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太平洲新歷,臘月二十九。
蘇御必須記住這一天,因為五年后的今天,他得去找嬴盈把劍要回來。
天璣林下雪了,鵝毛大雪,天地間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更添了幾分節日的氣氛。
從各洲請來表演的那些頂尖劇團,已經開始在大賞園中的各個戲臺輪流演出,孩子們幾乎都聚集在那邊,玩鬧的滿頭大汗。
蘇御來白玉樓找何飛揚,對方不在,一打聽才知道,又和白李拼酒去了。
“真是不自量力!”
“誰不知道整個臨輝殿,論酒量,也就我能和白李拼一下子。”
既然是新年,很多分派在外、各有司職的臨輝殿下屬,都會盡量趕回天璣林過年,
這段時間,也是天璣林一年中最熱鬧的,蘇御做為殿主,已經好多年沒有在天璣林過新年了。
大賞園,是一座頗具中神洲建筑風格的山水園林,占地極廣,修建時耗費巨大。
其規格,已經遠遠超出了太平洲十一大王朝任何一家的皇家園林。
大賞園是由何飛揚監工督造,其中布局只求美觀,不求風水陣法,畢竟天底下敢來這里鬧事的,真沒有幾個。
建成之時,蘇御由半空俯瞰整座園林,饒是見慣了世面的他,也是看的瞠目結舌。
當時何飛揚拍著胸脯對天發誓,說他這一次,真的沒有吃回扣。
離開白玉樓的時候,蘇御是步行。
離得老遠,便能聽到大賞園那邊傳來的動靜。
一路上,不斷有人朝他行禮打招呼,而那些年輕一輩的,則是帶著好奇又仰慕的目光看著蘇御,又或是看著小魔皇嬴兗。
誰都知道,魔宮十二殿,就屬臨輝殿主沒有架子,和自己殿中各個山頭的人物都能打成一片,尤其是孩子們,因為大人們告訴他們,殿主會將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們。
所以,臨輝殿所有人對于蘇御,都是發自肺腑的尊敬,在他們眼里,蘇御是他們這個大家庭唯一的家主。
路上的風景很美,就連一旁的路燈,造型和選材都極為精致。
蘇御漫步在林中小徑,冷不丁也會被藏在林中,不認識他的孩童拿雪球砸在臉上。
對于這種熊孩子,蘇御必須扒了他們的褲子,狠狠在屁股蛋上揍倆下才成,甚至是扒光他們的衣服,點了穴道,讓他們就這么站在大雪天中,凍成狗。
世道險惡,從小教起。
蘇御刻意避開人群,進了大觀園,徑直去往臨輝殿一眾核心酒鬼最喜歡去的湖畔長廊。
大家經常在這里拼酒,輸了的,需要脫掉衣服跳進湖里,不限男女,
不過很可惜的是,至今為止,只有一個女的跳過湖,而她在跳之前,把所有的人眼睛都蒙上了。
可惜可惜.......
遺憾遺憾.......
一百多顆千年紫金柏的樹干,才造就了這座長約二十丈的湖畔長廊,這是整個大賞園最小的一座行廊,卻是名字里唯一帶著“長”字的。
不出意外,最愛喝酒的那幾個都在。
“殿下回來啦?”
“見過殿下!”
“殿下,我可想死你了。”
“我唯一的對手,終于回來了。”
長廊里的這幾個人見到蘇御的時候,臉上都是難掩的驚喜,紛紛起身行禮。
當然,何飛揚沒有站起來。
他已經喝趴下了,一個人躺在廊道邊的木板上,手臂懸空耷拉一旁,嘴里留著口水,不省人事。
“坐吧坐吧,酒場無父子,也無殿主,你們喝到哪了?算我一個,”
蘇御在一處空著的長幾前坐下,早有侍女為他添置了幾分精致小菜,并且擺好了各種酒具。
白李,喜穿白衣,掛著個臨輝殿首席大客卿的身份,實際上并不是魔宮的人,而是中神洲人士,出自書香世家,考過科舉中了進士,分在翰林院做了個捉筆郎,后因酗酒被上司告發,逐出了翰林院,
他與蘇御是在一次酒場上相識,引為知己,二人相交已經有三百多年,至于白李的境界,是個謎,蘇御也不知道。
“我們已經喝了不少,剛才大家從山水畫卷中已經看到了山河洲發生的事,你特么竟然藏著一柄神品飛劍,老子認識你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瞞著我,”
這些人里,也就白李敢這么和蘇御說話,畢竟兩人不是真正的上下屬關系,而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蘇御打了個哈哈,擺手苦笑道:
“快別提這檔子事了,去了一趟山河洲,劍沒了。”
諸人爽朗大笑,
其實他們剛才在觀看山河畫卷的時候,哪個不是提著一顆心?直到嬴盈和楚光南及時趕到,他們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氣,
眼下楊老頭能安全回來,實在是萬幸。
緊挨蘇御坐著的,是商秀秀,天璣林第一大美人兒,也喜歡穿紅衣,不過為了避開嬴盈的大紅,她一般都選擇穿桃紅。
只見她朝著眾人使了個眼色,拎起裙擺長身而起,來到蘇御對面坐下,將一壇子神仙釀“當”的一聲,擺在長幾上,
“別說廢話了,遲到的,先罰一壇。”
蘇御嘿嘿一笑,臉上露出酒場上特有的輕蔑笑容,
“一壇子也叫罰?瞧不起誰啊?”
“那就兩壇。”
“別,酒要慢慢喝,我還得留著肚子收拾白老弟,”蘇御抬手壓在封泥上。
白李聽到這里,朝他豎起三根手指,還以輕蔑的笑,
蘇御愣道:“怎么講?”
白李道:“三個你,都不是我的對手。”
眾人拍桌大笑,紛紛附和起哄。
大家伙對于兩人酒場較勁,已經司空見慣,蘇御一直都是輸多勝少。
“老爺,你先和秀秀拼一場,再找白老弟,你上次回來,秀秀就不在,這些年天天念叨你,我聽的耳朵都快長繭了,”孫二娘笑瞇瞇道。
“二娘瞎說,我才沒有念叨他,”商秀秀風情萬種的嬌嗔一聲,那副千嬌百媚的姿態,見者心動。
“哎喲喲,臉皮最厚的秀秀竟然都會臉紅?”孫二娘打趣道。
“沒有的事,我這是喝醉了,”商秀秀努了努嘴,一雙漂亮眸子笑成彎月。
孫二娘是一位豐腴美婦,她是蘇御奶娘的曾曾曾曾孫女,屬于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和丈夫劉二狗打理著天璣林西南入口的酒水鋪子。
藏酒十萬壇,無一不仙釀的酒水鋪子。
“行,我就先把秀秀干到,再干白老弟,”
蘇御大手一揮,一拍桌子,酒壇瞬間飛起,斜在半空,壇中瓊漿玉液化作細流,倒入下方張著嘴巴的蘇御口中。
眾人看在眼里,相視一笑,笑容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