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急功近利

　　“燕京太靠北，作為首都，今后的糧食必然不能自給自足，全靠南邊往北運輸，太過耗費人力物力。”陳遜回了一句，然后用問題結束了這個話題：“遼國使臣呢？還在開封等著？”

　　“沒有，前一段時間去了徐州，最近聽說在找船來青州，不知道出發沒有。”賈濤回道：“真是執著啊。”

　　一國使臣，為了國家前途命運萬里奔波，執著只是最基本的素養。

　　能夠在最艱難、最絕望的情況下，還堅持信仰才算是合格的外交官。

　　等這個遼國使臣來了，陳遜打算好好和他談談，看看能不能借機利用耶律大石做探路石，打通前往中亞的通道。

　　契丹人與宋國有世仇，可陳家軍卻沒有和契丹人打過交道。

　　現在耶律大石被逼得西進，正好可以讓他去碰中亞那些硬石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若是能夠做一回漁翁，對軍政府也算是一件幸事，前期稍稍投入一些是劃得來的。

　　接下來一段時間，又是枯燥的攻城戰。

　　陳家軍的武器先進，軍隊大部分時間都耗費在趕路和戰后恢復治安上，隨著攻下的城池越來越多，陳遜手里的老兵也越來越少，不得不讓甘平派了一個軍過來。

　　待見到第十六軍的時候，陳遜卻心情變差了許多。

　　在陳遜心里，對陳家軍最滿意的時候是陳家莊時期，那時候軍隊里每個人都識字，每個人都顯得很機靈。

　　從廣州擴編開始，軍隊里的識字率越來越低，整體素質也越來越差。

　　到了開封大整編，在識字率方面，對上傳統軍隊已經沒有多少優勢，拉開戰力的只是每日三餐飽腹、葷腥不斷、高強度訓練和武器裝備精良。

　　可現在的陸軍第十六軍卻讓陳遜意識到，陳家軍該停下來積蓄一下內力了。

　　先不說十六軍的新兵素質有多差，單單他們的武器裝備，竟然都不能做到整齊劃一，各種各樣繳獲來的舊武器使得軍隊連一個正經的長槍兵方陣都湊不出來。

　　最讓陳遜警醒的是，十六軍的軍服竟然都沒有做到統一。

　　之前三伯陳壽（軍務部部長）來信告知陳遜，老底已經被掏干凈了，陳遜當時還沒有太大的反應。

　　心想陳家軍在開封繳獲了那么多錢財，物資不夠，買就是了。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遠遠高估了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和運輸能力。

　　就算你金銀堆成山，給十幾萬的軍隊換裝也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完成的任務。

　　“甘平打到哪里了？”陳遜對著賈濤問道。

　　“濟州。”賈濤回道，知道這個進度相比陳遜有些緩慢，又解釋了一句：“攻伐速度倒是可以再提升，但是后勤補給跟不上了。”

　　相比那些打到哪，就在哪就食的老式軍隊，陳家軍除了繳獲官倉和清剿為富不仁，是嚴禁侵擾百姓的。

　　京東西路和京東東路已經被金國、宋國、義軍來來回回犁的滿目瘡痍，讓陳家軍根本做不到以戰養戰。

　　“傳信給甘平，還有其他高層軍官，要穩扎穩打，不可急于一時。”陳遜命令道。

　　自己的徐州集團軍屬于親兒子，水運也夠便利，擴編之后都是這德性，可想而知，開封集團軍和河北集團軍現在只會更差勁。

　　估計孫正一路向西的開封集團軍，現在攻城都在拿命填了。

　　永興東路的東門戶陜州陜縣。

　　“這陜州人可真是彪悍，不愧是能夠出西軍的地兒。”孫正指揮著沿路新招降的宋軍正在蟻附攻城，而陜州州軍正在死命的防守。

　　為什么不用火藥武器？

　　早在攻打西京洛陽的時候就消耗的一干二凈，離開了廣州的支持，孫正才深刻感受到了“硝石”這個材料的難得。

　　想要自制一些火藥使用，哪怕是劣質的，可局限于硝石不足，產量一直提不上去。

　　“我們是不是太過急迫了？都督傳來命令，讓我們可以自行擴編。如果將這些宋兵稍加訓練，死傷也不會如此嚴重。”有手下將領勸說道。

　　“急迫？我們的進度已經落在了最后面，光是出京西北路就耗費了一個多月，剛進永興軍路就在陜州被擋了兩天，在拖下去，估計賴青云把河北三路都理清了，我們都進不了秦鳳路。”孫正也知道自己可能太著急了，可由不得他啊。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么用人命填下去，都督知道了也會責罰的。”又有將領勸說道。

　　大家都是跟著陳遜一起長大的，都了解陳遜的性格。

　　對于同族的命，陳遜一向看得比較重，否則也不會花費重金打造陳家軍這支昂貴的軍隊了。

　　要知道，在陳家莊時期的陳家軍，每個士兵的培養費用可以武裝宋國禁軍一個都（一百人）。

　　價值1:100，昂貴的每死一個都心痛到窒息。

　　不過現在看來，這筆買賣還是很劃算的，之前那些士兵，現在最差也是都頭了。若是沒有那些昂貴的士兵，連續大擴編的陳家軍早就連最基本的軍紀都不能維持了。

　　“黃河過了三門峽，往西的地勢都比較險要，關卡一個接一個，若是都像攻打陜縣這么填下去，再來十萬兵都不夠消耗的。”

　　“馬上進入九月份，很快天氣就會冷下來，可我們連厚軍裝都沒有，都督給我們講過那么多因為天氣突變，由勝轉敗的案例，我們可別在這大西北翻船了。”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不敗就是常勝。”眾人都七嘴八舌的開始勸說。

　　孫正明白了，自己手下這些高級軍官應該是私底下達成了共識。

　　靜下心來回想自己這段時間的行為，確實有些急功近利了。這些軍官作為半個旁觀者，看的比自己這個局內人清楚，方才能夠達成共識。

　　“其實我覺得，讓宋廷被滅的消息在西北多傳播、醞釀一段時間，應該更有利于我們后續攻伐。”孫正自我反思期間，各軍官還在繼續勸說。

　　“好了，我明白了，是我太著急了。”打斷手下將領繼續勸說的話語，孫正下令道：“將積存的火藥都用上去，爭取一舉攻下陜縣，我們就停在陜縣休整、擴編，訓練未完成之前，補給冬裝未到位之前，不再繼續西進。”

　　去年冬天北上，只帶了一萬多套冬裝，現在陳家軍已經擴編了十多倍，眼看還要在此基礎上再擴編兩三倍，冬裝差的太遠了。

　　除了冬裝，保暖的營帳也嚴重不足，現在的天氣晚上還勉強能夠露宿，再冷一些，露宿就會有人風寒感冒了。

　　眼下這醫療條件，風寒若是傳染起來，后果可是會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