深。”

　　說到這里的時候，語音突然間提高：“但是王大人的死，卻破壞了這個游戲規則，突破了底線。如果政治分歧，已經到了，需要用暗殺的手段來解決的話，那么這天下官員，何人不活在戰戰兢兢之中？”然后突然陰森森的冷笑：“如果用暗殺來解決政治分歧，成為了一個新的底線。那么我可以告訴大家，也通過你們的嘴，去告訴更多的人。那么這個天下唯一的政治正確者，而且笑到最后者，就一定是我。”

　　突然間聽到趙興這么說，費爾更為代表的所有官員，他們的身子不由得就如同墜入冰窖。

　　這才明白王慶一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這時候他們才發現，他們玩過界了，突破了底線。如果真像自己所做的這樣，真像趙興說的那樣，政治分歧需要用暗殺來解決的話，那么這個天下暗殺最拿手的就是錦衣衛了。一旦出現在政治上和趙興分歧的，估計你根本活不過明天，于是就出現，政治正確的，就是這個真正掌握大明最狠厲陰暗的錦衣衛指揮使手中。

　　看看自己的話，打明白了這群混蛋，嚇破了他們的膽，趙興就施施然道：“這就是之所以皇上震怒，親自派本欽差來這里，抓這件案子的目的。目的就是要保證黨派爭議，政治斗爭，停留在紅線之上，絕對不能突破底線。為了給那些玩過界的家伙們一個教訓，給天下所有的黨派官員們一個提醒，所以這次本官，將不惜一切代價，捉拿住刺殺王大人的兇手。”然后意味深長痛心疾首的敲著桌子：“即便牽扯再大，牽扯的人再多，即便殺的血流成河，人頭滾滾，本官也在所不惜。我這么做，是在為你們好。”

　　一句我是在為你們好，立刻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這時候，官員的行列里，就有人開始后悔當初的決定，就開始悲哀自己，將為自己的錯誤舉動，付出代價了。

　　“好了，本欽差已經說明了我的目的和任務，哪位大人還有話說，現在就說出來。”

　　所有的人都憋著滿肚子的話，但被趙興這么一頓入情入理的教訓，一句我是為你們好，都給堵在了嘴里。

　　滿肚子的話和現在的事情沒有一點關系，說出來他也不一定聽。而可怖的是，只要將大家斟滿肚子反對新政的話說出來，就立刻將自己陷入了這場暗殺風波之中了。因為，天下所有明白的人，都知道王慶一是為什么原因被暗殺的。你既然反對王慶一的新政，那你就有玩過界突破底線的嫌疑。這一次，趙興和皇上是鐵了心的，要為王慶一翻案，要為維護政治斗爭的底線而殺人啦。

　　這是一個多么高大上的殺人借口啊。

　　趙興說完了，李守一這個知州咳嗽一聲要開口，費爾更抓住了機會，剛要張嘴，李守一也一揮手：“今天聽我說。”

　　大家又被噎的一伸脖子。

　　但人家畢竟是名義上的一州之州，人家是一把手，你還真就不能先說，否則就是僭越，僭越是罪，是大罪。

　　好吧好吧，大家都知道你來的目的，那就由你先說，引出話題來，咱們就掐一掐。

　　“本官上任伊始，一要治理地方，二要推行教化。所以我查了一下咱們楚雄州的人文教化問題。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卻相當的驕傲興奮。為什么呢？”一個反問，卻根本不給其他人回答的機會，立刻自問自答：“因為我發現。咱們這小小的楚雄州，竟然有200位秀才，310位監生，不得了，真得不得了。以咱們這個偏遠的州郡，少的可憐的人口，竟然有這么多監生秀才！這已經足足可以和江南沿海，歷史上素來有人文薈萃之美譽的諸省，相提并論。不，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后興奮的站了起來：“這倒是諸位平時推行教化之功，我將拜表上書皇上，為諸位請功。而本官現在最應該急迫做的事，就是親自核查這些文人士子們，得到沒得到朝廷規定的養士恩賜。這一點絕對不能夠怠慢，不能違背了洪五爺定下的律法。我們要竭盡全力，保證這些秀才監生們不能有饑饉苦寒，也好讓他們安心苦讀，再次上進。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本官發現，我們州的秀才監生雖多，但卻再也沒有上進者，多少年，竟然沒有出一個舉人，這說明什么？”又是一個反問，但還是不等大家發表意見，立刻自問自答：“這說明，法律上對文士的待遇沒有落到實處，一定是生活無著，而讓秀才監生們不能繼續安心讀書。所以我準備立刻展開普查，這些秀才監生沒有得到規定，200畝免稅付的田地的，我們一定要給他補上。”然后果斷的一揮手：“今天的堂會就到此結束，諸位官員立刻趕回自己的轄區，在錦衣衛的配合之下，展開普查，缺少的一定一定想辦法給補上。”

　　此話一出，當時所有的縣令官員們無不目瞪口呆，你們兩個叭叭的跑來，剛開始是天雷滾滾的，要推行什么官紳一起當差一起納糧的新政嗎？這怎么卻離題太遠，一字未提？這是一個準備徹查玩過底線的刺殺案上，一個要保護士子監生的福利待遇上去啦。

　　秀才監生法定的二百畝要給補齊，啊，不對啊，那多出來的呢？這必須問問。

　　可等大家轉過味兒來，想要仔細的詢問一下的時候，卻發現趙興和李守一有說有笑的轉到后堂去了。

　　而趙興的那個緹騎總領大聲的，扯著脖子高喊一聲：“退堂——”

　　然后一揮手，轉眼間所有的錦衣衛就一窩蜂的跑個干凈，留下諸位官員面面相覷。感情今天的堂會，大家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這是什么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