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黃光從空中疾馳而來。
周彥想也沒想,手上腰刀一提,鼓動的九封罡氣瞬間覆蓋在刀身,抬手一刀便砍在這詭異襲擊自己的黃光上。
“哧啦!”
一刀劈出后,空中卻響起一道宛如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旋即在周彥的注視下,那被他一道砍成兩半的黃光也仿佛失去了自己的力量似的,緩緩從空中跌落到地面,顯露出了它的真實面貌。
這是…一張符紙?
周彥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那被自己一道砍成兩半,上面還畫著一大堆奇奇怪怪紅色毛筆字的黃符。
緩緩壓下內心的疑惑,轉而抬頭朝著那正前方,不知何時出現,朝著自己丟出這道黃符的人影望去。
對方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衫,頭上帶了個方冠,一頭灰發束在腦后。
鶴發童顏,鬢角兩道長髯飄飄,看起來歲數不小,一臉的仙風道骨。
此時手中還持著一柄寶劍,不過劍身上似乎涂了什么奇怪的東西,正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紫光。
也是一臉驚疑不定地打量著身前的黑衣人。
發現自己擲出的黃符被對方一刀砍爛后,老臉頓時一抽,露出一抹心疼。
“啊,貧道的寶符…”
“閣下究竟何人?為何突然襲擊在下?”
周彥握著手中的腰刀,面具下的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身前,那正半跪在地上望著裂開的符紙痛哭流涕的老道。
心頭滿是凝重。
盡管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老道士似乎并不是一名邪祟,但他還是沒敢放松自己的警惕。
因為他清楚,即便對方不是邪祟,像在這種夜里還敢來到這伶人坊里的人,肯定也不會是什么簡單人物。
再者,若是對方與那向風跟申屠衛是同類。
在摸清對方的實力后,有把握解決對方的話。
他也不介意宰了這個剛剛突然偷襲他的老東西,順手再積攢一部分演化的能量。
畢竟和對上邪祟相比,在對上人類時,他的一身功夫才能發揮到極致。
體內的罡氣在周彥控制下緩緩鼓動著,隨時準備在對方露出攻擊意圖時揮刀砍死對方。
而似乎在聽到周彥這話后回過了神,那老道雖然一臉滴血地看著地上裂開的寶符。
但最后還是強壓著怒氣,持劍的右手背在身后,熟練地輕撫著自己的長髯。
在臉上擠出了一個僵硬笑容:
“無量天尊,貧道穆正然,乃是正氣觀的觀主,今日過來只為驅邪,方才錯把信士當做邪祟,情急之下才擲出了寶符,實乃誤會是也!”
“正氣觀…”
聽到老道這個說法的周彥先是一頓,隨后雙眼頓時變得格外明亮。
想起前些時日那城東游方道士驅邪一事,呼吸瞬間變得有些急促起來,連忙追問:
“老東…老道長莫非就是那數月前在城東驅邪的游方道士不成?”
“無量天尊,貧道乃是月初才剛剛從青州城趕來,近日從坊間聽聞這伶人坊一事,才首次在此城驅邪,所以這城東驅邪之人定然與貧道無關。”
老道穆正然搖了搖頭,在周彥失望的目光下回答道,一雙布滿精光的眼睛開始掃量起四周。
旋即便一邊感知著伶人坊內邪祟的氣息,一邊仔細地打量周彥起來。
在感知到對方身上存在著一股濃郁的與邪祟接觸過的氣息后,目光漸漸變得有些驚疑不定:
“信士身上咒力如此濃郁,莫非在貧道到來前,信士曾與此地的邪祟接觸過不成?”
“邪祟?”
周彥微微一頓,強壓下心頭想要詢問對方如何學習驅邪術法的沖動。
想了想后,覺得在摸清楚對方來路如何前,還是藏著些比較好。
所以并沒有直接說出實情,而是聯想著那上個月前在梧桐巷的情形,眼珠一轉,便朝著對方隨口胡謅道:
“若是道長說的是一只長得有些像人,但卻宛如干尸一般的古怪玩意話,那么這個被稱作邪祟的東西,在先前便被某一拳打了個半殘后,便跳著房子直接跑遠了。”
“…”
聽到這個說法的穆正然卻是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頓時就瞪圓了自己的眼珠子,許久后才從震驚中回神。
轉而仿佛看二愣子似的看著自己身前的周彥,干巴巴的老臉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
“居然能將幽傀擊退,信士果真好膂力。”
“幽傀?不是邪祟嗎?”
周彥繼續裝傻充愣,想要從老道身上掏出來一些不易得知的情報。
以為眼前的黑衣人只是個血氣充足,不知道邪祟恐怖的老道穆正然也沒多想。
一邊半蹲下身子,長吁短嘆地將自己那裂開的寶符撿起放在懷里,一邊朝著周彥隨口回答道:
“自然不是邪祟,幽傀乃是被邪祟種下邪念的常人,雖然力氣上比原本大了許多。”
“但在對上信士這般血氣充足之人時,一時半會還是害不了信士性命的。”
“不過幸虧信士沒有將那邪念附身的常人打殺,否則的話,一旦邪念入體,輕則血氣虧損,養傷數月方才能好,重則邪念侵入神識,化為傀儡,便是世上真有神仙,也難救了!”
“而剛才那孽障之所以沒有久留,想來應該也是感知到貧道前來的氣息,懼怕貧道這身秘法,再加上信士身上濃厚的血氣,明白糾纏下去只會被老道祓除后,所以才會從此地逃離。”
“不過,以這幽傀的腳程來看,此時的話,貧道便是想追,應該也追不上了。”
穆正然蹲在地上,單手按在地面,感知著那漸漸消散的咒力,忍不住嘆了口氣,老臉上露出一抹可惜的神色。
“原來如此,多謝道長救命之恩。”
原地,周彥則是聲音肅然地朝著那穆正然拜謝道。
仿佛那剛才一拳將那邪祟邱一恒錘死的不是他,而是這穆正然一般。
道完謝,在故作慷慨地大笑三聲后,便順勢向著地上的老道發出了邀請:
“如今道長救某一命,還為某解了心頭疑惑,不為道長做些什么的話,某這心里屬實難安啊。”
“這樣吧,某在這城里倒是還有幾份能耐,若是道長不嫌棄的話,不如道長隨某一同離去,由某來為道長接風洗塵,設宴款待,如何?”
“無量天尊,設宴就不必了,信士這份心意貧道心領了。”
老道穆正然擺了擺手,心頭那抹寶符被對方砍碎的怨念也沒了。
一邊熟練地將寶劍收入背后的劍鞘,一邊輕撫著自己的長髯,滿臉和煦的笑了笑:
“讓信士這般人物免受那邪祟的侵擾,乃是貧道這些人的本分,所以信士不必言謝。”
“道長高義。”
周彥拱了拱手,對著老道又是一頓花式拍馬屁。
什么恩澤萬民,不取民脂民膏,屬實比肩圣人,真乃人間真仙等等。
讓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陣仗的老道頓時被吹得整個人都有些渾渾噩噩,老臉也好似枯木逢春,笑的宛如綻放開的老菊花。
而在周彥利用趙耿那‘有事欲相求,馬屁吹昏頭’的三步套話法,將這老道給吹得五迷三道,此時笑得牙花子都咧出來后。
他微微一頓,便趁熱打鐵地提出了自己內心對于邪祟的一些疑惑:
“對了道長,先前道長在同在下說那幽傀之前,好像還曾提及過邪祟,不知這邪祟,又是何物?道長可否為在下解惑?”
“邪祟這東西與幽傀不同,這一類的東西乃是集天地間的怨氣而生,非人,亦非魂魄,只會食人精血,吞人神志壯大自身。”
“所以每當有邪祟誕生,這周邊往往會死傷慘重,血流成河。”
仿佛想到了某種慘烈的畫面,穆正然忍不住嘆了口氣,神色格外的凝重:
“單是貧道目前知曉的邪祟,便有著幽,兇,煞三個層次,這次你碰見的幽傀,應該便是一名幽境界的邪祟制作出來的。”
“雖然信士你血氣充足,比這幽傀要強很多,但那幽級的邪祟在這幽傀上分出的邪念,也不及它本體的千分之一。”
“此番解釋后,想必信士應該也能明白這邪祟,究竟會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了。”
迎著周彥震驚的目光,老道穆正然低聲喃語著。
而后他嘆了口氣,看著身上散發出龐大血氣的周彥,覺得對方實力在凡人中還算不錯,在自己一行人的活動中,應該能發揮不少作用后,便又補充道:
“眼下魚龍混雜,雖然信士乃是武道一流的高手,但在此時節,還是需要格外小心才是。”
“不瞞信士,貧道這次之所以趕來楓葉城,也是通過散人堂里的其余同道口中得知了此地有邪魅齊聚的‘圣府’似乎在楓葉城周邊做著什么準備。”
“雖然大殷的陰司也在陸續趕來的路上,但現如今城內在這幫邪魅的控制下,大批的咒力匯聚,形勢已然到了劍拔弩張之際。”
“為了避免楓葉城城毀人亡,造成業力,所以老道才專門趕來,目的就是為了找出這些‘圣府’的邪魅隱藏之地,聯合其余的同道在其有動作之前,將這群邪魅匯聚的咒力盡數祓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