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澤猜測,楊家可能根本沒有過春節的習慣,對比吳家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楊家雖然住的房子更大,氣氛卻格外冷清。
在吳家,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根本聽不見春晚的聲音,而在這里,基本上只有春晚的聲音。
楊九康本來想搞點氣氛,被楊清文教訓兩句后便慫了,低頭吃飯默不作聲。
這小子顯然很怕他老爹。
一桌八個人,除了楊家四口和沈亦澤,還有司機和兩名保姆。
楊清文是沒什么架子的人,這一點從他喊司機和保姆上桌吃飯就能看出,但這樣一來就更尷尬了,就跟參加婚禮時幾個互不認識的人拼桌吃席似的。
要是楊清文也如楊九康這般放得開,那倒也還好,可偏偏未來的岳父大人是一絲不茍的嚴肅作風,再加上生意不順,更沒心情開玩笑,因此好好的一頓大飯飯吃得頗為沉悶。
不過,吃飯時不說話確實吃得快,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戰斗。
接下來便是岳父查女婿戶口的環節。
沈亦澤相信楊清文應該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底細,正如他也早就查清了楊清文的生平一樣。
對手握一定資源的人來說,查點信息不算什么難事。
沈亦澤有問必答,知無不言,但言未必盡——他對安安尚且沒做到完全的坦誠,對未來岳父就更不可能了。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兩人的談話。
楊清文看了眼來電顯示,起身說:“你們聊,我去接個電話。”
岳父一走,剩下四人一時無話,楊九康窩在沙發里玩手機,安安跟她后媽更沒什么話可聊。
楊九安看向沈亦澤:“我們去外面走走吧。”
“好啊!”
夜已深,花園靜謐,連蟲鳴都偃旗息鼓,唯有裝飾燈還在營業,閃爍著幽光為兩人指引道路。
“我們去那邊,那邊有秋千!”
秋千是偶像劇的御用約會場景,在月色掩映下,男女主各坐一個秋千,一邊晃蕩一邊互訴衷腸,又或者是男主輕輕助推,女主發出杠鈴,啊不,銀鈴般的笑聲。
然而現實是——
“哦呼!”
根本不必沈亦澤出手,楊九安自己就將秋千蕩得飛起,他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生怕她一不小心將秋千玩成了單杠大回環。
“你悠著點!”
他忍不住提醒。
“我已經悠著了!”
“你來,會蕩嗎?要不要我推你?”
“不用,我會。”
才怪。
無論是他還是原身,都不曾有過蕩秋千的經歷,至少記憶里不曾有過。
但蕩秋千而已,能有多難?
沈亦澤坐上實木板,先給一個初始速度,然后抬起腳,瘋狂聳動臀部。
“誒?咋回事?”
他仍在聳臀,秋千卻越蕩越低。
楊九安人看傻了,無情吐槽:“你在干嘛,日秋千嗎?”
“我來推你吧。”
楊九安出手一點兒不含糊,秒秒鐘就將沈老師推上天。
“輕點,你輕點,別這么用力!我恐高!”
沈亦澤嚇得不輕,感覺跟坐過山車似的。
楊九安卻充耳不聞,反而加大力度,笑盈盈說:“叫爸爸,叫一聲爸爸,我就輕一點。”
這臺詞有點耳熟,不正是他昨晚才說過的嗎?
報復,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別鬧,我叫你爸爸算怎么回事?”
“咋的,我能叫,你就不能叫啊?”楊九安再次加大力度,“你叫不叫?”
“爸爸!爸爸!”沈亦澤秒慫,“別推了!”
“誒!乖兒子!”
楊九安笑著應一聲,得意地拍拍手,不再整他。
“你完了!”
等秋千一停,沈亦澤立馬朝她撲過去。
楊九安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呀?你不是我爸爸嗎?哪有爸爸見到兒子就跑的?”
沈亦澤邊追邊調侃,安安撒起丫子來真是比兔子還快,他一時竟追她不上。
追不上就算了,追上了他就要…嘿嘿!
他正想著,楊九安突然一個急剎撞進他懷里。
這跟自投羅網沒什么區別,沈亦澤立刻抱住她,低頭就朝她的梨渦吻去。
“別!”
楊九安死命掙扎。
她越掙扎他越興奮,一把制住她不聽話的小手。
“爸——”
安安突然喊了一嗓子。
沈亦澤一臉壞笑:“知道錯了?晚了!”
“沒叫你,笨蛋!”
“啊?”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咳嗽:“咳咳!”
趁沈老師愣神之際,楊九安趕緊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整理整理衣服,略顯慌亂地說:“爸,你怎么來了?”
等看清來的人是誰,沈亦澤的氣焰立馬萎了,腳指頭瞬間蜷成一團,恨不能變成蚯蚓鉆進土里。
糗大了。
他硬著頭皮喊道:“爸——”
此話一出,三人都愣在當場。
“不不不,叔!”
沈亦澤連忙改口。
楊九安“噗”的笑出聲,楊清文也忍俊不禁,嚴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
“回屋吧。外面冷,別著涼了。”
楊清文說完,當先朝別墅走去。
安亦對視一眼,乖乖跟著他回屋。
沈亦澤心中不安,沒想到見岳父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雖說他跟安安在家里沒少玩這種橋段,但被未來的老丈人撞見,實在有點尷尬。
換做是他,要是他撞見哪個男人對他的女兒又摟又親,他一定氣到想把對方的腿打斷。
但楊清文自始至終也沒表現出一點兒不快。
沈亦澤偷偷問安安:“你爸不會把我當登徒子吧?”
楊九安莞爾一笑:“沒準哦!”
“哎呀不會啦!我爸知道我倆同居了,不會太往心里去的。但你這幾天最好老實點,別一老動手動腳的。”
“那晚上呢?”沈亦澤同她咬耳朵,“晚上別鎖門哦!”
“呸!你想得美!”
沈亦澤嘿嘿一笑,有安安這句話,他就知道她一定不會鎖門了。
零點過后,新的一年到來,城里不能放煙花,因此也就沒什么活動。
“新年快樂!”
楊九康敷衍一句,打個呵欠,起身就往樓上走,經過安亦時,壓低聲音說:“睡吧睡吧,明天跟我混,我帶你們玩點刺激的。”
沈亦澤知道,以楊九康的性子,今晚多半是被迫營業,不然早就溜了,守在電視前看春晚壓根不像他能干出來的事。
“你們早點睡,我先上去了。”
姚佳一走,客廳里就只剩下安亦二人,至于楊清文,回來后沒多久就進書房了,之后一直沒出來。
“你們以前都這么過春節的?”
沈亦澤有些詫異,他感覺要不是他和安安來了,楊家可能根本不過這個節。
楊九安搖搖頭:“我也好幾年沒來了,我爸雖然不怎么講究這些,但以前絕對沒有今天這么不上心,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一會兒一個電話一會兒一個電話。”
“可能是公司的事吧。”
“可能吧,沒關系,我爸你見一面認識一下就行了,以后幾年都不一定見得到一次。走吧,我們也睡覺吧。”
“行,去你房間還是我房間?”
楊九安賞他一個白眼:“各回各房!”
夜半三更,估摸著大家都睡了,沈亦澤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摸向安安的閨房。
路過書房的時候,他聽見屋內傳來吵鬧聲。
稍微分辨了下聲音,是楊清文和姚佳。
兩人似乎正在吵架。
沈亦澤挑挑眉,他身邊不缺恩愛的夫妻,因此兩個人的感情好不好,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楊清文和姚佳嘗試在安亦面前表現得相敬如賓,但在他的眼中,這兩人根本就形同陌路。
不過,這是別人家的私事,沈亦澤既沒有聽墻角的習慣,更沒有聽墻角的興趣。
他一路摸索到安安的閨房,擰了擰門把手。
這丫頭還真把門鎖了!
很氣!
氣歸氣,他除了等回家后再好好調教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原路返回。
“楊清文,你死了這條心吧!”
路過書房時,里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隨即門被人狠狠拉開。
沈亦澤沒想到會這么巧,姚佳也沒想到門外竟然有人,兩人看著對方同時一愣。
姚佳擰起眉頭,沒說什么,只意味深長地盯了他一眼,隨后摔門而去。
沈亦澤一頭霧水,望著姚佳離去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正想回屋睡覺,門忽然再次被人拉開。
“還沒睡呢?”
剛剛開門的時候,楊清文顯然看見他了。
沈亦澤隨口打哈哈:“晚上水喝多了,起個夜。”
“想聊聊嗎?”
未來岳父發出聊天請求,沈亦澤敢說半個“不”字?
進到書房,落座。
沈亦澤環視一圈,屋內還算整潔,看來剛來兩人只是吵架,并沒有動手。
楊清文卻沒提剛才的事,平靜地說:“最近公司的事比較多,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我明天一早就要走,這兩天我會讓康兒陪你們,如果他敢怠慢,你隨時聯系我,我教訓他。這是我的電話。”
“正事要緊,叔你就不用管我們了,杭城我也熟,我可以帶安安玩。”
說是這么說,沈亦澤還是和老丈人互換了手機號。
存完手機號,楊清文切入正題:“有些話呢,當著安安的面我沒好說,現在就咱們倆,正好跟你嘮嘮。”
沈亦澤坐直身體,擺出洗耳恭聽的態度。
楊清文卻沒急著說,而是拉開抽屜,從中取出一張裱入相框的照片,拿在燈光下看了好一會兒。
他沒有避諱沈亦澤,又或者,他本來就打算給沈亦澤看到。
那是一家三口在西湖邊的合影。
照片中的女人一襲及膝的碎花長裙,烏黑的長發自然垂落雙肩,她迎著陽光,笑容卻比陽光更加燦爛,兩頰的梨渦淺淺,如灌了蜜般甜美——是方瓊。
安安的梨渦跟她母親的如出一轍,都是笑起來甜死人的類型。
方瓊身旁的男人,身材高大,國字臉,濃眉大眼,一臉英氣,自是楊清文無疑。
而在兩人的之間,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扎著哪吒頭,左手牽著方瓊,右手牽著楊清文,對著鏡頭做可愛的鬼臉。
太可愛了。
小安安看得沈亦澤心都快化了。
以后他和安安的女兒也會這么可愛嗎?
楊清文幽幽地說:“我和安安的母親都是浙大的學生,我們相識于校園,相愛于校園,畢業后不久,我們就走入婚姻的殿堂。我們有過一段雖然不富有但足夠美好的時光,而安安則是上天賜給我們最好的禮物…”
沈亦澤靜靜聽他述說過往,等待故事慢慢走向既定的結局。
“…有時我會想,如果那時我沒有選擇創業,如果我能夠安于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許就不會迷失自我,就不會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
沈亦澤依然沒有吭聲。這世上沒有后悔藥賣,要想不后悔,唯一的方法是不去做會讓自己后悔的事。
楊清文斂起淡淡的哀傷,看著沈亦澤,正色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安安和她的母親,我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安安永遠是我最愛的女兒。
從小到大,她都很獨立,很要強,她從沒向我要過一分錢,也從沒接受過我的任何幫助,但這不代表,當她真正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不會幫她。”
他稍微停頓片刻,緩和語氣說:“我聽康兒說,你對安安很好,我也看得出來,她很愛你,只要是她喜歡的,我就祝福,我也真心希望你們能夠長久。
但作為過來人,我也知道對男人來說,尤其是對成功男人來說,一輩子只愛一個人是件非常難的事,特別是你,莊逸,你所處的圈子就是個天然的盤絲洞,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誘惑。
說實話,從父親的角度出發,我并不希望安安選擇你,因為我知道,你遲早會傷害她——”
“叔,”沈亦澤實在聽不下去了,打斷道,“我無意冒犯,但我必須解釋幾句。”
楊清文示意他接著說。
沈亦澤格外認真:“我沒辦法向您保證我永不變心,因為即便我保證了,您肯定也不會相信。但我可以向您保證的是,我永遠不會欺騙安安,就算我哪天吃錯藥了,不再愛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
至于同時愛上多個女人,我的心眼很小,沒有那么博愛,假使我哪天變得心大了,我也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她。所以 叔,您放心,全世界成功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在我這兒壓根不成立。”
楊清文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懷疑這小子在揶揄自己,但他沒有證據。
莊逸…怪不得小小年紀就能闖出這么大名堂,這個年輕人的反應和口才令人側目,且擁有遠超他這個年齡應有的成熟。
“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等沈亦澤離開后,楊清文重新拿起書桌上的相框,他抽出紙巾,將相框表面上的灰塵一點點清理干凈。
2月12日。
兩人剛從杭城回來,就收到了何君堯的求助。
自從何君堯將工作室掛在金點旗下之后,安亦和何、張兩對情侶就常常約出去一起吃飯,一來住得近,坐地鐵就兩站路的距離;二來楊九安和張秋林是校友,又都曾任知微論壇的(副)主席,共同好友很多,很是聊得來。
“怎么了?什么事這么著急忙慌的?”
楊九安端一杯水放何君堯面前,隨后在沈老師身邊坐下,好奇詢問。
何君堯一本正經地說:“是這樣,我和秋林在一起也有三年多了,我想在這個情人節向她求婚。”
“啊?!”楊九安頓時坐不住了,“這個情人節嗎?”
那不是跟她的計劃撞了嗎?
“對!”何君堯語氣篤定:“秋林她回東北過年了,后天,也就是情人節那天才回來,我打算在她回來當晚就向她求婚,她絕對想不到!”
“不是,可秋林不是正在事業上升期嗎?她現在結婚真的可以嗎?”
楊九安還沒忘記張秋林是個演員,剛出道就結婚未免也太亂來了。
何君堯解釋:“只是訂婚,結婚還早著呢!”
楊九安還想追問,卻沈亦澤搶先一步岔開話頭:“那你打算怎么弄?”
“我打算在她學校辦,江傳不是有個求真泉嘛,那是個求婚圣地,她們學校出來的很多都在那里求婚,這個楊導你比我清楚,我沒說錯吧?”
楊九安人都瘋了,竟然連地點都選的一樣!怎么搞!
她還能說什么呢,只能含淚點頭:“沒錯,你說的很對。”
得到肯定的何君堯開始詳談他的計劃:“我打算…”
一談就是兩個小時,臨走前,何君堯再三叮囑:“你們一定不能說漏嘴啊,能不能成就靠你們了!”
沈亦澤比一個OK的手勢:“歐了,我們辦事,你放心!后天學校見!”
何君堯走后,沈亦澤忍不住感慨:“真好,說起來,他倆還是我撮合的呢,想不到這一轉眼,他倆都要訂婚了,唉,時間過得真快…”
他絮叨半天,安安卻不搭腔,只耷拉著頭,似乎有點郁悶。
“你咋了?”
他猜安安一定是酸了,但他還是明知故問。
“沒事,那什么,我跟茜茜下午約了逛街——”
“茜茜不是跟春林去東北了嗎?”
“啊?哦,是哦,那…我自己去逛。”
“我陪你一起唄,今天又不上班。”
“不不不!”楊九安略顯慌亂地擺擺手,“你在家給我做點好吃吧,我就出去溜達一圈,馬上回來。”
她不給沈老師糾纏的機會,披上羽絨衣立刻換鞋出門。
嘭的一聲門關上,沈亦澤不禁有點疑惑,安安的反應是不是太大了?有這么酸嗎?
楊九安自然不是酸,她只是無語加無措。
怎么就這么巧,竟和她選在了同一天同一個地點求婚?!
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畢竟張秋林也是江傳的學生,何君堯知曉江傳的規矩也不足為奇。
她一出門,立馬撥通徐文茜的電話:“茜茜,我完了!”
“怎么了?你別急,慢慢說。”
楊九安便將撞求婚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哈?!”連徐文茜也覺得不可思議,“真假?這么巧的嗎?”
“是啊!誰知道何君堯他…小說都寫不出這樣的情節!我該怎么辦啊茜茜?”
“唔…你讓我想想啊…要不這樣,你跟何君堯打個商量,讓他先求,他求完之后,咱們再借用他的道具,重新布置一下,你再跟沈老師求。”
“啊?這樣好嗎?”
“我覺得挺好的,你想啊,何君堯剛求了婚,打死沈老師都想不到你會再來一遍,這樣才是驚喜嘛!”
“有道理誒…那我們布置現場的時候得想辦法支開沈老師。”
“你放心,交給我,我和秋林都是14號回來,我們可以幫你。”
掛斷電話,楊九安可算舒一口氣,隨即打給何君堯:“你在哪兒?沒走遠的話能不能回來一趟,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五分鐘后,何君堯出現在約好的咖啡店。
楊九安沖他招招手。
“啥事啊?”
何君堯坐下后徑直問。
楊九安也不兜圈子,當即表明來意。
“你…你要向沈老師求婚?”
何君堯神情古怪。
“對!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啊,沒問題,小事而已。”
“那就這么說定了!不要告訴沈老師哦!”
“放心!”何君堯做了個給嘴巴拉拉鏈的動作,“我一向守口如瓶。”
“那我先回去了,不然沈老師該起疑了。”
“好,拜拜!”
等楊九安走遠,何君堯才忍不住“臥槽”一聲,嘀咕道:“還有這種事?”
他正覺得驚奇,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一看來電顯示,是沈老師。
好嘛!婦唱夫隨啊這是!
“喂?”他接起,不動聲色地問,“怎么了?”
“沒事,只是突然想起,這事你和秋林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告訴春林,我怕他說漏嘴讓徐文茜知道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放心,我一向守口如瓶。”
“好,我就跟你說一聲,也沒別的事,麻煩你了。”
“害,跟我客氣什么!求婚這么大的事,幫忙是應該的。不過啊,我覺得你不用擔心,形式不重要,甭管你怎么求婚,楊導絕對答應。”
“你這話不對,形式很重要,一輩子就一次的事,我怎么能敷衍她——楊導回來了,我先掛了。”
望著斷掉通話,彈回鎖屏界面的手機,何君堯抓抓頭,大腦一時有點空白。
還有這樣的事…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拍!
他忽然靈機一動,建一個微訊群,將張春林兄妹和徐文茜都拉了進來,然后開啟群語音。
張秋林當先接進來,一進來就問:“啥群啊…求婚大作戰?給沈老師建的?你咋把我哥和我嫂子也拉進來了呢?這事可不能讓他倆知道——”
話音未落,張春林的聲音響起:“啥事不能讓我知道啊?”
緊接著是徐文茜的聲音:“什么情況?誰要求婚?”
她心里納悶,心想何君堯要求婚,咋還把張秋林拉進來呢?手滑了嗎?
正當她猶豫要不要私下提醒他一句,就聽何君堯說:“我跟大家宣布個事,據我所知,沈老師和楊導應該是打算在同一天同一地點向彼此求婚,可他倆好像互相并不知情。”
“哈?”張春林人傻了,“什么情況?這么突然的嗎?”
張秋林和徐文茜分別知道其中一半的事實,就張春林,兩邊都擔心他向對方通風報信,因此誰也沒告訴他。
何、張、徐三人將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對,立馬確認事情屬實。
張春林完全插不上嘴,只在三人對完信息后才爆出一句:“我靠,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辦?咱要不要搞點事情?”
何君堯的提議得到一致響應:“搞起來!”
2月14日,大年初五,校園里空空蕩蕩,安亦一路走來,碰見的學生不超過五個。
何君堯早已等候多時。
三人開始布置現場。
大冬天的,又在校園里,自然不會布置得太過復雜,道具主要以燈飾為主。
先在求真泉的外側用紅光燈圍出一個愛心,再在噴泉底部放置氙氣燈,排列成張秋林的“秋”字,最后再在附近的樹上掛滿燈飾和氣球。
做完這一切,天色也暗了下來。
等不多時,何君堯的手機響起。
“她們到了!”
“按計劃行事!”
“好!”
安亦前往校門處迎接今天的“女主角”。
等兩人走遠,何君堯立刻穿上雨靴,跳進噴泉里更改氙氣燈的排列順序。
江傳門口,沈亦澤和楊九安順利接到張春林兄妹和徐文茜,三人其實早就趕到了,一直等到何君堯發來消息才行動。
張秋林朝安亦身后張望,問:“我君哥呢?”
經過幾個月的培訓,張秋林此時的表演簡直看不出絲毫演的痕跡。
沈亦澤一邊在心里給她點贊一邊不動聲色地說:“何導晚上吃壞肚子了,我們去找他吧。”
一行五人朝求真泉走去,臨近目的地時,沈亦澤的手機忽然響起。
“是何導。”
他接起電話,一本正經地說:“怎么了?啊?沒帶紙啊?我這有,我馬上給你送來!”
“廁所沒紙了,我給何導送紙去,你們不急啊,慢慢走!”
楊九安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不對啊,劇本里好像沒這一出啊?怎么回事?難道出什么問題了?
沈亦澤卻沒解釋,一眨眼就跑沒影了。
疑惑了沒幾秒鐘,她收到沈老師的短信:“出問題了!你讓她們在原地等會兒,你快過來幫忙!”
楊九安人傻了。
還真出問題了!
眼看離現場越來越近,她沒空多想,趕緊叫住三人:“你們等會兒!”
“啊?”三人齊齊投來詫異的目光,“咋了?”
楊九安腦子飛速旋轉:“我…你們在這兒等我會兒,我…我好像落了點東西,我去找找!”
張秋林明知是怎么一回事,卻故意說:“什么東西啊?我們陪你一起找唄!”
“不用不用!你們剛下飛機,肯定都累了,我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我去去就回!等我哦,不要走哦!”
三人面面相覷,都在強忍笑意,心里均想:安安真是不會撒謊,找的借口也太爛了!
不過,配合她演出的她們決定演視而不見,徐文茜說:“那你當心點,快去快回!”
楊九安比了OK的手勢,扭頭就朝求真泉跑去。
等安安走得遠了,三人才憋不住大笑起來。
張秋林忍不住吐槽:“她說落東西了,結果不往回找,卻往前面跑,學姐真是…”
張春林附和:“她之前不還用驗孕棒整蠱學長嗎?也是白給。”
徐文茜哈哈笑道:“安安從初中起就這樣,生活里始終迷迷糊糊的,超級可愛。”
楊九安快步跑到求真泉,遠遠地就見沈老師站在泉邊,也不干活,只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你愣著干嘛呢?哪兒出問題了?何導呢?”
她跟連珠炮似的發問,沈亦澤只溫柔注視著她清澈的眼眸,牽起她柔軟的小手,指了指噴泉說:“你看那里。”
楊九安扭頭看去,頓時腦袋嗡的一下。
泉底的字樣不知何時由“秋”變成了她計劃中的“安亦”。
怎么回事?不是跟何君堯說了他先求,然后才輪到她嗎?沈沈說的出問題了就是指這個嗎?這個何君堯,一點兒不靠譜!人也不知跑哪兒去了,搞什么啊!
剎那之間,她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種方案,但只有一種可行——求婚!
既然已經提前暴露了,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將手伸進衣兜,握住戒指盒。
“沈沈——”
她一邊喊他的名字一邊單膝下跪。
與此同時,沈亦澤也摸出了戒指盒,一邊喊著“安安”一邊單膝下跪。
“嗯?”
“嗯?”
兩人單膝相跪,四目相對,一時都有點傻眼。
什么情況,他(她)怎么也跪下了?
身后忽然傳來掌聲和尖叫。
搞事四人組趕到現場,何君堯手持相機,為兩人記錄下這古怪卻溫馨的一幕。
張秋林起哄:“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聽著掌聲和起哄,看著彼此手里握著的戒指盒,安亦瞬間明白過來,再次對視,兩人的眼里都滿是笑意。
沈亦澤搶先說:“我先來——你愿意嫁給我嗎?”
“我愿意!”
楊九安不假思索,緊接著反問他:“你愿意娶我嗎?”
“我愿意!”
沈亦澤毫不猶豫。
校園里,求真泉邊,在璀璨燈光的掩映下,在掌聲和歡呼聲中,他和她緊緊相擁,久久相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