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故技重施索大碗
堂屋的一桌更加奢侈，碩大的八仙桌上，卻是只有四個人在列。
竇老六等人正要跟隨竇逐北進去，馬富貴卻笑著伸手：“諸位，這邊請！”
他伸手虛引，請竇老六等人在偏殿用餐：“我家主人已經為諸位布下酒菜。”
竇老六大急，自家老爺與馬吉翔并不對付，小侯爺只身在內堂，可不保險啊！
況且自家小侯爺想要刺殺馬吉翔，雖然他不知道小侯爺是怎么打算的，但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萬一有個閃失，他該怎么對老爺解釋啊！
“六叔自去便是，”竇逐北卻是扭頭對他擺擺手，竇老六這才帶人跟著馬富貴去了。
“逐北，來我為你介紹，這是吏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尋轉左侍郎，署尚書兼左都御史，金明堂諱維新公，這是高公諱績，現為戶部左侍郎，這是…”
竇逐北眼神一閃。
金維新、高績、郭璘…
在這里就坐的，都是馬吉翔一系的朝堂重臣。
由此可見此人裹挾永歷逃走，并非是偶然事件！
此子蓄謀已久啊！
竇逐北心中的疑惑全部解開了。
實際上在這個時候，大明其他派系依舊還有一些地盤的。
比如夔東的大西系，比如鎮守建昌的王有德，比如袁宗第的四川殘部…
可以這么說，這個時候的大明，并沒有真正的山窮水盡！
卻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李定國竟然決定朝緬甸方向撤退，而不是和這些將領抱團取暖。
直到見到了眼前的一幕，竇逐北才全明白了——
李定國在永歷十年的時候，就已經欲要斬殺馬吉翔，甚至已經將他抓了起來。
哪知道馬吉翔卻是重賄靳統武及李定國的親信金維新、龔銘兩人，讓這兩人為他說好話。
李定國是一個純粹的武將，本身就不擅長政治。
又有了手下大將吹捧馬吉翔，說他是國之干城，李定國這才放了馬吉翔。
此后，馬吉翔極力巴結李定國，營造出時常出入晉王府的跡象，好向外界證明自己深得李定國寵信。
對內，他又結交龐天壽等人，加深在永歷心中的印象，反過來又用永歷鉗制李東國，至此，此人由一介布衣幕僚而起，終于站在了朝臣的頂端。
永歷朝前往云南，幕后推手有二，其一是沐天波，其二就是馬吉翔。
沐天波因為世代鎮守云南，害怕朝廷從云南搬離之后，清軍攻陷云南，而禍害他的基業。
而這馬吉翔卻全是一己私心了！
馬吉翔自然明白，李定國忠貞的甚至都能稱之為愚忠了，自然可以用永歷鉗制此人。
但是，那王有德、袁宗第、郝永忠（郝搖旗）等大順軍將領，本來就不是李定國一系，朝廷若是遷至荊襄，他們豈能不索要一個親王的爵位？
如此，朝廷平衡被打破，他馬吉翔那里還能坐穩了首輔的位置喲！
正因為這樣，馬吉翔才慫恿沐天波，和他一道力主進入云南，以后情勢不對，就逃亡緬甸…
“來來來，逐北你坐在我身邊！”
馬吉翔笑呵呵的拉著竇逐北，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竇逐北心中大喜，自己正愁如何在酒宴上刺殺了此獠，馬吉翔就自己送上了最佳的位置！
“如此，小子便得罪了，諸公，請恕小子無禮了！”
竇逐北拱手團團作揖。
“哪里，小爵爺功勛卓著，此地才是小爵爺最該坐的位置啊！”
郭璘笑著開口道。
高績也是含笑點頭。
只有坐在右側位置上的金維新頗是不安。
他本是李定國手下，后來經受不住馬吉翔的糖衣炮彈，又與馬吉翔攪在了一起。
此時，見到晉王手下頭號大將之子，金維新只覺得如坐針氈。
他本以為會被羞辱一番，誰知道那竇逐北竟然舉起了酒杯：
“諸公，晉王于磨盤山接連大勝，此當眾人共賀！”
“諸公，為大明賀！”竇逐北大聲開口道。
今天的這場酒宴，與其說是慶功宴，還不如說是馬吉翔拉攏竇逐北的開門宴。
在場的都是馬吉翔一系的大將，自然明白馬吉翔打得什么心思，是以，雖然酒菜早已布置妥當，但是，在竇逐北到來之前，不管是內宅的這一桌主席眾人，還是院子內的陪席群臣，都沒有人敢先動了筷子。
此時，見到竇逐北一坐下，就舉起酒杯，還用的是慶祝大勝的理由，眾人沒有敢不舉起酒杯的。
竇逐北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水，然后將杯子揚起來，將杯底展示給眾人看，以證明自己喝的一滴不剩。
“為大明賀！”
眾人只得也喝干了杯中的酒水。
竇逐北的這個借口足夠響亮，就算馬吉翔是首輔，卻也不得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為大明賀！”
蒸餾酒在宋朝時候就已經出現了，因為產量低，價格素來很高。
馬吉翔此次設宴，是為了拉攏竇逐北的，自然不會上了米酒。
此時的蒸餾酒，雖然度數不高，但是也有了二三十度。
眾人饑腸轆轆，一杯酒下肚，頓時覺得喉嚨里宛若有了一道火焰在燃燒。
竇逐北還沒有放下酒杯，卻是直接對馬吉翔道：“明公，逐北乃是粗人，這酒杯委實喝不慣，不若換上大碗？”
不待馬吉翔開口，竇逐北已經對一邊的侍女吩咐道：“去取來大碗，為諸公換上！”
他加大了嗓門，只震得桌子上碗碟嗡嗡作響：
“諸公，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全賴皇上宏福，全賴首輔明公調度有方，我大明才有了此次大勝，當賀！當用大碗賀！”
馬吉翔忍不住以手扶額。
好一個無恥小兒，這是喧賓奪主了啊！
不過…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竇逐北這小子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功績，實在是讓他太高興了！
見到一邊的侍女不敢動彈，馬吉翔大怒道：“都杵著干嘛？沒聽到小爵爺的話啊！”
得咧！
場中原本還想表示不勝酒力，用酒杯就可以了，來堵住竇逐北換碗提議的朝臣，見到自家老大都開口了，只得紛紛閉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