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光明拋棄了我

　　“終于到了，艾琳，我們活著到了新大陸。”克林侯爵激動萬分。

　　像他們這樣的勛貴世家，本來是不必來冒險的。

　　但無奈家道中落，被其他幾家貴族聯壓，整個家族已經處于風雨飄搖之中。

　　所以克林和艾琳，才會冒險乘坐這艘古船，前來碰碰運氣。

　　要是真得到了黑暗神水，將之交給教廷，從今往后還有誰敢打他們家族的主意？

　　可惜沒有海妖之血，他們一路比其他人艱難不少。

　　甚至被一頭海獸注意到，險些翻船，因此直到現在，二人才到達新大陸。

　　兩人張望一陣，還沒高興多久，就看見前方站著的穿著華麗神袍，手拿權杖的身影。

　　那人站在荒蕪蒼涼的大地上，頭上是灰蒙的天，就在這樣一幅荒涼的環境里，他卻顯得無比高貴圣潔。

　　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教…教宗陛下！”克林瞠目結舌，有些難以置信。

　　畢竟是世襲的貴族，兩兄妹見識不少。

　　雖然無緣被教宗親自接見，但他們也曾參加過教廷舉行的盛大儀式。

　　在臺下的賓客坐席之中，遠遠的看過站在最高處的教宗一眼。

　　面前這人的裝扮和氣息，分明就是整個不落大陸權勢最盛之人，教廷的教宗陛下。

　　如果說皇室的彼得大帝，還有其他皇族和研究所可以制衡，那教宗就真真切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他怎么會獨自一人，站在這塊不毛之地上？

　　莫名地，艾琳感覺有些不妙，她拉上哥哥準備退走，然而教宗的視線已經投了過來。

　　好在就在這時，遠處出現一個小黑點，轉瞬就到了眼前。

　　來者正是遍尋不到黑暗神水的伊蒂絲。

　　而在她身后，其余兩大陣營的人，也齊刷刷追了過來。

　　不過一看見教宗，無論是哪個陣營的高階，全都有些敬畏地放慢腳步。

　　“陛下，黑暗神水不見了。”伊蒂絲強忍著不安，對教宗說道。

　　追來的亞瑟停下腳步，看著伊蒂絲和教宗。

　　難道說，教宗陛下，也…

　　他實在不愿相信。

　　教宗環顧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亞瑟身上：“你可得到了黑暗神水？”

　　“陛下，伊蒂絲她…”亞瑟想說些什么，卻又被教宗打斷。

　　“她的所作所為，都是我指使的，只是原因不能公之于眾，但圣女絕對沒有背叛光明。”教宗身上蕩漾著金光，神圣氣息蔓延。

　　“圣女做過什么，今后自然會有相應的懲處。”

　　“但如果黑暗神水在你手里，就把它給我吧。”他的聲音依舊令人信服。

　　的確，作為不落大陸實力最強地位最高的人，誰都有可能背叛光明，唯獨教廷的教宗，他不可能。

　　因為就算不提信仰的虔誠，也沒有任何理由能讓教宗背叛。

　　“是。”亞瑟就如往常聽到任務一般，行禮稱是。

　　也許圣女的確是教宗指派，混入對方之中，也許她要做的是找出黑暗神水，然后摧毀呢？

　　亞瑟一步步靠近，剎那間，金色圣劍光芒大亮。

　　一道無匹的金色劍光，照亮了整片海岸，即便面對的是教宗，亞瑟依舊選擇揮劍。

　　所有旁觀者，分明離得很遠。

　　但他們全都莫名感覺這一劍，如同是在朝著自己斬來一般，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但那凌厲的劍氣，又完全聚集在一劍之上，沒有任何擴散，直沖教宗而去。

　　然而教宗只是輕輕一指，點在了劍尖之上。

　　就在二者相交集的瞬間，一道巨大氣浪，以劍尖為中心席卷而出。

　　在場其他高階，也全是高階中的佼佼者，這時都不得不紛紛躲避。

　　克林和艾琳更是實力不濟，甚至險些被震飛到海里。

　　等劍光消失，眾人回過神來，只見亞瑟拄著斷劍，半跪在地上，身上傷口無數，已經成了一個血人。

　　雖然早有傳聞，教宗若是位于光明圣殿之中，借助教廷底蘊，能發揮出堪比極階的實力。

　　但他現在可是在新大陸，所能依靠的只有自身。

　　而以亞瑟臨近極階的實力，還爆發了自己最強的一劍，卻一招就被打成這副模樣。

　　這位盤踞神殿寶座數十年的教宗陛下，當真是深不可測。

　　不過教宗低垂的手掌上，也不斷有鮮血滴落。

　　他身上一半縈繞著白金光彩，一半籠罩在黑色霧氣中，臉龐忽明忽暗。

　　“我的時間不多了，”教宗看著手上滴落的鮮血，像是在自言自語。

　　伊蒂絲忙道：“陛下放心，只要等黑夜女神歸來，那些全都不是問題。”

　　“而且，最后一份圃鹀，我也帶在了身上。”

　　“現在，只要陛下能夠找到黑暗神水，舉行儀式，結束這一切了。”

　　圃鹀？

　　有人皺眉，不明白伊蒂絲說的是什么。

　　也有人聽過圃鹀的名字，但在這種時候，提起這種東西做什么？

　　像艾琳這種貴婦人，她甚至曾經親口吃過圃鹀。

　　這是南方一種珍惜的鳥類，當她第一次吃到，就愛上了那種感覺。

　　把圃鹀整只放進嘴里的時候，先是濃濃的脂肪和肉的香氣，讓人迷醉，這代表神的賜予。

　　之后，圃鹀的苦膽碎裂，讓食用者痛苦不堪，這是神的苦難。

　　而后，當食客連著圃鹀的骨頭，把它整只嚼碎時，碎裂的骨茬會劃破口腔牙齦，甚至劃破食道。圃鹀的血肉，連帶著食客自己的血液，交融在一處。

　　這種怪異的吃法，曾經在南方貴族中風靡一時。

　　然而讓艾琳不解的是，就算吃法再怎么獨特，圃鹀再怎么珍貴，那也不過只是一只鳥罷了。

　　伊蒂絲又怎么會在這種時候，對教宗提起？

　　接著，伊蒂絲從身上拿出一個小木盒，遞給教宗。

　　就在木盒被打開的一瞬間，一直沒有動靜的亞瑟，掙扎著抬起頭，發出震耳的咆哮：

　　“你竟敢瀆神！”

　　這種氣息，亞瑟再熟悉不過了。

　　那哪里是什么圃鹀，那分明是神的血肉！

　　這一次教宗沒有閉上雙眼，他沉默著看著木盒，臉上的表情漸漸被陰影所籠罩。

　　“亞瑟，你知道嗎，我曾經也和你一樣虔誠。”教宗聲音中不含絲毫感情，“但光明拋棄了我。”

　　“你！”亞瑟一開口，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自從諸神隔絕之后，每代都會有信徒信仰崩潰，認為自己被光明王拋棄。

　　因為原本諸神在大陸之上時，所有虔誠的信徒死后，是可以進入神國，成為祈并者，與神同存的。

　　這對所有信徒來說，無疑都是最高的恩典。

　　直到現在，教廷的最高典籍上，依舊是這樣記載、描述的。

　　然而事實上，諸神在被隔絕之后，沉睡的沉睡，崩潰的崩潰。

　　哪怕強如光明王，也沒有能力再透過隔絕接引信徒。

　　即便是歷代的教宗，一旦身死，也就是真的永遠死去。

　　所以才會有信徒在死前絕望高呼：光明拋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