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夏國相皺緊了眉頭,他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高得捷也沉吟不已,他詢問一邊的韓大任道:“你說永歷的行營,為什么要駐扎在這山溝里?”
韓大任一楞:“是啊,騰越還在明軍手中,永歷不去騰越城內,卻留在這里…況且,李定國三天前…咳咳!”
韓大任不小心說漏了嘴,急忙咳嗽一聲,緩解尷尬:“這永歷要么該退入騰越駐扎,要么就是跟著李定國反攻了啊!”
見到手下積極的討論,吳三桂本來冷了的心,再次恢復了活力。
這四人是他的大將,他們這么說——這是有了反轉的可能了啊!
他不用慘死了…哈哈哈哈!他吳三桂不用慘死了!
老天爺,您開眼了啊!
若不是怕明軍聽到,吳三桂真想仰天長笑…
吳三桂強壓著內心的喜悅,他臉上愁容散去,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你們的意思是?”
“要么,永歷還不知道李定國大勝的消息,要么…”
夏國相嘴角帶起了笑容:“王爺,一樁大功就在眼前,王爺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吳三桂還不明白,韓大任已經急切的解釋起來:
“王爺,你看明軍營外站崗士兵的表情,是不是很是欣喜?”
吳三桂瞇著眼,果然,那些士兵抬頭挺胸,絲毫都看不出來慌張、焦慮的模樣。
“王爺,他們必然是已經得到了前天的消息。而此時永歷行營不轉移,只能說明兩種情況!”
韓大任因為級別低一些,平素找不到機會“簡在王心”,此時好不容易有了在吳三桂面前搏一個好映象的機會,當即連自己的直接上司高得捷都顧不上了。
他連連開口道:“王爺,要么就是李定國被多羅信郡王他們拖住了,要么就是他們在反攻多羅信郡王!”
吳三桂眼睛突的亮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他不相信自己的得力手下,會在這個時候,閑到了去分析敵人會有了什么樣的功勞…
吳三桂明白,夏國相他們既然這么說,就說明他們的心中,已經有了突圍的腹案,甚至,看彼等的表情,怕是還要轉敗為勝,立下煌煌大功了!
夏國相笑了:“很簡單…”
“嘭嘭嘭嘭嘭嘭!”
就在此時,忽聞遠處山坡上響起了陣陣爆炸聲,那爆炸聲要比火炮聲大了很多,而且聲音很是清脆,不似火炮那般沉悶。
幾乎就在轉瞬之間,就見到對面的山坡上,已經飄起了一條硝煙巨龍…
“十三叔,待會炮響,你將這個投到小道上,就朝著打頭的巴牙喇那里丟!”竇逐北將三個纏繞起來的竹筒,放在竇十三的手中。
而竇十五的手上,一樣是有著這樣一個集束手榴彈!
這一次,李定國親自盯著埋伏圈的入口位置,而竇逐北則盯著結尾的位置。
兩人已經商量好了,若是李定國那邊清軍先全部進入伏擊圈,就由他發起總攻的號令。
若是他那里一直沒有動靜,則就以竇逐北這邊的伏擊末尾處,為全軍信號!
既然布下了口袋陣,就要最大限度的吞下清軍…
看著清軍還有十幾丈就要達到最后一個柵欄的位置,而李定國處卻始終沒有消息,竇逐北就明白了,清軍的隊列長度,超出了他們埋伏的范圍深度。
竇逐北拿出火折子,扭頭看了身后的士兵一眼,低聲道:“隨時準備點燃火把!”
他抓起一枚手榴彈,看著那士兵已經抓著火把,掏出了火折子,不由微微點頭。
火折子實際上就是帶著火星的火紙,慌亂時不好點燃引線,因此他特意請求李定國,在每一個投彈手后面,都安排一個點燃火把的士兵。
這些士兵給他們點燃了火把之后,就會開槍阻擊敵人了。
山道上的清軍依舊在朝前疾馳,竇逐北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負責釋放柵欄的士兵。
他深吸了一口氣:
“放柵欄!投彈手,給我打!”
竇逐北大吼一聲,火折子湊近了手榴彈的引線。
而身邊,已經傳來了“嗤嗤聲!”
“狗韃子,給我去死吧!”
竇十五怒吼一聲,將點燃了的手榴彈朝著敵軍投去!
“清妖,給我死難的兄弟們償命!”
竇十三淚流滿面,手榴彈的引線“嗤嗤”的響著,然后被他奮力一投,朝著敵軍頭頂砸落。
幾乎與此同時,一枚枚的手榴彈,劃著拋物線,帶著淡藍色的硝煙,朝著清軍頭上砸去!
聽到了竇逐北的怒吼,負責阻斷敵軍的士兵大吼一聲,一把扯開了拴著沉重木柵欄的繩索。
活扣被解開,隱藏在灌木叢里的木柵欄呼嘯著朝小道上落下…
“嘭!”
木柵欄落在了小道上,濺起了一片枯葉。
“敵襲!”
差點被刺猬一樣的木柵欄扎死的蘇和臣,還來不及慶幸,就急切的大吼起來。
幾乎就在明軍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山道上的清軍紛紛取下了火槍、弓箭,開始裝填。
“乒乒乓乓!”
一個個冒著煙的竹筒,落在了清軍隊列里。
蘇和臣眼睛一縮,這是什么玩意?
他的面前,落下了一砣冒著青煙的東西,仔細看去,似乎是三根冒著藍焰的竹筒?
他一腳朝著地上的竹筒踢去!
“嘭!“
哪知道,就在他抬腳的一瞬間,蘇和臣仿佛看到了那竹筒被撐爆了,橘紅色的火焰撲面而來,他被爆炸的氣浪惡狠狠的推飛了出去!
人再半空的一瞬間,蘇和臣似乎覺得有好幾個小黑點,鉆進了自己的身體。
就在被爆炸的氣浪拍碎了渾身的骨骼之前,蘇和臣似乎看到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十幾個血液噴泉…
“這是什么玩意…為何我只覺得自己都要被拍扁了…為什么…眼皮越來越重…”
“嘭!”
蘇和臣惡狠狠的撞在受驚的戰馬上,整個人已經宛若是充了氣的皮娃娃,沒有了一絲堅挺度,身體以一個詭異的姿態扭曲到了一起。
蘇和臣的意識渾然化作一片黑暗,一個念頭盤恒在他逐漸飄飛的意識里:
“這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