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朝會繼續在文華殿召開,還沒等諸臣開口,崇禎皇帝拿著趙興的奏折,摔在了文華殿滿殿大臣的面前:“看看吧,看看吧,天啟年間一年四百萬的食鹽國庫收入,到了朕當朝,就莫名其妙的沒了。”心中還有一句沖天的抱怨:“我的內帑一年二百萬的收入也莫名奇妙的沒了。”
群臣面對皇上提出的這個新的話題,感覺到一陣的莫名奇妙,面對皇上今天的怒火,一臉的茫茫然。
崇禎繼續怒氣沖沖的道:“是真的沒了嗎?不是,這次,趙愛卿只是簡簡單單的查辦了一個河東巡鹽御史,發現他們往年報災,粒鹽沒有,鹽場里卻出幾萬石的好鹽。卻原來那些食鹽,都被他們轉賣私鹽了。嘿嘿嘿,很好啊,一個監督捉拿私鹽的特設衙門,卻成了這天下最大的私鹽販子了,這是何其可笑的事情。他們讓國庫為之空虛,卻肥了他們上下上百的官員胥吏,還有那幾家食鹽販子了。這是國家的蛀蟲,真正的鼴鼠,可恨,該殺。”
北鎮撫司辦的欽定案,他們的奏折往來,不通過內閣,直接對皇上。而趙興是快刀斬亂麻,根本沒有給他們獲得消息的機會,內閣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崇禎這番憤怒,當時打蒙了文華殿上所有的群臣,大家張口結舌,真的轉不過彎來。
“趙興辦的好,不但挖出了巡鹽御史這個大蛀蟲,同時立刻解決了積欠邊軍多年的軍餉,而且即將解往國庫和內帑接近七百萬兩的白銀,這是實實在在的現銀,不是雜七雜八的則算,這等于是國庫兩年的收入。鄭洪道雖然畏罪自殺,但必須深挖窮究,對此,你們還有什么話說?”
內閣諸臣一時沉默,我們說什么,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來了這一出。好一會兒之后,溫體仁提出:“趙興私自查抄巡鹽御史衙門,這是僭越,死罪。”
英國公嘿嘿冷笑:“為國懲治貪官污吏,反倒是死罪了,這個天下還有說理的地方嗎?”
溫體仁就有些尷尬,因為英國公說的對,這次趙興辦案辦的漂亮,真的是鐵證如山,而最鐵證如山的一點就是,山西巡鹽御史都畏罪自殺了,山西巡鹽御史衙門的官員都認罪了,你再在這里瞎說,就真的有些說不過去了。
被英國公這一頓冷嘲熱諷,溫體仁也真的無話可說,因為再要和趙興強辯,最終自己都可能被繞進去。
第一次沒有人跳出來和自己對著干,崇禎皇帝怒氣稍微減小了一些,嘆口氣說道:“鹽鐵是國家的命脈,食鹽是財政的來源,鐵料是防止造反的根本,這一點我們絕對不能怠慢。從現在開始,全國其他三個鹽運衙門,立刻開始清查整頓,這里的弊端太多了,多到已經讓人觸目驚心的地步,不整頓已經不成了。”然后直接站起來,咬牙切齒的道:“御史臺,三法司聯合督辦,你們辦不好,朕就讓趙興去辦,哼哼,就以河東巡鹽御史為標準。”
聽到這話,所有的官員都感覺到了一股殺氣,所有的官員都感覺自己的后背冒起颼颼的冷風,并且在脖子周圍環繞。
滿殿的大臣們都默不作聲,再沒有像原先那樣為反對而反對者了,原因還是那個證據確鑿,原因還是那個全大明的食鹽都跑了,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如果這個時候再有人跳出來反對,那就等于找死。
其實大家也明白了,皇上讓三法司督辦其他三家鹽場,就已經給大家留了面子臺階了,如果再反對,讓錦衣衛去辦,那這把大火,就會燒到朝堂上來啦。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明哲保身,為了維護身后的階層利益,必須明哲保身,要不然,就雞飛蛋打了。至于秋后算賬,那是一定的;把這一段時間損失的錢,一定要找補回來,這是必須的。
“這一次山西巡鹽御史畏罪自殺,需要有人填補。”
聽到這話,幾個大臣立刻站出來,想要拿下這個關鍵的位置,肥缺中的肥缺。結果崇禎皇帝一擺手:“你們不要說了,這次朕,乾綱獨斷,準備按照趙興的建議,啟用孫傳廷做山西巡鹽御史。”
這個決定一出,立刻有人站出來反對。
結果崇禎嘿嘿冷笑:“啟用孫傳庭,他可是保證,每年向國庫上繳100萬兩銀子,同時解決三邊將士的軍餉錢糧。”
然后意味深長的對著群臣道:“這一次這件大案,本來會牽動整個西北的官場,在這朝堂之上,也會有人被牽連。但是,趙愛卿在那里雷厲風行的結了案子。首犯已經畏罪自殺,其他的官員即將解赴京城,朕已經接受了趙愛卿的建議,不再經過三法司的審理,直接定下了,將山西巡鹽御史衙門的官員,沒收其家財,首犯按照國法斬首,不再牽連其家人及其他。諸位愛卿以為這樣的處置如何?”
大殿上的大臣們中間,就都長出了一口氣。但因為長出一口氣的人太多,竟然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也的確如此,如果按照鎮撫司以往不怕亂子大的習慣,正好趁著這個鐵證如山的大案,不斷的牽連,那么在這個大殿之上,還能有幾個人沒接受山西巡鹽御史每年的孝敬?不說別的,就是每年例行的冰敬碳敬,平時來說,那叫慣例,但真要叫起真兒來,那就叫受賄,是沒有人能說清楚的。
閹黨逆案可以牽連擴大,但放在自身上,那還是敬謝不敏吧。這時候最適合的,就是那句話,佛說,不可說,不能說。
同時,孫傳庭開出的條件,大家一聽,立刻就有些猶豫了。因為那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憑借著定邊和運城的食鹽利潤,在解決了這兩方面的問題之后,幾乎也就沒有多少油水了。
但沒有多少油水,不等于沒有油水,最終還是有幾個官員反對。
現在的崇禎,在趙興的不斷用事實揭露下,已經對東林黨人心生厭惡了。更在這次食鹽大案之中,看出了許許多多問題。而最關鍵的是,現在崇禎最缺的就是錢,在他的潛意識里,誰能給自己帶來豐富的收入,誰就是對的。
而恰恰是這幫君子們,不能給他帶來錢,并且一直掏自己的錢。而一直被東林不斷抨擊的趙興,卻能給自己帶來實實在在的錢,所以,趙興是對的。
看著幾個激烈反對的官員,崇禎掏出了打垮他們的手段:“新的巡鹽御史衙門,將在趙興的北鎮撫司的監督之下運作。北鎮撫司已經有百戶入駐了。”
就這一句,立刻讓反對的大臣們立刻閉嘴。
趙興監督運作,從這一次上來看,誰當這個巡鹽御史,那就是去送死。沒有了充足的利潤,卻去做一個等于送死的官,即便這幾個家伙保著同年同黨去,估計也沒人敢去。那就是,不但沒有落到人情,反而還能拿來仇恨,何必呢?
所以這一次的朝會,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再爭吵,沒有再斗毆,就算是給足了皇上的面子,順利的通過了這項決議。
于是,崇禎皇帝真誠的下了一道邀請孫傳庭出山的圣旨,內閣也只能通過蓋章,發到了山西孫傳庭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