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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新鮮社會人的小心酸

  陳懷瑾的實習單位就是君誠律所。

  當時也算誤打誤撞,沈君諾并沒有和誰打過招呼,而是在她被錄用之后才得知的。

  這也是沈君諾今晚忽然改變主意決定來見見高偉治的原因。

  不過即使見到了高偉治,沈君諾也沒有戳破,因為這是陳懷瑾囑咐過的。

  而想要靠努力和能力得到認同的陳懷瑾,此時還待在君誠的辦公樓內。

  深夜11點半,偌大的辦公大廳內只剩了陳懷瑾,不過需要打印的法律文書終于搞定了。

  又細心檢查了兩遍沒有發現遺漏之后,陳懷瑾走到了打印機前。

  打印機吱吱往外吐著印滿了文字的a4紙,等在一旁的陳懷瑾以手掩口打了個倦意濃濃的哈欠。

  從早上八點來到公司,她一天幾乎片刻未停。

  不過今天的工作總算忙完了。

  “小陳,還能習慣吧?”

  大廳一側的小辦公室里走出一個男人,面帶著肉麻的笑容湊了過來。

  目測這位男士還不到四十歲,但已經禿了12,金絲眼鏡也沒能讓他看起來更思文,反而多了一絲油膩。

  “李組長”剛參加實習一個多月的陳懷瑾還保留著一些學生習慣,見到直屬領導后微微鞠了一躬。

  “工作都做完了?”和陳懷瑾身高差不多的李濤,親切的問道。

  “您讓準備的材料和文書正在打印,一會我拿給您看看。”李濤和陳懷瑾之間的距離只有半步,陳懷瑾悄悄往后退了一點。

  “小陳,辛苦了。”李濤說話間不經意的伸出手,作勢要搭在陳懷瑾肩膀上。

陳懷瑾機敏側身躲過后,用左手理了一下頭發,剛好露出了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陳懷瑾剛進君誠不久,就被分到了業務部金融組。

這個部門她非常滿意,但金融組組長李濤就有點  陳懷瑾同批進入君誠實習一共有5人,其中工作強度最大的就是陳懷瑾,不但要擔負給李濤打飯、買咖啡等閑雜事,李濤每天還會專門交給陳懷瑾一些對于實習生來說難度相當高的工作。

  像今天,所有同事都下班了,她卻一直工作到現在。

  以前在校時,陳懷瑾對參加工作很期待,但也做了遇到困難的思想準備。

  但李濤這種人她應付起來卻有些吃力。

  從小到大陳懷瑾身邊不缺乏追求者,但學校里男生追女生時還是很有分寸的,最多不過死纏爛打,不搭理他們的話,等到熱情消退總是能等到他們消停。

  可李濤這種老油條、老色坯做事的尺度明顯不一樣。

人家不說追求,但總想占便宜,不讓他得逞的話,他馬上會進行報復  譬如無止境的增加工作量。

  陳懷瑾當然能給李濤一嘴巴,然后辭職。

但這是她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急于證明自己的陳懷瑾,覺得如果自己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還談何以后幫助沈君諾  所以她剛才故意亮出中指上的訂婚戒指。

  李濤瞄了一眼黃燦燦的戒指,根本不在意“小陳,你餓了吧,我知道有家不錯的夜宵店,我帶你去吃。”

  “李組長,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家給我做好了宵夜,等我回去吃呢。”

  陳懷瑾當然不會在這個時間單獨和李濤吃宵夜。

  但她先亮戒指,再提男朋友的舉動,終于引起了李濤的不快“小陳吶,你們這批來了五位實習生,但所里最多留兩個,而你的學歷最低,才是個本科生,該怎么做你可要想清楚了。”

  “呵呵”一再忍讓的陳懷瑾忽然笑了笑“李組長,我該怎么做我很清楚,倒是您,聽說兒子都快上初中了,似乎對怎么做人還不太清楚”

  陳懷瑾說完回到工位拿起包包和外套,走出了公司。

  李濤站在原地面紅耳赤的看著陳懷瑾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欲火越發熾烈了。

  他沒有因為陳懷瑾剛才那番話徹底打消念頭,反而小聲嘀咕道:“裝什么貞潔烈女,你們這樣的女孩我見多了”

  李濤以前在滬城分所工作時,就遇到過一位剛畢業的女生。

  早期她和陳懷瑾一樣,有男朋友,對李濤的種種暗示無動于衷。

  但工作幾個月之后,每月都要和男朋友計算著開銷、預留出房租的女生,漸漸被前輩同事們的大牌衣服、名牌包包迷花了眼。

從最初接受李濤高級飯店的宴請,到接收李濤的名牌包包,直至最后接受現金資助拿人手短,這位女生自然而然的被李濤發展成了情人關系  去年,已經辭職為李濤做起了全職情人的女生意外懷孕,李濤好言相勸讓對方打掉以后,又借工作調動之機,終于甩掉了這位已經玩膩了的女生。

  今年的招聘季,李濤一眼就相中了新進實習生陳懷瑾,便主動跑到高主任面前把她要到自己的組里。

  “等著瞧”重新調整好心態的李濤嘿嘿一笑,下樓驅車去往了一家洗浴中心。

  他敢對陳懷瑾有非分之想,源自于后者日常的穿衣打扮。

  律所里自然對員工的著裝有要求,但在滿室國際大牌服飾的君誠,陳懷瑾的衣服都是普普通通的大路牌子,別說和前輩比,就連同期實習生也都有一兩件大牌充當門面。

  以李濤的判斷,陳懷瑾大概率來自一個小地方的小門小戶家庭,應該沒見過什么世面。

  這樣的女孩一旦離開了純真的象牙塔,見識了社會奢華之后,沒幾個人能做到不忘初心。

  甚至陳懷瑾手指上的戒指,也是李濤做出如此判斷的一個依據。

連訂婚戒指都是一個不帶鉆的黃金戒指,想來她的男朋友也是窮小子一個  午夜時分,君誠所在的寫字樓地下車庫出口,一輛紅色大眾甲殼蟲慢慢悠悠匯入了主干道。

  即使此時的車流已經十分稀疏,但新手陳懷瑾還是小心翼翼的把車速控制在時速四五十公里。

  當初許家送的訂婚賀禮,那輛小牛就在京市。但陳懷瑾實習時陳建新卻擔心女兒開那輛車太過招搖,便為她買了這臺適合女孩開的小巧甲殼蟲。

  體制內工作了一輩子的陳建新,對女兒工作時的寄語只有兩字低調。

  從穿衣打扮,首飾佩戴,再到代步工具都做了要求。

  以陳建新的經歷,低調自然是沒錯的,但陳懷瑾所處的卻是一個看人下菜碟的環境。

  老陳的人生經驗恰恰給小陳帶來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果陳懷瑾一開始就全副武裝,火力全開,以李濤的脾性是不敢招惹她的。

  十幾分鐘后,紅色甲殼蟲拐進了小區的地下車庫。

  倒庫不熟練的陳懷瑾徑直把車橫著停放在了車位上,一下占了三個車位,并排在甲殼蟲內側的就是那輛引擎蓋涂著比卡丘的黃色蘭博基尼。

  車停穩后,陳懷瑾并沒有著急下車,反倒坐在座位上發起了呆。

  “篤篤篤”車窗上忽然傳來的敲窗聲,嚇了陳懷瑾一跳。

  “阿姨,您有事?”陳懷瑾降下車窗疑惑道。

  “你這個小姑娘怎么回事?”車窗外一位50來歲的大媽,噴著吐沫星子就大聲呵斥了起來。

  陳懷瑾一臉懵,眨眨眼睛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橫著停車一下占三個車位,你會不會開車?不會開車回家讓你爹教你去”大媽越說越激動,伸手嘭嘭拍起了甲殼蟲的車頂。

  而幾米外,一輛現代停在車庫通道上,大媽似乎是因為沒找到車位才這么生氣。

本就心情不佳的陳懷瑾忽然感到很疲憊,連解釋都不想解釋了,便拿起手機翻了起來今天,沈君諾連一條短信都沒有,陳懷瑾現在特別想聽他說說話  但她的態度讓大媽突然暴走了。

  “你一個外地丫頭,在老娘面前裝什么裝”

  “你也不看看這是哪,容得你在這充大尾巴狼”

  持續不斷的喝罵終于驚動了巡邏的保安隊,但保安隊的到來讓大媽更來勁了。

  不但罵的更大聲了,還揚言要揍陳懷瑾。

  保安隊隊長眼看解決不了問題,只能給物業經理打去了電話。

  半夜被吵醒的經理,一臉不高興的來到了地下車庫。

  可當他看到依舊靜靜坐在車內的漂亮女孩后,馬上換了一副笑臉。

  “陳小姐,您沒事吧?”禮貌的輕敲車窗后,車窗重新降了下來。

  陳懷瑾擠出一絲笑容“沒事”

  “誒,我說你這個經理,是不是眼瞎?看不到她橫著停車占了三個車位么?”大媽湊過來不依不饒道。

  物業經理卻像看白癡一樣望著大媽“這三個車位都是人家買下來的,怎么停礙你什么事了?”

  大媽被噎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一套房不是只能買一個車位么!她憑什么能一下買三個車位!”

  大媽最后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尖利的聲音表達了她此時的憤怒。

  物業經理卻不緊不慢的說道:“對,一套房只能買一個車位,所以人家一下買了三套房”

  經理到現在都記得,那個男生帶著陳懷瑾來買房時的情景。

我老婆停不好車,我想多買兩個車位  哦?一套房只能買一個車位?

那好吧,我買三套,經理你幫我挑三個挨著的車位  車庫里一番折騰,陳懷瑾上樓洗漱完準備睡覺時已經凌晨一點了。

  睡前,她小心翼翼的摘下了戒指,然后放在了梳妝臺抽屜里的首飾盒中。

  盒中,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鉆戒靜靜躺在里面。

  這支才是陳懷瑾的訂婚戒,但遵循著父親低調的意志,陳懷瑾是不會輕易把這只戒指戴出去的。

  而那枚樣式老舊的金戒指,則是趙家寧交給她的那些家傳首飾之一。

  陳懷瑾日常生活只有兩樣首飾是不離身的,一件是這只金戒指,戴著左手中指上,以示訂婚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騷擾。

另一件就是那只心形水晶,價值600塊的水晶吊墜是沈君諾送她的第一件貴重禮物  凌晨一點多,忙碌了一天的陳懷瑾躺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望著窗外的弦月怔怔出神。

  今晚,為了應付煩人的李濤,她說出了男友在家做好夜宵等著的謊話。

  此刻連晚飯都沒吃的她,多么希望這句謊言能變成真的。

  以前讀書時一直是天之嬌女的陳懷瑾,同學羨慕,父母愛她,男友寵她,從來沒想過剛步入社會就遇到這么多無端惡意。

  像李濤那么無恥的人,換作以前陳懷瑾大概連看不屑看他一眼,但今天他威脅時那句學歷低也的確刺痛了從小優秀到大的陳懷瑾。

如果不是急于追趕沈君諾的腳步,她應該是會繼續讀書的吧  躺在被窩你的陳懷瑾伸手抹了抹眼淚,拿出了手機。

君諾哥,我們公司有個老色鬼好討厭,整天欺負我,讓我給他跑腿,給我布置很多很多工作,讓我每天都加班  很想和沈君諾聊天的陳懷瑾,編輯了好長一條短信。

在陳懷瑾的戀愛觀里,情侶也好,夫妻也好,背靠背互相給對方支撐才是健康的關系,如果一味依靠某一方,把身體的重量全部壓在對方身上,承受壓力的一方早晚會有一天感到厭倦  這是她選擇獨自在職場上奮斗,并且嘗試堅持下去的主要原因。

刪除了短信后,陳懷瑾又重新編輯了一條君諾哥,我們什么時候才能一直在一起,一個人好辛苦呀  這條短信依然沒有發出來,陳懷瑾看著自己的短信出了會神,然后又一次刪除。

  凌晨兩點半,握著手機的陳懷瑾已不知何時睡著了。

  窗外清冽的月色,和白皙的臉龐相映成輝。

甜美的小臉上,淚痕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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