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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一飯間的辯論

  出發的日子到了,全縣只有6個合格恩科和制科條件的考生,還有就是兩個工匠,組成了一支小小的隊伍,被趙寬派人保護著,開始踏上進京的道路。

  因為今年也是正式科考的年份,和恩科制科同時開考。安定縣里,也有三個舉人也要進京趕考。可惜,他們沒有享受這個待遇的資格,但也想在這兵荒馬亂里,蹭一蹭錦衣衛的安全。原本這些所謂的文士,總是橫條鼻子豎挑眼的對錦衣衛謾罵,現在也只能乖乖的閉嘴,雖然還保持著一份矜持,不和恩科考生走在一起,沒來由的掉了身子,卻也不離不既的跟著。

  錦衣衛們既不趕他們走,卻也絕不搭理他們。自己保護的這群人,未來必將成為錦衣衛的自己人,但跟著后邊的那幾個家伙,一旦高中,就必然是錦衣衛的敵人。自己干什么去照顧敵人?不把他驅趕走,就已經算是給足了他們的面子。但是保護的錦衣衛心中卻想,在路上真的遇到了劫匪,我們會拼死保護這八個人的性命安全。然而后面的那幾個家伙,即便強盜將他一個個當自己的面宰了,我要是有一點同情心,都算我輸。

  我們的指揮使大人可說了,對朋友,就要如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殘酷無情。

  正式科舉的舉人是老爺,即便家里貧寒,一旦上京趕考,自然有各地的趨炎附勢士紳地主,奉上豐厚的儀程,讓他們衣食無憂。所以在晚上,恩科制科的考生被安排在錦衣衛衙門里住下,他們也就在附近找個客棧房間吃飯。

  李守一三個人,第1次被錦衣衛這么樣的招待,但見到了錦衣衛的衙門,顯得非常拘謹緊張。

  然而這里負責招待他們的錦衣衛,還有過來過去急匆匆辦公的人員,都對他們畢恭畢敬,沒有一點囂張跋扈欺壓的意思。

  晚飯,竟然有魚有肉,還有一壺好酒,百戶趙寬還歉意的道:“大家不要客氣,我們指揮使大人嚴格的規定,你們每餐的伙食費,是一個人二錢的標準。你們八個人是一兩六錢銀子一頓,雖然這頓飯還算豐盛,還有我在這里蹭飯,但也只花費了九錢銀子,還會有七錢伙食尾子。在我護送你們走出我的轄區時候,我結余給你們。來來來,快吃快吃。”

  李守一連連感謝,宮守一小心的站在王慶一的身后,像個仆人一樣的伺候著王慶一,盡管王慶一怎么的說不行,但也阻止不了他。

  見其他的幾個人只是悶聲吃飯,于是王慶一就一臉冷漠的向趙寬冷嘲熱諷道:“這天上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一項盤剝百姓的錦衣衛,不但沒有給我們巧立名目,敲骨吸髓,還白白的供我們吃喝,而且連結余都不克扣。真的不知道,你那個指揮使大人,懷著是一個怎么樣深沉的心思啊。”

  趙寬端著酒杯的手就一緊,臉上的怒色一閃而過,這個人的怎么這樣不知道好歹?但最終還是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笑著反問道:“我們錦衣衛歷來只對貪官污吏士紳豪強下狠手,你何時看到我們對百姓們敲骨吸髓?說話要負責任,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可拿出例子來。”

  王慶一淡淡一笑:“我游歷各地,我見你們錦衣衛真的沒有對貧苦的百姓敲骨吸髓,但那不是因為你們心存善良,而是因為那些百姓已經油盡燈枯。而你們卻對沿途的商賈,各地的商販敲詐盤剝,一旦發現沒有繳納你們規定的那個所謂的愛國捐,就扣押錢貨,幾倍十幾倍的敲詐。難道商人不是百姓嗎?難道這不就是證據嗎?”

  聽到這樣的連番詰問,李守一不斷的給自己的這位同窗好兄弟使眼色,不斷的在桌子底下掐他的大腿,踩他的腳,差點兒將王慶一的腳踩骨折了。

  而宮守一臉色蒼白,冷汗淋漓,渾身瑟瑟發抖。其他的幾個人,一見事情不好,飯都不再吃了,趕緊站起來告辭。

  但王慶一卻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看著百戶趙寬,看他作何解釋。

  趙寬看了一眼大家,卻是淡然一笑,沖著幾位擺手:“王先生說的好,大家都別忙著走,我就再添兩壺酒,算在我的頭上,大家坐下聽我說道說道不遲。”

  主人強留客,也沒人敢再動了,一個個就如同坐在火盆上一樣,只能捏著鼻子聽。

  趙寬給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又給其他人倒滿,然后舉杯:“干了。”

  這群人里,就只有王慶一坦然喝下,其他的人都哆哆嗦嗦,將杯中的酒,灑了一半,喝了半杯。

  趙寬也知道再讓他們喝,是難為他們,于是就笑著對王慶一道:“還別說,我是第1個看到,在心中真的不鄙夷商人的。”

  王慶一淡淡道:“都是爹生父母養,誰不比誰尊貴,誰也不比誰下賤。這在在下來看,再正常不過。”

  趙寬輕輕的敲了下桌子:“很好。那么我現在跟你說,我們錦衣衛主要的職責,是針對那些百姓們無力,卻又敢怒不敢言的貪官酷吏,這一點,你不反對吧。”

  王慶一點頭,說了句公道話:“官場官官相護,若沒有你這獨立之外的錦衣衛,那些貪官污吏們,就橫行天下,這一點在下不否認。”

  趙寬再喊一聲好:“你說我們不對那些普通的百姓盤剝,是他們已經被徹底的榨干,早就沒了油水,我不想蒼白的解釋。但是你說我們對商人們,收繳苛捐雜稅。那我就請問你,商人們該不該交稅?”

  王慶一毫不猶豫的回答:“商人不該交稅。”

  趙寬就哈了一聲:“那我就不明白了,從三皇五帝開始到前朝,上下幾千年,商人都交稅,但為什么就在現在他們反倒不交稅了呢,這是什么道理?”

  王慶一還沒真想過這事兒,他就知道商人不交稅,是東林君子們夸夸標榜的德政:“減免他們的稅收,是為了壓低物價,是為了不與百姓爭利。”這是東林黨人堂皇的理由,也符合圣人的教誨,所以對這個政策,圣人的門徒是拍手叫好的。

  趙寬一笑:“天啟一朝,西北食鹽是二分銀子一斤,對吧。”

  王慶一等點頭稱是。

  “但那時候是收稅的,而且還有各種各樣的捐。但按照東林君子以你的那個理由,免了商賈們的稅了,食鹽的價格應該更低啊。但就在崇禎朝開始,一斤鹽卻是四分銀子了,不但沒有降下來,反倒漲了上去,翻了一倍,讓百姓吃不起鹽了,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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