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飛云縱
“結束了？”
輪椅上，陳康看了眼身前一臉虛弱的周彥，接著看了眼周圍聚集起來看熱鬧的人群，皺著眉頭朝一旁的武徒吩咐道：
“讓人都散了吧。”
“是！”
得到吩咐的武徒們趕忙去驅趕那群看熱鬧的普通人，這時陳康才轉頭繼續朝周彥道：
“那倆人問了些什么？”
“沒問，只是跟我動了動手，打了一架，說是要找什么東西，打完說了兩句就走了。”
“找東西？動手？”
陳康皺了皺眉，表情疑惑，似乎也有些弄不明白這身份神秘的兩人這回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沉吟了一會后倒也沒再瞎想，而是看向周彥有些紅腫的腹部，又看了看對方沉著的的一張臉。
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張老臉頓時陰沉了不少，手指緊緊扣著扶手，許久后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
“那倆人所為何事先暫且放放，眼下小九你還是先去找些大夫看看，別落下病根，回頭去跟賬房先生說下，讓他給你報銷藥錢。”
“另外你放心，這事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過幾天為師會親替你自去衙門找呂知府問話，肯定會幫你討回公道。”
“是。”
周彥應了句，接著回了院子找了件練功服穿上，冷著臉便朝住處走去。
對于師父陳康先前說的討回公道的那句客套話，他并沒放在心上。
既然那兩人的來頭足以讓楓葉城的知府說出不能怠慢這四個字，那么地位還在知府之下的師父陳康，自然就更不可能討回所謂的公道。
為了這一口氣搭上整個武堂去跟衙門對著干？
陳康又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做出這種舉動。
再者從周彥自身出發，盡管對方先前那一拳足以打死普通的三流武者。
但如果有可能的話，周彥還是想暫時讓這事揭過，過段時間突破一流再跟對方好好計較一番。
畢竟在眼下二流的程度下，和這種邪祟沾邊的神秘人物決一死戰，顯然要比殺死普通的武夫要危險的多。
就算底牌全出，周彥也沒多少把握能夠斬殺對方。
所以能不冒險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對方怕是不會就這么答應下來啊…”
回想著那申屠衛臨走時看向自己的目光，明白其中含義的周彥，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波瀾。
一邊走在路上，一邊正思量著要不要這幾天跟蹤一下對方，找機會陰那個叫申屠衛的小子一手，看看能不能趁機宰了他的時候。
前方，一個顴骨突出，面黃肌瘦宛如災民的瘦弱男人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在他疑惑的目光下遞出了一個滿是缺口的破碗，聲音沙啞：
“大爺，給點錢吧…”
“…”
周彥皺了皺眉，剛想叫這乞丐讓開。
匆匆一瞥下，卻正看到站在對方身后，同樣有些衣不蔽體的瘦弱女童。
兩人面容有些相似，應該是父女。
似乎餓了有段時間，那小孩瘦的渾身皮包骨頭，正躲在父親背后怯怯地望著他。
“…”
看著眼前這對可憐的父女，周彥不由得一頓。
旋即看了眼周圍，瞥見不遠處有個面攤后，便朝著兩人隨口道：
“過來。”
說完，也不等兩人回話，便直接邁步朝著那面攤走去。
“…”
那乞丐看了眼，似乎明白遇到了好心人，趕忙拽著女童跟上。
“老板，來三碗陽春面，再來點小菜。”
周彥來到面攤坐下，隨口點了些食物。
那攤主在看到周彥帶了兩個乞丐時，本想多說些什么，不過在被周彥瞥了一眼后，便沒敢說了。
老老實實地端上三碗面條和小菜，便去一旁招呼起其他食客起來。
似乎餓了有段時間，倆人當即就狼吞虎咽地端起碗吃了起來。
雖說餓的久了，應該需要先吃流食調養腸胃，再吃類似面條的這種食物才比較合適。
但對這快要被餓死的一大一小兩個乞丐來說，哪里還顧得上這種小事，很快兩碗面條和桌上的一疊小菜便各自下了肚。
兩人轉而一臉意猶未盡地看向周彥那幾乎沒動過的面碗。
“…”
而在看到兩人的目光后，周彥卻沒有推出自己的面碗，而是默默地拿起筷子。
嘴巴一張，往嘴里扒拉了兩下。
眨眼間，便被他呼嚕呼嚕地連面帶湯一口氣下了肚。
哐當一下將空碗放在桌面。
迎著一大一小倆乞丐瞪大的雙眼，周彥慢條斯理地拿起兜里的方巾擦了擦嘴，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
轉而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
三人對視著，氣氛莫名有些尷尬。
“…多謝恩公賜飯。”
過了一會，似乎一頓飽飯讓他恢復了不少精神。
那乞丐率先打破了寂靜，朝著周彥拱手道了聲謝。
“嗯。”
周彥也沒推辭，點了點頭，接著看了眼一身打扮比城里的乞丐還要凄慘的父女倆，隨口問道：
“你們倆，不是楓葉城當地的人吧？”
“恩公明鑒，小人本是瀘州人士，這次是逃難才來到楓葉城的，若不是小女餓的實在是不行的話，小人是決計不敢攔恩公您去路的。”
聽到周彥問話的乞丐趕忙開口回口道。
雖然覺得這乞丐最后的那句話怎么聽都有些不對味，不過周彥也沒多想，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對方開頭提及的那個字眼上，有些疑惑：
“你口中所說的逃難，是怎么回事？”
“恩公不知么？”
乞丐臉上露出一抹詫異，倒是也沒隱瞞，一邊托那攤主舀了碗面湯喝著，一邊開口道：
“前些日子瀘州城鬧了瘟疫，鬧得很大，城內的人都幾乎快死絕了。”
“之后看著這瘟疫有往外擴大的跡象后，瀘州城附近的人便都朝著北州這片逃難來了。”
“小人沒什么門路，家里又只是個農戶，所以知道的就晚了些，逃難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北州官道封路，只得繞過附近的山林，跟著人來到這邊。”
“這一繞路，少說得死了大半的人，就算能活下來，身邊也沒幾個人了…”
咽了口面湯，似乎想起了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乞丐忍不住抱緊了懷里的女童，神色間滿是黯然。
“…”
周彥沒說話，他看著一臉懵懂的小乞丐，表情有些沉默。
頓了頓后，他才叫過一旁的面攤老板，給了點碎銀結賬，順便買了些饅頭讓這一大一小兩個乞丐帶走后。
便在乞丐的感謝聲中沿著街道往住處走去。
一路上，經過仔細的觀察。
周彥發現這楓葉城內衣衫襤褸的乞丐，比起以往屬實多了不少，倒也驗證了那乞丐先前所說的話。
心頭稍稍感嘆了下如今的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后，周彥便收心回了住處，和往常一般熬起補充氣血的藥材。
將各種配料連同著剛宰的老鱉扔進大鍋，接著他便從放置藥物的柜子里取出一個方盒，拿出一個宛如泥巴，巴掌大小，但卻皮肉泛紅的東西一同扔進鍋里，之后塞了一堆石炭在灶臺底下慢慢燒著。
這巴掌大小的玩意是他不久前易容在聚寶齋內買來的，店里的伙計說這玩意名叫紅玉靈芝，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就這么巴掌大小，便花了他整整一千兩銀子，屬實是比金子還貴的玩意。
“不過一分錢一分貨，這藥效應該是有的。”
周彥用鼻子嗅了嗅空氣里的濃濃藥香，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也沒盯在鍋前繼續看著，取出那飛云縱的秘籍后，他便來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細細翻閱起來。
記載著飛云縱的秘籍似乎有些年代了，紙張有些泛黃卷曲，讓周彥在拿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來之不易的原本給捏爛。
他將飛云縱放在石桌上，緩緩捏起一角揭開，一行大字映入眼簾：
“天下一流八千，輕功大成者不過一二，故某有感，為振天下輕功，故作此書。”
“習之大成者，天下之大皆可去，探云尋霧如觀花，故習此功者其心必無欲…”
周彥靜靜看著飛云縱秘籍內的描述，在看過一遍后，他對這門武功大體上也有了了解。
簡單來說，這飛云縱總共分為履、登、展三個階段。
每一階段都對應著三類不同的高手，將這門輕功修煉到大成后，便能達到秘籍當中所記載的踏波而行，宛如游仙的境界。
周彥靜靜地看著，同時默默照著秘籍里的描述自行修煉起來。
不知不覺，時間便到了深夜。
“咣，咣！”
隨著打更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回過神的周彥頓時從練習飛云縱的狀態中回過神。
看了眼視野內的修改器后，發現上面已經出現飛云縱（未入門）一行字跡的他，沒有猶豫，幾個快步來到大鍋前，雙手一端，便將那散發著濃濃藥香的湯鍋朝著口中倒去。
“咕咚，咕咚。”
沉悶的吞咽聲緩緩在庭院內響起，將湯鍋內最后一絲紅湯喝掉后，感受著體內躁動血氣的周彥頓時控制著視野內的修改器在‘飛云縱’后面點下了修改。
腹部蕩漾的熱流猛地隱去。
下一瞬，腳心的經絡卻猛地傳來一陣酸麻感，而后迅速蔓延整個腳掌。
左右兩股涼氣順著腳后跟攀爬至腿骨，接著很快蔓延到骨盆處。
最后沿著經絡直通左右兩腎，清涼的氣流不斷在這兩道經絡內循環流淌。
腦海里也猛地出現了一段段如何使用飛云縱的技巧和經驗。
與此同時，視野內修改器上，那飛云縱后的一行字也變成了（第一重）。
“呼！”
他緩緩從口中呼出一口白氣，接著試探性地照著腦海里的運功方法抬腳朝前沖去。
“嗖！”
腳掌邁動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氣流便迅速從兩腎奔涌，飛快覆蓋在雙腿之上。
仿佛去掉了吊在腳上厚重的鐐銬，在腳掌上涌動的力量下，周彥一個跨步便來到了墻根。
“這個速度和距離…”
他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自己剛剛站著的方位，粗略估量了一下，大概四米。
回應著剛才的感覺，一番推敲后，周彥便驚訝的發現，要是在以往，自己要想達到剛才這種速度的話。
那至少也得比現在多花三分力才行。
而眼下修煉了第一重后，飛云縱就能省下三分力，若是達到了第三重，效果可想而知。
“這五千兩銀子，沒白花！”
感受著腳掌上涌動的力量，周彥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稍微嘗試了一番后，才緩緩停下自己的動作，轉而朝修改器上望去。
看到上面的冷卻時間仍舊是一天后，感應著體內充盈血氣的他心頭頓時一定：
“照著這個情況下去的話，明天強化飛云縱，依靠二流等級的血氣疊加，再加上這大半個月以來的血氣積累，自己應該能滿足一流的血氣要求。”
“達到一流后，自己在這危機四伏的楓葉城內，也就算得上是初步有了自保之力，屆時也可以適當提升些‘周彥’的力量，以此來獲取更多的資源和情報。”
周彥心頭滿是振奮，在這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達到許多人一生難以企及的層次，屬實讓他有了自傲的資本。
不過還沒等他心頭這份傲然持續多久，在回想起今天正午見到的那邪乎的奉神眾教主，以及身為一流，卻又紛紛死在那邪祟手中的尉遲無涯和吳為后。
這份傲然，便迅速消散了。
“一流，又如何呢？”
他低喃著，隨后抬頭凝視著頭頂漆黑的夜空。
許久后才低垂著眸子，收了秘籍朝臥室走去。
深夜，廢棄的爭鋒臺附近。
冷風吹過，刮起地面上一張張廢棄的紙錢。
大片的房屋門窗緊閉，空無一人。
不遠處設立的路障上，黑白分明的封條在風中來回晃著。
“哧啦！”
冷風將封條扯斷帶到空中，白色的封條扭成一團，朝著前方飄去，與巷子內那道漆黑的身影擦肩而過。
“嗒！”
清晰的腳步聲響在寂靜無人的街道內，渾身漆黑看不清模樣的身影從巷子內緩緩走來，沿著巷口朝著正前方燈火通明的房屋處走去。
不過沒走幾步，這道黑影便頓下了身子，而后一雙半黑半紅的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那巷子盡頭不知何時出現的兩道穿著披風的人影。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月光漸漸穿破云層，緩緩灑落在巷口內。
下一瞬，在那兩道穿著披風人影緊縮的瞳孔中，那道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前，面色慘白的身影朝他們緩緩咧開了血紅的嘴唇。
溫和的聲音在巷子內不斷回蕩，傳入在他們耳畔后，卻宛如一驚雷在各自心頭炸響：
“你們，也是來幫我找藥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