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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重吾、君麻呂與無名(上)

  我,又失控了嗎?

  年幼的重吾迷茫的站在那里,眼前是一片血紅,一個斷了一條腿的男人在這殘破房間的角落里,驚恐的看著他。

  “嘶~嘶~”

  褐色的斑紋緩緩的褪去,重吾充滿稚氣的臉又重新露了出來。

  “怪物......怪物!!!啊啊啊啊!!!”

  角落里的人看著重吾慢慢的變成一個小孩,精神終于崩潰了,他們怎么都沒想到,準備拐賣的小孩是個這樣的存在。

  淡黃色的液體從他胯下流出,混著那條斷腿里流出的血液,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這些,都是我做的嗎?

  五歲的重吾茫然的看著四周,這與父親死的時候何其相似啊......

  重吾出生在一個小村子里,重吾的母親因為重吾的出生變成了石頭,重吾的父親并沒有去責怪重吾,相反,他花了很多的錢封了接生婆的口,并且深深愛著重吾,年幼的重吾就這樣活到了4歲,在4歲生日那天,父親被上門收租的村霸打到在地,然后重吾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再次醒來時,周圍都是尸體,沒有人敢向這里走一步,人們看著年幼的重吾,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這些,是我干的?

  重吾踩著一地的血,先是去看了父親的尸體,然后和普通孩子一樣,趴在父親已經僵硬的尸體上,哭嚎著喊叫著父親的名字......

  村子里的村霸一個也沒剩下,整整齊齊的全沒了,重吾也背著大包,被村里唯一的忍者——一個五十歲的下忍,送到了鄰村。

  鄰村的重吾和所有的孤兒一樣,成為了乞兒,在一個十多歲的大哥哥的帶領下討飯,混一口吃的。

  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過了十多個月,茫然的重吾被一群大人帶進了一間破房子里,以為是要收養他的好心人的重吾,打心里高興,開心的住了下來。

  重吾腦子有些不靈光,所以無論是騙人還是偷竊,都學不會,甚至第一次偷竊還被人抓了個正著......

  人販子們將重吾單獨挑出來,將他關進小黑屋,打罵他,羞辱他,不給他飯吃,嘶嘶聲從重吾身上傳來,這群倒霉蛋一個也沒活著走出這間小黑屋......(斷腿的也因為流血和驚嚇涼了,算是死的最安逸的一個了......)

  “怪物......”站在破房子中的重吾喃喃著。

  “我是個怪物啊......”

  眼淚從他的眼睛中溢出,順著光滑的小臉滑下,摔到地上,砸的粉碎......

  重吾慢慢的坐下了,抱著腿,臉深深的埋在腿間......

  “啊這......我來晚了嗎?”

  一道銀光閃過,一個頭發黑中帶白的中年人憑空出現,踩到了那一片血污上。

  重吾抬頭看了這中年人一眼,這個中年人閉著眼,手中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背上背著一個橫著的大木頭。

  “你是來,殺我這個怪物的嗎?”重吾顫抖著,微不可查的嘶嘶聲從他身上傳來。

  “哦?我是來救你的哦~”中年人找了個干凈的地方,放下了個凳子,輕輕一拂他那寬大的袖子,坐了下來。

  “哦......”重吾回答了一聲,又抱著腿將臉埋到了腿中。

  “唉~”中年人嘆了口氣,調了調千斤(二胡音準控制中樞),拿出琴弓,悠然的拉起了二胡。

  二泉映月,阿炳先生的曲子。

  二胡是相當難學的樂器,無論是手法還是音準所需要付出的時間和精力遠遠超過很多樂器,而凄美動人的曲子則是二胡難以超越的絕對領域。沒有鋼琴所謂的高雅,也沒有嗩吶的尖銳,二胡就是二胡,悠揚,動聽,卻不失尖利。

  諸葛無名的二胡不是什么名家的二胡,水平卻是一流的水平,本就悲傷的重吾聽著二胡聲音更加的悲傷了,他的淚水打濕剛剛沒過膝蓋的麻布褲子,不要錢似的流著......

  半個小時后,無名停下了二胡獨奏,將二胡背到了背后。

  他站了起來,一拂袖子將凳子收回,然后踩著血走到了還在抽泣的重吾旁邊。

  “想有個親人嗎?和我走吧?”

  他伸出了手,嘴角帶著笑,安靜,自然,還帶著莫名的慈祥。

  重吾慢慢停下了抽泣,臉在褲子上蹭了蹭,才抬起頭來,他年幼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是怪物......我會殺了你的......”說完又將頭深深的埋進腿中。

  諸葛無名心疼的摸著重吾黑褐色的頭發(被血染的,血干了以后是黑褐色的),一片片血痂從他的頭發上掉下,橘色的頭發慢慢的顯露了出來。

  “不會的,我會教你如何控制住他的。”

  無名用盡量輕柔的聲音說著,手中的動作也放緩了下來。

  “不,我控制不了他,你會死的,你一定會死的......”重吾搖著頭,更多的血痂掉了下來,鋪在了他的身邊。

  “呵呵~”無名一笑,強行拉起了他。

  “小子,你要清楚一個事情。”

  無名直視著他,看著他那腫起來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憑你,是殺不了我的。”

  重吾愣住了,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現在,擦干你的眼淚,和我離開這個臭氣熏天的房子,你沒聞到這腐臭味嗎?”

  血的臭味,人死后失禁的臭味,微生物在人體繁殖的腐敗臭味,還有房子原來那潮濕腐朽的臭味,各種臭味交織在了一起,幾乎能將人直接熏暈過去。

  重吾干嘔了一下,飛快的跑出了這破落的屋子。

  天已經黑了下來,這村郊的房子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遠處不時傳來的狼嚎和鳥叫。

  重吾趴在路邊,不住的干嘔,卻出了黃綠色的胃液和膽液什么都吐不出來——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擦擦嘴,喝口粥。”

  諸葛無名如同哆來A夢似的,從袖子里掏出些餐巾紙,又掏出一碗熱粥。

  重吾又干嘔了兩下,伸手接過紙,擦了擦臉,又擦了擦手,看著手干凈了些,才接過這碗甚至還冒著熱氣的大米粥。

  “喝吧!”

  諸葛無名不知為什么,心情特別好,嘴角又微微的翹了起來,笑瞇瞇的對著重吾說道。

  “嗯......”重吾老實的一點頭,小口小口的喝著粥。

  “有些單調了。”無名喃喃了一句,又開始掏袖子。

  “就著吃吧。”是一小包榨菜。

  重吾看了一眼,將碗用一只小手緊緊抓著,另一只小手接過榨菜。

  然后兩只手都拿著東西,愣愣的看著無名。

  “你就不會先放下碗嗎!”

  看著緊緊抓著粥的重吾,諸葛無名暗罵一聲呆子,袖子一揮,一把小椅子和一個小桌子就出現在重吾面前。

  “坐下喝吧。”

  “哦。”重吾答應一聲,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諸葛無名,然后就著咸菜喝著粥。

  一小碗粥一會兒就喝完了,諸葛無名看了看月光下能照出自己臉碗底。

  “夠嗎?”

  “不夠。”

  “你倒是老實。”諸葛無名無奈一笑,從袖子里拿出個餅子:“繼續吧。”

  重吾點了點頭,抱著和比他腦袋還大的餅子,慢慢的啃著。

  “記得嗎,我說,我不怕你失控。”

  諸葛無名看著遠處的房子,對著啃餅子的重吾說道。

  重吾身子一僵,餅子也不啃了,抬起頭看著這有著一頭黑白長發的俊俏中年人。

  “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為什么不怕你。”

  說著,諸葛無名舉起了手,大喝一聲:“火!”

  橘紅的火突然就燃燒了起來,瞬間吞沒了那一地尸體的房子,照亮了整片天空。

  重吾已經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那關了他半個多月的小黑屋,就這樣化為了灰燼。

  燒了又一會,看著燒的差不多了,諸葛無名一笑:“云,雨。”

  云瞬間遮住了月亮,接著就是瓢潑大雨......

  “嘩......”

  大雨很快澆滅火焰,留下屢屢青煙。

  “停!”

  雨停了,留下一地濕漉漉的灰燼。

  “不好看。”

  諸葛無名捋著他不長的胡子,看著遠處冒著青煙的斷壁殘垣。

  “風!”

  狂風頓起,掛的小重吾向前一個趔趄,差點爬地上。

  狂風卷起了那些灰燼,將他們帶向未知的遠方,原來房子在的地方,只剩下好像被什么力量抹平的土地......

  諸葛無名低下頭,看著緊緊抓著大餅的重吾:“現在,你還覺得你能傷害我嗎?”

  重吾咽了口吐沫,又下意識的咬了口大餅,然后趕快咽了下去。

  “您是忍者嗎?”

  重吾抬著頭,眼里有著莫名的光彩。

  “不是,但是很多忍者都沒有我厲害。”

  諸葛無名半蹲了下來,捏了捏重吾還有些臟的小臉。

  “怎么樣,要不要跟著我?”

  “嗯!”

  重吾重重的點著頭,眼里又泛起了淚光。

  他只是個5歲的小孩子啊!

  “今后不會再流浪了。”諸葛無名抱著顫抖的重吾,重吾則默默地留著淚,手里還緊緊的抓著那張大餅。

  夜色里,無名一手提著燈,一手抓著重吾的小手,向著黑暗走去,重吾則緊緊的抓著那張大餅,時不時還啃一口。

  “我們,要去哪里啊?”重吾又啃了一口大餅,然后問道。

  “去找別的和你一樣悲慘的人,他們也在等著我呢。”

  “哦......”重吾老實的回答一聲,然后有些猶豫的說道:“那我是不是要給他們留下些餅?”

  他不舍的看著已經吃了一小半的餅,這么大的餅,他無論是乞討還是被拐都沒有見過呢!

  “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你吃吧!”黑夜里,傳來諸葛無名的大笑,還有錄音機靜靜運轉的聲音。

  這可是絕對的黑歷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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