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合理嗎

　　哈蘭鎮作為德蘭大荒原中少有的綠洲，本應該商旅聚集、人丁興旺才對，但大概是由于錯過了幾條主干道的緣故，這里看起來比帝國南部城鎮看起來反而落后不少，甚至就連魔能照明之類的基礎公共設施都還沒有完全普及。

　　因地制宜，這座城鎮并不算大，站在遠處的山坡上一眼就能望得到盡頭。城鎮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鐘樓，樓頂還有一座大型燈塔，當蘇文的步戰車接近時，一對巨型魔導探照燈正好打開，兩道明亮的光芒穿破黃昏的晦暗，投射向遠方的天穹，蔚為壯觀。但除此之外似乎再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地方，處處充滿黃沙氣息，再加上隨著地勢不斷升高之后的稀薄空氣，讓蘇文總有種略帶壓抑的感覺。

　　這里距離沙瑞茲城還有110公里直線距離，也就是說，蘇文并沒有按照計劃抵達那個德蘭大荒原最大的城市。但天色已經幾乎完全黑了，哪怕步戰車并不害怕夜間行進，也沒必要趕得太急，于是蘇文就近找了個城鎮休息。

　　也就是眼前的哈蘭鎮。

　　實際上，之所以從早晨出發，直到傍晚才走了不足四百公里的直線距離，還是由于中間的那段小插曲，以及…

　　中間幾個小時迷了路，在漫天黃沙和重復的荒原中轉悠了很久。

　　蘇文只對多倫多斯山脈做足了功課，雖然對德蘭大荒原也有一定了解，但畢竟遠在天邊，許多信息都較為閉塞，難以接觸。比如他就不知道，自古以來，德蘭大荒原有一片直徑上百公里的無人區，在這片區域里，羅盤、指南針之類的東西將會時不時失靈，很容易導致弄錯方向，所以商旅團們大多都會繞著走。

　　但蘇文不知道這點，所以他拿著地圖，看著車載的方向指示器，就這么一路高歌猛進沖了進去。在感覺周圍的景象有些熟悉，同時奇怪于怎么很長時間都沒有經過村莊，也沒有遇到其他商隊或旅行者的馬車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搞懂自己的處境又花了近半個小時；等到從無人區脫身，已經是下午四點。這么一耽擱，沙瑞茲城顯然無法到達。

　　不過，蘇文倒也并沒有因此氣餒或是惱怒，反而覺得這是一次不錯的“特殊體驗”。

　　旅途中遇到挫折再正常不過，一帆風順也沒什么意思…當然，像這樣無傷大雅的小挫折就足夠，大的還是算了。

　　莉蒂西婭似乎也沒有受到這次挫折的影響，相反，在今天白天發生的那事之后，她整個人都變得如釋重負不少。這讓蘇文明白自己做對了，1號以塔蘇里的身份出現，給莉蒂西婭吃了顆定心丸。

　　這些天自己時不時搞出點神神秘秘的失蹤，甚至包括在銀盔城時也是如此，莉蒂西婭從不過問，但心里卻并不糊涂。她始終都在擔心自己的安全，恐怕在離開高堅果營地之前提出想要學習使用槍械，十有八九也是想幫上自己忙。

　　也正因如此，蘇文才會決定讓1號露一下面，讓她知道自己有可靠的“同伴”。

　　現在看來果然有效。

　　不過，這一點倒也沒必要去確認，蘇文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由于哈蘭鎮畢竟是小地方，沒有如同克魯克城那樣豪華的旅館，因此蘇文也就沒在這上面花費太大工夫，到了鎮中心找了個看起來還算靠譜的旅館就決定住下。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蘇文看到，在旅館門口的布告欄里，張貼著醒目的公告。

　　借助魔導燈光，蘇文閱讀起來。公告的發布人是沙瑞茲城魔法師公會，大意是哈蘭鎮的正西方向大約100公里處的區域出現了小型魔獸爆發，提醒往來商旅最好繞道行駛。

　　不過正西方并非蘇文要前往的方向，沙瑞茲城在哈蘭鎮的東北方位，兩者之間天差地別，所以他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雖說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特產，但德蘭大荒原的特產黃土蝎和沙蟲對蘇文而言卻怎么都算不上美味。

　　餐桌前，足有五公斤重的巨大蝎子被炸的外焦里嫩，堅硬的甲殼被撬開，露出里面撒上了香辛料的肉塊。對此蘇文還能勉強入口，但那些白滑油嫩的蟲子，卻只能夠讓蘇文腦補出一大碗腦漿，最關鍵的是它們聞起來還有股濃厚的腥味…以至于他實在難以理解，周圍桌子前的食客們是怎么把它們吃得津津有味的，甚至有人不加任何醬料，就這么把整碗搗碎的沙蟲汁一股腦喝下去。

　　難道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出于好奇，蘇文嘬了一小口，然后險些吐了出來。

　　果然好特么腥！

　　至于莉蒂西婭，則更是從來都對肉類不感興趣，只是小口地啃著不變的主食面包，就著稍微吃了一些素食菜品。

　　晚餐之后，蘇文打算回到系統空間，仔細研究下白天從那群牛仔處搞到的黑火藥。

　　這東西看著不起眼，但蘇文隱約感覺到，它對自己未來的道路意義重大，或許…能夠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也不一定。

　　所以，他才會臨時做主讓1號買下了其中的兩桶，用來分析研究。

　　但在離開之前，莉蒂西婭抓住了他的衣角。

　　“您又要去‘冒險’了嗎，主人？”她可憐巴巴地問道。

　　蘇文頭都大了：“不不不，今天只是要看一樣東西，和冒險無關。我很快就回來，頂多一個小時。”

　　“很緊急嗎？”

　　“呃…那倒沒有。”

　　“那么，我這里…也有一場冒險呢，主人。”

　　“…”

　　蘇文總覺得這半精靈變得越來越主動了。

　　但也不是什么壞事，能夠如此主動，說明她心情確實變好了許多。

　　交過公糧后，蘇文總算脫身回到了系統空間，并從作戰空間里調來了1號放入其中的兩大桶黑火藥。同時還有戰術目鏡中早已生成的分析報告。

　　在蘇文對黑火藥的記憶中，這種早在千年前就被華夏的老祖宗們發明出來的燃燒物由硝石、硫磺和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在燃燒的同時會釋放大量氣體，因此在有限的空間中會產生爆燃效果。

　　只可惜，這東西最初根本沒有人想到能用在軍事用途上，后來還是在西方國家被改良和發揚光大，制造出來火槍這種改變了戰爭的武器。

　　而在輝煌大陸，這里的黑火藥，和地球上的黑火藥，有什么區別呢？

　　根據1號的成分分析，兩者之間的相似度達到90%以上，也就是說，雖然有一定差別，但本質上基本屬于同一種物品。這個發現讓蘇文感到興奮，但隨即長久以來的疑惑再次浮現——為何距離第一只火槍被地精們制造出來，已經過去了接近千年之久，它卻依舊停留在如此原始的階段？難道真的只能歸咎于“魔法勢力”的壓制？

　　總覺得…

　　不是那么充分合理。

　　類似的想法，蘇文其實早已誕生許久。

　　雖然“火槍”在這片大陸上并不家喻戶曉，但也遠算不上什么秘密，但為何直到現在，也沒有被發揚光大呢？

　　需知，雖然在地球上，火槍最初的時候也未必比弓箭好用多少，以至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火槍手都是和弓弩手一起上場的，因此從第一只火門槍誕生，到世界大戰時期的現代槍械出現，也經過了好幾百年時間的演化，但是在輝煌大陸上，這個進程似乎被無限放慢。甚至哪怕受到過“種族戰爭”的洗禮，“火槍”本身也依舊絲毫不受重視。

　　難道真就沒人發現它身上的潛力嗎？

　　試想，只需要裝填火藥，點燃火藥，就能夠發射出威力超過絕大多數弓弩的子彈，輕而易舉撕碎半吊子超凡者們的護體防御魔法——這是多少普通人能夠戰勝超凡者的希望！雖然可以想象，任何代表超凡者利益的群體都會對此進行不遺余力的打壓，但最終也不應該阻止它的蓬勃發展。

　　畢竟這個世界上，普通人占了絕大多數。

　　正如地球上的教會哪怕窮盡辦法，也無法壓制思想的火焰，阻止誕生諸如布魯諾、哥白尼這樣離經叛道的思想家一樣，放在輝煌大陸上也是相同道理，這片大陸上的人們，曾經同樣相信著天圓地方，有著各種各樣幼稚的迷信和壓迫，但到了今天，哪怕神秘的魔法力量依舊占據主流社會，但許多基礎問題也早已得到了解答。比如輝煌大陸其實是“圓”的，哪怕是大多數普通人，也知道這個常識。

　　這說明科學必定會取代愚昧，新事物也必然會取代舊事物，任何想要阻攔這一進程的，都會被歷史的車輪無情碾過。

　　但為什么，到了“火槍”這種劃時代的創造上，這個規律就仿佛不那么適用了？

　　蘇文想象不到任何可以合理解釋的外部理由，除非…

　　火槍這種存在，本身就有問題。比如什么存在致命缺陷，導致了它的上限就擺在那里，自然也就無法被看重潛力，因此近千年過去，也只是地精和矮人們擺不上臺面的“玩具”。

　　事實也的確如此，在多倫帝國，火槍這種東西，只是被帝國內陸當成了“違禁品”。但在黑市中，依然能夠不費太大力氣就買到，甚至在地精矮人為主導的鐵爐行省，它們壓根就是是合法的武器。

　　換句話說，帝國的高層根本不擔心這東西會動搖帝國根基，沒把它太當成一回事。

　　如果一時如此，那可以歸咎于自大，但現在看來，確有原因。

　　那么會是什么原因呢？

　　帶著這種問題，蘇文取來了一小撮火藥，放在系統空間的工作臺上，如同之前研究“史萊姆炸藥”時那樣，將其點燃。火藥瞬間爆發出了明亮的火焰，以及大量黑煙，在嗆鼻的氣味中，燃燒過后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些漆黑的殘渣。

　　毫無疑問，這就是黑火藥，那種極為原始的、對槍械而言其實并不怎么好用、但的確有著巨大威力的偉大發明。

　　忽然間，蘇文似乎抓住了什么。

　　黑火藥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另一個用途，那就是煉金學中的“引火藥劑”。

　　只要有了它，哪怕是學徒級的魔法師，也能夠輕而易舉召喚出巨量的火元素，從而用來進行各種各樣的煉金反應。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