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亭外。
枯槁男人負手而立,身前單膝跪著五名黑衣漢子。
“調虎離山計謀,你等按之前我設下的路線,依次潛入靈源宗,物品得手后,聽令進退,萬不可猶豫。”
“是,大人!”
五人抱拳,齊聲應和。
枯槁男人微微點頭,“所謀之物都記得吧?”
“記得!”
“第二十四代祖師的靈位,萬不可拿錯。”
“是!”
五人再次山呼一聲,借著月色四散而去。
枯槁男人遙遙望著百里外的世外仙門,嘴角流露殘忍笑意,轉身踏入風雨亭,重新坐回石凳,桀厲問道:“靈源宗內的釘子準備好了吧?”
風雨亭內,一名中年儒士深施一禮,“具已齊備,一炷香后,便能摧毀整個靈源宗的護山禁制。”
枯槁男人面露笑意,雪白如鬼的手指劃過青石圓桌,極其堅硬的青石桌面,在枯槁男人收下似是紙糊棉造極為脆弱,一道深深的痕跡出現在青石之上。
此時青石桌面上,指尖劃出的痕跡橫豎交替,足有三五道,枯槁男人伸手撫摸著每一道痕跡,如數家珍般的陰邪笑道:“魔氣東引、宏源入陣、調虎離山、探囊取物。”
“我倒要看看這橫亙千年的靈源宗到底還有幾分底牌。”
“若是他當代掌門已經老死關內,今夜靈源宗必將傾覆,無人可救。”
枯槁男人笑容陰森恐怖,極為駭人。
中年儒士輕搖紙扇,陰鷙笑道:“這次可真是天人相助,三等魔窟現世,陳西子親訪臨祁山,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你商塔主這次必將立下不世之功!”
“調虎離山之計已成,靈源宗內有名有姓的強者都被牽制住了,這次計謀一石二鳥,進退相宜,無論如何對我們都大有益處。”
眉飛色舞的中年儒士在風雨亭內左右踱步,手中紙扇輕敲手心,將利弊得失娓娓道來:“若靈源宗只有這些底蘊,我們大可以長驅直進,一舉覆滅靈源宗。”
“靈源宗若是還有強橫底牌,我們也可以全身而退,以極小的代價摸清靈源宗的底細。”
中年儒士猛然停住腳步,望向風雨亭角落中一只湛青葫蘆,眼露陰險神色:“并且還能順勢奪走這死鬼靈位,讓他這化身怨靈的上代祖師能夠徹底地為我們所用,作為日后決戰靈源宗的馬前悍卒。”
“大人妙計天成,在下欽佩不已啊,靈源宗這份不世功勛,肯定難逃塔主之手了,如此功勛足夠你商離魂商大塔主在那位面前大放異彩得了。”
中年儒士深施一禮,恭恭敬敬道:“我李倓可是要提前恭賀商塔主平步青云,洪福齊天!”
“舌燦蓮花的混賬書生。”
枯槁如鬼的商離魂斜瞥了儒士李倓一眼,嗤笑道:“你覺得這些不香不臭的馬屁對老子有用?”
李倓也不惱怒,依舊笑顏溫雅。
商離魂打量著月色,輕喝道:“左右。”
“在!”
兩名黑衣護衛在亭外閃現出身影。
“去看看風水氣運陣中的魔氣還剩多少?”
“時才氣運師來報,魔氣還余下六成。”
商離魂目光流轉,稍作思量,大手一揮道:“全數托出,集齊人馬,跟我親上靈源宗。”
一直風清云談的儒士李倓稍稍一怔,拱手道:“商塔主要親自前往,這是不是有暴露的危險了?”
商離魂嗤笑一聲,“我若不去,怎么能引出來靈源宗的底牌?”
說罷,商離魂一步百丈,身形消失在風雨亭內。
隨著商離魂消失,一眾黑衣塔奴盡數動身,只留下儒士李倓站在原地,目光望著商離魂離去方向,眉頭微蹙。
‘這商離魂魯莽狹隘急功近利,不堪大用,此事需要暗中通稟先生,繼續尋找棋子了。’
心中腹誹一句,李倓伸手掏出一段竹箋,以指尖寫下數個蠅頭小楷,振腕一揮,竹箋飄搖而去。
玄字五號防護禁制裂開一條縫隙,鉆入兩道人影。
“呼——”
林晴方嘟著嘴長舒了口氣,挑眉問道:“李驚蟄,我們真的不去看看外山怎么樣了么?”
李驚蟄白了一眼身邊少女,“去了也是添亂。”
“誰說的!”
說著少女比了比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肱二頭肌,可少女剛神氣了一瞬,便想起了自己在密林中險些被人以命換命的場景,頓時神采黯然,郁郁寡歡。
少女郁郁然的頂了頂男人手臂,小聲擔憂道:“師傅他們不會有事吧…”
“應該不會,有宏源師伯坐鎮山門,這幫賊人應該沒有機會。”
李驚蟄隨口應了一句。
他目光灼灼,思緒不斷飛離,試圖將今天從這些黑衣人口中得到的散碎消息盡量拼湊完整。
‘大人、塔…還有賀瀚海。’
雖說李驚蟄只是看見了賀瀚海一個背影,并未發現賀瀚海有什么異動,但他隱隱感覺,這些事跟賀瀚海逃不了關系。
時間緊迫,他實在拿不出時間對黑衣人使用搜魂術,他也怕使用搜魂術產生的波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賀瀚海、吳業平、攻山、妖靈到今天的這座頗為心機的五陰絕陣。
所有的因素,在李驚蟄腦海里逐漸擰成一條故事線,但這條線索混沌不清,無頭無尾,無憑無據。
“誒,也不知道掌門師伯怎么還能坐得住!”
少女氣鼓鼓的哼唧了一聲,玉腿搖晃著將一塊碎石撥飛。
“掌門——方白?”
少女無心一語反倒是提醒了沉思的李驚蟄,讓他想起了一個幾乎都要忘卻了的名字。
方白,靈源宗當代掌門,宏源一輩的魁首,在兩位守山長老接連仙逝后,便閉了死關。
一閉便是五年。
可如今賊人已經犯上山門,他怎么還能閉得住?
這讓李驚蟄百思不得其解。
“對啊,方白師伯!”
少女隨口搭音的撇嘴道:“上次師傅醉酒說,方白師伯要是再在山下待幾年,怕是也逃不過變成枯骨一堆啊。”
“還說于師伯可憐!”
少女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不解道:“于師伯身為執教長老,權傾宗門,有什么好可憐的?”
不斷前行的李驚蟄突然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雙目圓瞪,喃喃道:“執教長老——!”
忽然間,有種醍醐灌頂的開朗感出現在李驚蟄心頭。
靈源宗外山。
鮮血滿地。
十數人凌空而立與漫天魔障相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