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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意外的收獲

  “我幫你收東西吧”

  飯后稍作休息,便即著手收拾。

  “你東西這么少的嗎?”

  楊九安翻看一圈,發現這家伙還是個極簡主義者,除了音樂相關的樂器和設備,生活用品少之又少,甚至連衣服也沒幾件。

  在這里住了一年多,積攢下的物件自然不會少,之所以看著精簡,是因為沈亦澤昨天清理過一遍,把用不著或不常用的東西扔了個七七八八。

  他跟安安不同,楊九安是什么都不舍得丟,他是什么都不想留,一來懶得收拾,二來趁機換新。

  “衣服呢?也扔了不少?”

  “嗯吶,老氣的、舊的還有不常穿的衣服我全扔了,以后只買青春陽光有少年感的。”

  楊九安邊疊衣服邊說:“你留下的這些也沒有很青春陽光呀,扔掉的到底是有多老氣?”

  沈亦澤開玩笑道:“你往老學究的形象上靠就對了。”

  她撲哧一樂:“你以前是這種風格的嗎?下次跟姐姐逛街,姐姐幫你選衣服。”

  她話音未落,左臉便被他輕輕捏住。

  “姐姐、姐姐的要不要臉,我可大你三歲。”

  “好好說話,不準動手動腳!”她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反正我就是姐,不接受反駁!”

  “行,九妹說了算。”

  “嗯?你再說一遍?”

  “楊導你真美。”

  “你少來!快點,叫我一聲九姐。”

  “安安你也太會疊衣服了吧,太賢惠了!”

  兩人邊收拾邊閑扯。

  沈亦澤剩下的東西本就不多,安安又善于歸整,很快便打包妥當。

  “呼!”楊九安癱坐在沙發上,“你搬家比我容易多了,去年我離開這里,收出十幾箱東西,我都不知道這么小的房間是怎么裝下的。”

  沈亦澤隨口說:“那咱以后得買個大房子,最好是帶倉庫的,專門留給你收撿雜物。”

  楊九安下意識嗯一聲,嗯完發覺不對,瞪他說:“你又拿話套路我,我可沒打算跟你一起買房。”

  “害,遲早的事。”

  她不置可否,岔開話說:“奇怪,你明明是學編劇出身,家里這么多樂器、曲譜,卻沒有一本書?”

  “其實是有的,上次搬家我全給扔了。”

  他如實說。

  “啊?為什么呀?”

  “因為…懶得搬。”

  既是懶得搬,也是想告別過去。原身的東西他幾乎全扔了,不僅書本,還有衣服、鞋襪什么的——他接盤了原身的身體和記憶,但逝者已逝,他不會保留已故者的物品,更不會活成原身的樣子。

  “真浪費!”楊九安一臉肉痛,“就算不要了,也可以拿去捐了呀,干嘛扔吶!我就從不扔書,尤其是課本、筆記本,那都是珍貴的回憶,十年八年后翻出來看,每本書就是你人生的每個節點,沒有空白,也沒有缺頁,多好啊!”

  兩個人就算再契合,也總會有差異。

  楊九安從不扔課本、筆記本,沈亦澤卻是一畢業立馬扔。兩種做法無有對錯,只是各自對待生活的態度不盡相同而已。

  “你還挺浪漫的。”他從抽屜里取出一疊A4紙遞給她,“這個是OVO宣傳曲的合作協議,你拿回去看看。OVO的陶總監約了下周簽約,你要是抽不出時間,可以先把字簽了,后天再給我。”

  “好。”

  送安安回家。

  路上經過沈亦澤將要搬入的小區,他便指給她看:

  “我以后就住那兒,很近吧?”

  楊九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宜新苑?”

  “對。”

  “挺好。我之前也看過宜新苑的房子,除了貴,沒別的毛病。”

  宜新苑是河西一帶比較有名的高級公寓小區,步行至安安家只要十來分鐘,以后見面就方便多了。

  在小區門口,沈亦澤按慣例索要了一個抱抱。

  這次沒抱多久,楊九安松開手說:“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慢點開車,還有,明天少喝點。有什么事給我電話。”

  “那我走了。”

  “晚安”

  “晚安”

  回家洗洗睡覺,第二天早早爬起,洗漱完畢,換上體面的西裝。

  祝壽的傳統由來已久,江南一帶風氣尤盛。

  其實很多時候,大張旗鼓的祝壽并非老人的意愿,而是子女盡孝的一種表現。

  夏榮生本想邀三五好友低調地過壽,卻架不住兩個兒子的一番盛情,只好將祝壽的事宜交由兒子操辦。

  不辦則已,辦就要大辦。

  壽宴地點定在大兒子夏會昌的莊園,除了三五好友,各路親戚、臺里的同事、傳媒和影視從業人員,甚至于子女的生意伙伴,俱在受邀之列。

  受邀之人心里透亮,這是一場名為壽宴實為沙龍的行業交流大會,在壽宴前后,夏會昌甚至還是特意安排了酒會和娛樂活動,其用意再明顯不過。

  帶上早已備好的壽禮,駕車前往秀水莊園。

  事業單位的權力不如行政部門,所受的限制同樣要少一些。

  盡管如此,直接送紅包依然不妥,一來沈亦澤和江南臺有利益往來,需要避諱;二來過于庸俗,夏榮生必定不喜。

  送禮講究投其所好,想到夏臺長鐘情書法,他便覓到一方上好的端硯,硯色紫紅如豬肝,石性溫潤而細膩,幾有“呵氣成墨”的功效。

  訪客如織,賓朋滿堂,在這熙攘的人群之中,他看見不少熟悉的身影。

  “王臺長!張主編!陳主編!”

  江南臺的高層盡皆到齊。

  一個月前,江南臺和趙斌達成和解,不過索福瑞沒有因此善罷甘休,張懷遠費盡周折,才打通關節,令張成鑫免遭起訴和牢獄之災,但被處以開除處分在所難免。

  這件事沈、張二人心知肚明,卻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談,兩人微笑寒暄,仿佛不曾有過齟齬。

  跟江南臺的眾人打過招呼,沈亦澤緊接著走到一名氣質干練的中年女人跟前,舉杯問好:

  “謝總監!”

  陸橋傳媒影視部總監謝麗君,國內著名的影視制片人和紀錄片導演,同時也是安安的大領導。

  謝麗君打量沈亦澤兩眼,覺得眼熟,卻一時叫不上名字。

  他立刻自我介紹:“金點文創沈亦澤,上次滬東的白木蘭節,我們見過一面。”

  謝麗君恍然,她對金點這家創立不久的公司沒什么印象,但《心動的信號》的創意策劃和《沉默的真相》的第一編劇,這兩重身份她記憶頗深。

  她客氣道:“聽說沈總拿下了優視未來兩年的影視綜項目,以沈總的才智,想必不乏優秀的創意。”

  沈亦澤謙虛道:“哪里哪里,我入行淺,各個領域都嘗試一下,才知道自己擅長什么。有機會希望也能和謝總監合作。”

  “沈總對紀錄片也有興趣?”

  “非常感興趣。我看過您的《西湖舊影》,很受啟發,想到好些點子,需要陸橋傳媒這樣有實力的合作伙伴。”

  謝麗君笑道:“我們長期對外征集創意,沈總若是有意,可以隨時跟我或我們公司的相關負責人聯系。”

  沈亦澤當即說:“待我忙過這一陣,將腦中的想法整理出來,再跟謝總監聯系。”

  其實是想等到安安成長起來,好創意當然要給自己人用。

  謝麗君說聲好:“那便靜候沈總的佳音。”

  兩人輕輕碰杯,微抿一口。

  在場的傳媒、影視的從業人員,沈亦澤大都見過,沒見過的也看過相關資料,幾乎都叫得上名。

  他端著酒杯,掛上職業的微笑,游刃有余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正應酬著,忽然被人拍了下肩頭。

  轉過身一看,不禁愣住:“晚笛?”

  秦晚笛一改小屋里慵懶散漫的形象,一身相當正式的裙裝禮服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頭發規規整整地盤于腦后,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和線條分明的一字鎖骨。

  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淑女氣質,唯一不變的,是她狡黠又機敏的笑容:

  “沈老師,可算找到你了。”

  沈亦澤對另兩名客人說聲抱歉,隨后跟秦晚笛走開。

  “你在找我?”

  他問。

  “對呀,我聽說你要來,想給你和安安一個驚喜——安安呢?”

  秦晚笛四下張望一番,以她對安亦的了解,這兩人不會離得太遠才對。

  “她沒來。”沈亦澤說,“我跟她交往才半個月,帶她出席這種場合不太合適。”

  秦晚笛不以為然:“其實也沒什么,這里很多人的女伴甚至連交往都算不上。”

  沈亦澤正色說:“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認真的。”

  他不需要一個漂亮的女伴充面子,更不會讓安安扮演那種角色。

  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岔開話問:“你怎么在這兒?該不會,夏臺長是你的親戚吧?”

  對方顯然不是某個男人的女伴,聽她的口吻,這場宴會她似乎可來不可來,換句話說,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這份底氣屬實非同一般。

  秦晚笛失笑道:“夏臺長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我是跟我爺爺來的。”

  “你爺爺?”

  她故意賣個關子:“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沈亦澤挑挑眉,秦晚笛的爺爺,推算年齡,應該比夏榮生還要年長,大概率已年過古稀。

  姓秦,七十歲上下,和夏臺長關系匪淺…

  他很快想到一個人。

  “你爺爺不會是江南臺前臺長秦之茂吧?”

  秦晚笛不由得刮目相看:“我爺爺退休這么多年,想不到你竟知道。”

  沈亦澤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你爺爺可是八三年電視改制的參與者,還一手推動了江南臺的上星,是江南臺最早也是功勛最卓越的員工之一,我當然知道。”

  跟江南臺合作這么多次,該查清楚的他早清楚了。

  事實上,秦之茂不僅參與了八三年的電視改制,還是夏榮生的伯樂,更帶出不少傳媒大佬,這些人有的已退休,有的仍活躍在電視臺、廣播電視總局等第一線,說是傳媒界的傳奇人物也不為過。

  他早猜到秦晚笛來歷不俗,卻沒料到竟和江南臺頗有淵源。

  轉念一想便即釋然,若非有這層關系在,以秦晚笛不務正業玩世不恭的形象,未必能夠入選《心動的信號》。

  這對沈亦澤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他知道秦之茂在電視改制之前當過傳媒學院的老師,那個年代出來的傳媒大學生,現在無不是相關部門、單位的中流砥柱。秦之茂雖已退休,能量仍在,若能經由秦晚笛跟她爺爺搭上關系,自是再好不過。

  臨近午時,受邀者陸陸續續到齊。

  夏會昌邀請眾人前往餐廳用膳。

  在壽宴上,沈亦澤如愿見到秦晚笛的爺爺。

  然而宴席的座次很是講究,以沈亦澤的身份,無緣和秦之茂同桌,而是和各大影視公司的代表坐一塊兒。

  接著便是例行感謝、過流程、祝壽、用餐。

  夏會昌、夏會興兩兄弟代父親挨桌敬酒,再次感謝各位賓客于百忙之中撥冗而來。

  沈亦澤挑了個時機當面向夏榮生祝壽,祝語說罷,一仰脖,咕咚咕咚將酒飲盡。

  “好,好。”夏榮生露出欣慰的笑容,“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老師,也是江南臺的前臺長,秦之茂秦臺長。老師,他叫沈亦澤,之前那檔《詩詞大會》,就是他策劃的節目。”

  他挑《詩詞大會》說,是因為秦之茂對這檔節目贊揚有加,而身為節目的創意策劃,這個身份無疑相當加分。

  秦之茂一聽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詩詞大會》的策劃,立刻溫和地笑笑,然后咂摸幾遍“沈亦澤這三個字”,扭頭問他孫女:“你上次跟我說,你在節目上遇見一個很有才華的年輕人,他叫什么來著?”

  秦晚笛笑道:“沈亦澤沈老師,就是他。”

  秦之茂微微一驚,忍不住多打量沈亦澤幾眼,感嘆道:“一表人才,后生可畏,《詩詞大會》我很喜歡,晚笛她爸爸甚至還當過幾期嘉賓。能做出這種兼具文化和收視的節目,實在難能可貴。”

  沈亦澤謙虛道:“您過獎了,我不過是出了個創意,能拍出這樣的效果,和節目組所有工作人員的努力分不開。”

  秦之茂眼底的滿意更濃幾分,不恃才而驕,年紀輕輕就具備這樣的品質,同樣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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