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絕對沒有想到皇太極恢復的這么快,進攻的這么快。
按照從上倒下的統一想法,皇太極先有京畿慘敗,再有征伐林丹汗,怎么的也得休養喘息到明年吧.這是常規,尤其是在他們急缺物資供應下,更應該是這樣的。
于是,祖大壽的遼東巡撫和孫承宗的雙重壓力下,準備趁著這一段短暫的息戰時間,將大凌河,也就是錦州的前站,后世的錦縣休建完畢,準備應對明年皇太極休整后的反撲。
這樣的應對是正常的,其實也算無可厚非。
但,他們忘記了,建奴的征兵和備戰和大明本質的不正常。
皇太極雖然為了自己的統治,在不斷的向漢化靠攏,但他本質還是和他老爹一樣,依舊是強盜集團。你看過強盜集團要想打一架,就必須按部就班的準備后勤物資,按部就班的進行規劃嗎?強盜發動戰爭的特點就是,一碗酒喝下去,腦子一熱,對著嘍啰們大吼一聲:“走,跟著爺們搶東家去。”然后大家就摔了酒碗,提刀上馬,把這東家給搶了。所以對他們來說,戰爭并不是那么復雜,簡單的很。
最讓大家沒有想到的,就是狗漢奸范文程,那連環的計策,完美的成功,讓他們獲得了海量的物資糧食。至于多付出兩倍的價錢,那不算什么,在皇太極的眼中,那些珠寶什么的,都是沒有用處的東西,即便拿他賞賜給將士,你都不如給他幾壇子西北老白干實在。
隊伍早就征召補齊了,立刻給他們補足齊刀槍物資,立馬就揮師出征了。
這次,并沒有按照趙興當初和孫承宗等人,平臺召對時候預判的那樣,先進攻朝鮮,奪取他們緊缺的物資。而是按照范文程和皇太極的設想,趁著大明不備,突然出擊,拔掉大凌河這個抵上了遼河的刺刀,為后續占領錦州,繼續向山海關壓迫做準備。
皇太極帶著五萬八旗呼嘯搶渡大凌河,殺到了半拉子工程的大凌河堡下,一下就將祖大壽的五千將士和兩萬多修城的百姓,給堵在了還沒徹底完工的大凌河里。
面對面前的半拉子工程,皇太極笑著對已經痊愈的范文程道:“先生妙計啊,大張旗鼓的打了林丹汗,果然讓關寧懈怠了。這個大凌河屁大的堡壘,竟然這么長時間還沒完工,明人的得過且過的性格依舊沒有改變啊。”
將這個功勞讓給范文程,真不是為他在女真人面前添威望,而是真心的佩服。
那么繁雜龐大的計劃,都在范文程范文斗兄弟的運作下圓滿成功,順帶著,也起到了懈怠敵心的作用,這也是那個龐大計劃的一部分。
再次恢復儒衫方巾,風采儒雅的范文程,笑著道:“這次我們繼續快打快退,然后防備東江鎮可能的偷襲。只要這場戰事完畢了,我們就可以好好的貓冬,真正的休養生息啦。”
皇太極道:“只要拿下大凌河,就再次打怕了關寧,到時候,西面的危險就解除了,我們就可以安心的貓冬了。”
皇太極說的對,上次京畿一戰之后,大明換上了沉穩的督師孫承宗,膽小怕事的巡撫張克利,但也有一個敢打敢殺的滿桂。
孫承宗不再迷戀筑磊之法了,將山海關前一百多堡壘紛紛停工,但卻在錦州前面修筑了大凌河。只要前有大凌河,再有身后的錦州依托,那么,大凌河就成為大明進可攻退可守的刺刀,頂在了大金的胸膛上了。這根刺刀必須拔除,否則總讓大金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這次趁著關寧滿桂北調,皇太極立刻揮軍殺到了大凌河城下。才有了今番這個對大金及其有利的狀況。
在這一點上,范文程的確是功不可沒。
沒有因為夸獎而自鳴得意的范文程,依舊請皇太極拼死攻擊大凌河,以速戰決,以免夜長夢多。
但對范文程言聽計從的皇太極,這次卻搖頭否定:“先生不必如此急切,據我們的細作回報,祖大壽大凌河里的糧食不多,最多僅夠全城軍民吃十日,十日后我寫封勸降信,祖大壽必來歸降。到時候我就可不費一兵就可下大凌河。”
范文程皺眉:“奴才體諒大汗愛惜將士之心,但關寧虎視眈眈在西,東江鎮蠢蠢欲動在南,萬一東江鎮侵擾我們的根本,關寧從西壓迫,我們就進退兩難啦。”
對于范文程的擔心,皇太極得意一笑:“先生這一次卻沒明白我的算計。”
范文程恭敬的詢問:“奴才倒想請教一二。”
皇太極向著南方望去,似乎透過那茫茫的大海,想要看到皮島的狀況,“趙興重新建立東江鎮,朕不斷的向你們派去奸細,探查詳實的情形。但趙興果然是錦衣衛出身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嚴,讓我們不能深入。然而朕還是從朝鮮商人那里,間接的獲得了情報。據說趙興在皮島設立了幾個工廠,很是紅火。而曾經過皮島源源不斷進入朝鮮的商人人數看,就一個中轉貿易,就讓他們的錢糧,遠比毛文龍那時候要豐富。”然后嘆息一聲:“只是可惜,趙興輪流著派大兵駐扎在鐵山,名義上是協防朝鮮,其實是斷絕我們的物資來源,除了烈酒,讓一針一線都留不到我們這里來。”
面對這樣的狀況,即便智慧無比的范文程,也是無能為力。尤其是現在的朝鮮國王,不堪原先大金拼命的壓榨,趁著這個機會,徹底的和大金決裂,也不再像最原先那樣,若即若離。而是堅定的站在了大明的一面,對后金在南方進行嚴密的封鎖。要不然也不至于費了那么大的精力,來了一場舍近求遠的物資采購了。
“但同時,我們的那些細作,卻從輪換駐扎鐵山的東江鎮的軍隊看出,現在的東江鎮,在趙興的全力經營之下,已經和毛文龍的軍隊本質上,出現了巨大的不同。”
這一段時間,范文程大部分時間都在養傷,對南面東江鎮的狀況,還真不怎么熟悉,于是就虛心的詢問:“有何不同?”
皇太極皺眉道:“第1個不同,就是兵員。原先毛文龍號稱有兵20萬,但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一群難民,濫竽充數。他們倒是敢戰死戰不算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敢戰死戰就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嗎?不能,所以他一直采取的是偷襲我們,而不敢和我們大兵團作戰。”
范文程點頭:“敢戰死戰的綿羊,怎么是一只老虎的對手?他們不過是來喂老虎的。”
“但現在的東江鎮卻與眾不同了,據我們的觀察,他們輪換的隊伍,人數標準,每一營都是一萬三千人。”
范文程就一皺眉,不要看這個數字統一沒有什么,其實這恰恰是最大的關鍵,那就是東江鎮,已經擺脫了一窩蜂的難民,而走向了真正的軍隊。
“還有就是他們那些將士們的身體素質,全是在1830之間,并且沒有病殘充數。”
范文程的心就一沉。不說訓練結果如何,就這一個年齡段的將士,在這天下就可以成為精兵了。
“而據說,東江鎮有這樣的營4個,也就是說,現在的東江鎮,有著實打實的五萬大軍。而最關鍵的是,看他們的臉色,都是衣食無憂的。”
范文程就倒吸一口一口的冷氣,他實在沒想到,就在自己被困在尊化城內的這么長時間,東江鎮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
于是他焦急的建議:“既然是這樣的情況,那么東江鎮未來必將是我們最大的心腹大患,我們應該趁著他羽翼未鋒,盡早剪除啊。”
皇太極繼續遙望南方,卻是沉思不語,不知道現在,他的心中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