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不方便暴露,有人卻看不慣中年刀客胡言亂語:
“你簡直一派胡言,那周少俠的畫像,瓣花宮和百星樓早已放出,哪像你說的這般秀氣,我看那畫像,周行遠分明相貌堂堂,滿是男兒英氣。”
畫像就出來了?
聽了這話,周凜略有些吃驚。
這非廬,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專司情報的門派。
距離自己除掉李小山,也就十天時間,這消息就已經傳到這里了。
要知道,這里可不是有什么網絡和電話的世界,所有消息,都只能靠人或者信鴿之類的傳達,效率慢了何止十倍。
那個反駁中年刀客的人,又接著道:
“非但如此,新一期的南四道新秀榜,也已經新鮮出爐。”
“如今時局動蕩,這一期榜單變化也極大,多出了不少生面孔。”
“不算其他道的天才,光看咱們江南道的新秀榜。”
“那破滅魔宗月主之女冷月寒,才一出江湖,立殺火炎派內力境的蕭家三兄弟,一舉登上江南新秀榜首。”
“楓山大雁宗的古森,上一期排名第九,這一期也名列第四。”
“而那個叛劍閣入魔宗的孫觀月,魔功與劍典同時小成,已是四玄境巔峰,這一次更是成了榜眼。”
他這一開口,旁邊有原本正默默飲茶的人,也接口道:
“這一期新秀榜,我也曾見了,相比魔道的群星璀璨,正道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只有上一期新秀榜首,那位剛從南通明寺下山的秀知小和尚,還留在第三。”
“其他正道新秀,也就只有橫空出世的陰伏劍俠周行遠,這一次借著斬殺李小山得到戰績,排在了第七。”
一時間,茶樓中的人也紛紛唉聲嘆氣。
周凜看得有些好笑。
這些人多半不過是些平頭百姓和富賈商戶,這種江湖之事,雖然能略微影響到他們的生活,但真要說起來,距離他們依然很是遙遠。
而剩下的人中,也沒什么厲害人物,以一玄二玄居多。
但談論起這些事來,卻仿佛個個都參與其中。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魔道的確太不得人心。
魔道中人多半練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魔功不提,這些魔功,還往往會影響練功之人的心智。
所以魔道弟子性格乖張、扭曲、暴虐的占了多數。
眼看氣氛有些沉悶,有人出言安慰道:
“嗐,要我說呀,這什么新秀榜,不看也罷。”
“上榜規則不清不楚就算了,還只是咱們晉朝南部四道的名次。”
“要比,就要跟天下的英雄比,能上非廬天地人三榜,那才是真的天才。”
“像崢嶸劍閣的雙王,年紀同樣不大,不在新秀榜上,卻入了人榜,那才是真的天才。”
人群中頓時響起眾多附和之聲,大家的談性又濃了起來。
眼看該聽的都聽到了,周凜掏出銀兩結了賬。
臨走之時,他略一遲疑。
接著周凜又捻起一粒豆子,屈指一彈,再次正中剛才那個造謠的中年刀客頭上。
眼看那個中年刀客又是哎喲一聲,卻敢怒不敢言,只能灰溜溜叫來小二結賬。
周凜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深夜,綠柳巷。
周凜站在小巷旁的房頂,靜靜地看著小巷中走過的婦人。
這個婦人,便是他這次行動目標,破滅魔宗駐地的負責人。
這個駐地總共只有五人,其他四人都還不到內力境,已經被周凜除掉。
只有這個婦人,是一個四玄境的好手。
“白姨,這么晚還出門呀?”
有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站在巷口玩著沙堆,一見到婦人,便開口打著招呼,顯然和這個白姨很是親昵。
“是呀,白姨要回一趟娘家。”
白姨也一臉和藹,微笑道。
“白妹妹,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屋子里傳來一個女聲,應該是小女孩的家人。
“吃過了王姐,下次再說吧。”白姨拒絕道。
這樣看起來,這個白姨倒真像個普通人,跟熟悉的鄰居寒暄著。
一點也沒有魔宗弟子的感覺。
如果不是白天的時候,周凜近距離看過她,發現她氣息悠長腳步穩健,絕對是個高手。
說不定還要以為是任務的情報有誤。
他默默尾隨,跟著白姨到了無人之處,他想看一看這女人,到底要去干嘛。
而且到了無人的地方,也更方便動手。
眼看快到了,白姨左右警惕的張望一番,沒發現有什么問題,所以安心地繼續往前。
她原名白秸,早年拜入破滅魔宗一位六玄長老門下,更是以色侍人,深得那位長老的喜愛,借此在魔宗內部有些地位,大肆享受過一番。
可惜后來,那位長老在魔宗內部權力斗爭中落敗生死。
她也被派來此處,主持一處分支。
說是掌握了實權,其實更像是發配。
整日里就是完成上面派發的任務,再為宗門收集情報,實在無趣至極。
不過此時她心情很是喜悅,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轉過一個轉角,進入一處普通的廢棄民居內。
那里有一張小床,床上綁著一個,被—破布捂住嘴巴的年輕男子。
白秸心下火熱。
這世上有采陰補陽,自然也有采陽補陰。
這人就是她費盡心思抓來的爐鼎。
這個年輕男子,是附近一個大世家的子弟。
原本他只差臨門一腳,就能進入內功境,也是那個世家之中數一數二的天才。
而且也是玉樹臨風的一個美男,加上家世,今后可謂前程遠大。
可如今他形銷骨立,躺在床上已經氣若游絲了。
不要說內功境,即便是現在將他救出去,恐怕他也要大病一場,折壽十年。
一看這個年輕男人的樣子,白秸立刻嘟囔了一聲:
“小菊這個死丫頭,肯定又忘了來喂食,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她一頓。”
死丫頭?
在外面偷聽的周凜默默無語,確實已經是個死丫頭了。
說著,白秸又打量一下年輕男人,不滿道:
“你怎么這么不頂用,看來老娘又得重新抓一個藥材了,至于你,就跟他們作伴去吧。”
白秸說著,隨意地踢了一腳地上的一個骷髏頭,看來這個骷髏頭,就是年輕男人的前輩了。
此時的白秸,哪里還有半點之前的慈眉善目。
她舉著一個,裝著古怪的綠色濃稠液體的杯子,就要給男人灌下去。
周凜聽了半天,也懶得再等,直接一腳踢破房門。
“妖婦,受死!”
在這無人之處,驟然響起一聲大喝。
白秸心中大驚,根本顧不得其他,一閃身撞破另一邊的土墻,準備逃走。
這房屋本就是被廢棄的,已經年久失修,墻壁一倒,整個房子都跟著要倒塌。
眼看那個爐鼎半死不活,再被砸一下,估計直接就能給他收尸。
周凜隨手把他提了起來,感覺輕飄飄的。
這男人全身估計只剩下骨頭,沒有二兩肉了。
看著他的慘象,周凜也有些同情。
帶著那個男人,二人沖出了屋子,在同一時間,土屋在背后轟然倒塌。
“是你,陰伏劍客周行遠?!”
那個白秸居然還沒逃遠,她借著明亮的月光,認出了周凜。
這周行遠的畫像,昨天才傳到分舵。
聽說是有宗內大佬,點名要找到周行遠的蹤跡。
所以白秸對畫像的印象很深刻。
當時她還在想著,要是能把周行遠這個出生崢嶸劍閣,相貌又英俊,修為又高的正道弟子,抓來做爐鼎,那該有多好。
沒想到此刻真的就遇上了。
白秸原本準備繼續逃遁。
但她轉念一下,自己為什么要逃?
自己好歹也是資深四玄境,掌握著多門魔功,殺過的四玄境都有不少。
哪還用得著怕這個靠著偷襲,才能殺了李小山的毛頭小子?
左右不過是一個乳牙還沒長齊的少年,正好把他拿下。
先用來練練功,再把他獻上去,交給那位魔宗大佬。
她在這偏僻的分舵呆了五六年,每天都要偽裝成普通人,每天都提心吊膽。
還得面對那些家長里、短蜚短流長的普通婦人,她早就不耐煩了。
而有了這么一份功勞在,想要換一份肥差,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想到得意之處,白秸又陰陰媚笑起來:
“你不是只擅長偷襲么?居然敢一個人來正面抓我,正好,今天我就要…”
“聒噪!”
沒想到這個女人非但不逃,還在那里唧唧歪歪的。
周凜也根本懶得聽她要說什么,直接一劍刺去。
“小哥,你的劍很快嘛,我…”
白秸話還沒說完,卻感覺那道劍光,確實快的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原本還是玩鬧的心思,這時卻感覺汗毛直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匆忙之間,她連藏在腰上的短刃都來不及拔出。
劍光一閃,白秸的脖子上,就出現了一圈細細的血痕。
此生她留下的最后兩個念頭就是:
快,好快…假情報害死人呀。
如果白秸能死而復生,可能會想把說周行遠正面戰力不強的那人,給千刀萬剮。
可惜,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而看到白秸倒地,周凜一震劍刃,收劍入鞘。
對付這個魔宗分舵的負責人,比他想象中還要容易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