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反差

　　張伯奮和張仲熊昨晚真的是讓張叔夜寒透了心。

　　為了三千萬兩銀錢，咋咋呼呼的要跟陳家軍拼命，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放棄的“猙獰”模樣，真的是“嚇”到了張叔夜。

　　這次的事情也讓張叔夜明白了一個道理，錢并不是越多越好，駕馭不了它，反而會成為它的奴隸，帶給自己的只有禍害。

　　想一想之前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兩個兒子，再看看現在。

　　陳家軍沒入城之前，張叔夜都不敢對兩人透露出一絲打算投誠的想法，否則說不準，自己就會被兩個兒子給反噬了。

　　不僅如此，清醒過來的張叔夜發現他手底下的一些將領行為也有些不對勁了，私下里小動作不動，看自己的眼神都是躲躲閃閃。

　　各方面因素匯總，最終讓張叔夜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通知孫正，停止攻城。”聽到張叔夜的話，陳遜連忙轉頭對手下命令道。

　　剛才進門的間隙，陳遜已經讓手下傳信給孫正，讓他擇機直接攻城，到時候自己這邊控制住張家父子，孫正控制住內城的幾個城門，方才能確保城內的銀錢不外流。

　　“都督好手段！”張叔夜不禁感到一陣后怕。

　　自己算是賭對了。

　　站在其身后還有些不忿的張伯奮這時也回過神來，意識到他們剛剛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最后，有了張家父子的配合，整個開封內城的交接都很順利，管控整個開封城之后，陳遜手下可用之人立即變得非常緊張，騎兵營的將士再也騰不出手來出城協助封丘的守城戰。

　　一時間可愁懷了陳遜，最后還是李綱給他出了個主意，算是治標性的暫時緩解了這種窘迫。

　　“開封城現在還有近百萬人，作為宋國的京都，里面太多能人了。您現在其實沒必要太過要求手下對你的忠誠，只要能干事的就可以大膽起用。”

　　這句話令陳遜很是受益，之前自己確實有點鉆牛角尖了。

　　就像后世一句俗語：“你又不是RMB，憑什么讓所有人都喜歡你。”

　　隨著勢力范圍越來越廣，陳遜必須認識到，他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對自己忠誠。

　　“用人唯才”方才是現階段最適合陳遜的用人原則，只有在堪用之才非常充裕的時候，才有資格要求手下德才兼備。

　　至于忠，永遠都只能在小范圍內適用。

　　比如如今的開封，陳遜只需要讓忠誠的陳家軍幫自己抓好財、軍這兩項權利，其他民政各方面完全可以放手出去。

　　采納李綱的建議后，兩天之內，陳遜就招募到了三千多會寫字的“人才”，這些人摻雜著少量的陳家軍軍吏和大量的力手分散在開封城的各個角落，讓陳遜對開封城的掌控力度直線上升。

　　同時，一直持續的“公審”所引起的正面影響也開始顯現。

　　開封城內的百姓對于陳家軍的各項新政都很支持，就算是不理解也沒有人強烈的反對。而且對于陳遜陳家軍的各類招募都會非常積極的應募。

　　最終，在五月一日的時候，陳遜手里掌握的軍隊數量終于超過了十萬人（五千龍騎兵，兩萬張家軍，兩萬徐州兵，五萬五千開封新兵）。

　　也是在這一天，城外聚集的勤王軍人數達到了三十萬，李綱出城聯絡各方已經三天，暫時沒有好消息傳回。

　　還是在這一天，金軍首次攻進了封丘城，賴青云將積存的火藥武器消耗一空，柯雷派水師將士上岸協助作戰，方才堪堪將金軍又擊退了出去。

　　可自此一戰，封丘城的勤王軍已經完全喪膽，開始大批大批成建制的渡河北逃，柯雷手下的水軍將士大半進了封丘城，無人可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人逃跑。

　　金人就像是瘋魔了一樣，這段時間在封丘城墻外最少填下了五萬金兵的性命，可攻勢仍然沒有一點點放緩。

　　算上前前后后的損失，現在封丘城外的金軍人數已經不足十萬。

　　但就算損失如此慘重，完顏宗翰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

　　封丘城已經奄奄一息了，只需要再進行一次猛攻，這座擋住金軍北返的城池就會被完顏宗翰拿下。

　　金軍大營。

　　“元帥，軍中已經無糧了。”一名穿著破爛盔甲的金將站在帳下向完顏宗翰匯報道。

　　帳內端坐的完顏宗翰右臂被白布條包裹，這是前天在城下督戰之時被流彈所傷。看其面上毫無血色，白布條上隱隱有血跡滲出，說明這傷勢一直都沒有好轉。

　　“還能夠吃幾頓？”完顏宗翰問道。

　　十幾萬大軍每天消耗的糧食都是一筆非常巨大的數字，自上一次成功運糧過來之后，金軍就再也沒有獲得過新的補充。

　　這段時間每天都是高強度的攻城戰，糧食消耗進一步加劇，到現在，已經山窮水盡了。

　　“最多一頓干的，換成稀的還可以撐三四頓，不過明日還要攻城，吃稀的肯定不行。”這金將兼職負責軍中糧草供應，已經愁的好幾天都沒正經睡覺了。

　　只要一閉眼，就會夢到元帥提著自己的人頭對將士們解釋：“此人中飽私囊，害大家沒飯吃，已經被我授首…”

　　這種套路在歷史上太常見了，最有名的就是曹操，經常這么干。

　　有時候，巨大的壓力逼迫的他都想做人饅頭了。

　　“今晚先吃頓稀的，明日一早讓將士們飽腹，我們一舉攻下封丘城，入了城就有吃的了。”完顏宗翰回了一句，揮手讓金軍出去，自己則坐在昏暗的大帳中發愁。

　　入城之后有沒有吃的，誰也說不準，眼下在還能望梅止渴。

　　就算有，之后還要過河，繼續北上還要再渡過黃河，這遙遠的路途，完顏宗翰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拼殺，他算是真正領教到了陳家軍的厲害。

　　勤王軍需要四五百人才能守住的一段城墻，陳家軍只需要一百人就能守的穩穩的。

　　勤王軍防守的城墻被金軍攀上去之后，立即就會有潰散蔓延的趨勢，可等陳家軍的支援一過來，三兩下就能把登上城墻的金軍趕下去。

　　完顏宗翰有仔細觀察過，那些陳家軍將士外表上看起來也并沒有多強壯，可就是敢拼敢殺，能夠互相默契配合，三五人就能結陣，打出十幾人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這些陳家軍對金兵一點點膽怯之意都沒有，反而隱隱有一種優越感，這種感覺給完顏宗翰的反差很強烈。就好比自己看待極北之地的野人，他們雖然野蠻強橫，可自己就是瞧不上他們，就是覺得他們又蠢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