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吱呀”聲響,古拉加斯緩緩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
積雪從門框上掉落,葉澤趕忙退后半步,然后跟隨古拉加斯進入了那間小屋。
進入了室內沒了狂風的侵襲,身體一下子暖和了許多。
但他倒沒有聞到如古拉加斯所言的,那股濃郁酒香味,周圍反倒是有一股陳橡木桶味撲鼻而來。
等到這股氣味漸漸散去,又有如同煙熏,香草,皮革,雪松,礦石和潮濕泥土相互混雜的復雜氣味,漸漸飄蕩開來。
這味道初聞起來有點不適應,但多聞了一會兒就覺得并不刺鼻,倒是格外柔和。
聞多了,甚至還能覺察出一股特殊的香味。
放眼望去,整個小木屋內都是相互摞起疊放的,一個又一個橡木桶。
就與古拉加斯懷里所抱著的一模一樣。
將木門關閉,古拉加斯將手里的橡木桶放在地上,然后立刻點燃了用來取暖的火堆。
隨后又小跑著到了那一個個橡木桶旁邊,揮舞起了那雙巨大的手掌。
一挺圓滾滾的肚子,臉上更是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樣,看看我的寶貝們!”
“看看這些小可人兒們,多漂亮啊?”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桶叫‘莎莉’,她還很年輕,就出生上一個冬天,這小寶貝可太可愛了。”
“這一桶叫‘小甜蜜’,比起‘莎莉’她要成熟那么一點,噢,親愛的,我可沒有說你老的意思,我很喜歡你香醇的味道。”
“啊哈!這位‘茉莉’可是名副其實的老姑娘了,但是我最愛她的辛辣,只有她最懂我的口味!”
古拉加斯越說越起勁兒,看著這些橡木桶眼睛放光。
臉上泛出的紅暈不知是因為酒醉,還是因為過渡興奮。
不過葉澤倒是從他的語氣之中,聽是出了濃濃的自豪感,畢竟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給這些裝酒的橡木桶起名字。
而且起的名字還這么婉約,就像是他的一個個戀人。
與這些橡木桶親密了一會兒,古拉加斯才戀戀不舍地離開,然后轉身就朝著木屋的深處走去。
“要我說,今天可是個好日子,你真算是來著了!”
“你先在火堆旁暖和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說話時他的語氣更加興奮了,接著迫不及待地從隨身攜帶的背囊里面,掏出了一樣東西。
這東西才剛一出現,葉澤就感覺整個木屋內瞬間襲來了一股逼人的寒氣,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幾分。
葉澤緊了緊身子,急忙湊到了火堆旁。
“那是?”
古拉加斯揚了揚手,葉澤才發現那似乎一塊完美無暇、前所未見的碎冰。
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塊冰,都更加晶瑩剔透。
而且他還能感覺得到,四周的這股寒意就是從這塊冰上傳出來的,但不知為何,光著膀子的古拉加斯仿佛毫無知覺。
古拉加斯一邊手持著這塊碎冰,一邊念叨著什么。
“我之前向外探索的時候,也在暴風雪里面迷了路,但是我運氣比你好,偶然間發現了一個非常特別的深淵。”
“里面總是會傳來陣陣嚎哭聲,怪滲人的,但也就是在那里面,我才找到了這個好寶貝。”
他又順手將那冰塊揚了揚,“這東西根本不會融化,所以我才想著拿它來釀酒,效果肯定很棒!”
說完話古拉加斯便一頭鉆進了另一個房間內,旁若無人地制起了酒來。
葉澤只好在火堆旁邊暖著身子,靜靜等到著暴風雪過去。
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葉澤都不知不覺地小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暴風雪仍舊沒有停歇的征兆。
這個鬼天氣根本不分晝夜,他甚至連時間的概念都丟失了。
就在這時,屋內的古拉加斯忽然發出了興奮的咆哮。
“成了!”
他抱著一個碩大的橡木桶,立馬從屋內沖了過來,興奮地就像個孩子一樣。
葉澤唯恐被這肉彈沖擊給擊飛,趕忙閃避到了一旁。
才剛剛站穩了身子,瞬間就聞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浸滿了整個空間。
這個味道充滿了濃濃的新鮮果香味,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酒味,酒味與果香味中和的恰到好處。
哪怕是葉澤這種不怎么愛喝酒的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就更別提一旁的古拉加斯了。
他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古拉加斯轉頭鉆進了屋內,不知道從哪掏出了兩個玻璃杯,將其中之一遞給了葉澤。
“這一桶是與‘莎莉’相同材料釀造的酒,本來還不到能喝的時間,但只是加了剛剛的寶貝,這味道居然一下子就揮發出來了。”
“我現在正式給她起名叫‘冰美人’!”
“來來來,咱們相遇就是緣分,就讓我們兩個來第一個分享她的美味。”
這股香醇的味道令人迷醉,葉澤也迫不及待地遞過了酒杯。
除了上回那一口嗆人的烈酒,他已經很久沒有唱過帶味道的東西了,眼下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別看古拉加斯外表粗獷,實際上心思十分體貼。
他剛剛就察覺到了,葉澤似乎喝不慣自己最喜歡的高度麥酒,所以才特地弄了這一桶果酒。
二人碰杯,相繼飲下,很快發出了暢快的聲音。
“好酒!”
這酒入口綿軟,還帶著沁人心脾的激爽感,顯然是最佳入口溫度。
其味道也是葉澤生平僅見,味道醇香濃厚,獨特的果香芬芳四溢,二者相互交融一點也不會犯沖。
即便是從不愛喝酒的葉澤也不由得癡迷了,要求來上第二杯。
古拉加斯從不吝嗇分享美酒,二者就這么繼續推杯換盞了起來。
在這冰天雪地之中,身居小木屋內烤著火喝著酒,無疑是一種巨大的享受。
期間古拉加斯還特地提起了,剛剛那冰塊的作用。
說起它不但可以用難以置信的能力,來浸染這一桶酒,而且也有個非常方便的副作用——
它能將釀造出來的液體,以最佳飲用溫度進行冷凍,所以才能帶來如此順滑舒適的口感。
又是幾番推杯換盞,稍顯迷離的葉澤忽然想起。
如果那冰塊真的能永不融化,那豈不是很像是傳說中的臻冰?
但是又難以想象。
傳聞這東西凡人一碰手就會被凍住,古拉加斯居然能徒手握住這東西,難道他也是一名冰裔?
可是在交談中得知他并不是弗雷爾卓德人,而是從外地特地來尋找釀酒素材的。
對此葉澤也不打算繼續深究,人總該有點自己的秘密。
二人圍著火堆繼續賞雪喝著美酒,但總感覺差了點什么。
古拉加斯痛飲一大杯,又撓了撓大光頭在那自言自語,“可惜我這只有好酒,要是能有點肉就好了。”
葉澤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背囊之中還存著幾大塊凍肉來著,于是趕忙將其掏出。
古拉加斯更是兩眼放光,直接將其穿過木架,放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厄努克的肉即便是經過這些天來的冰凍,也絲毫沒有破壞它那豐富的脂肪。
經過火烤,很快便開始滋滋冒起油來,一股饞人的肉香鋪滿了整個小屋。
等待肉烤好的那一刻,二人誰也沒有含糊,分別拎起一大塊肉排大口撕咬起來,燙地嘴里呼呼冒氣也不松口。
隨后又是一大口酒下肚,怎一個美字了得!
小屋之內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酒過三巡。
經過兩人的徹夜狂歡,葉澤帶來的厄努克肉,被兩個餓貨給吃得精光。
桶里的酒也已經沒剩下太多,只余下大約一小半。
那塊細碎的臻冰孤零零地躺在里面,散發著冰冷的寒意。
木屋之內現在只有兩個躺倒在地的醉漢,以及那一團即將燃燒殆盡的火堆,還在努力散發著自己的余熱。
就這么隨地睡了一整晚。
大約第二天的中午時分,葉澤才揉著惺忪睡眼悠悠醒來。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打算隨便看看窗外情況,結果這一看才發現木屋的窗戶,居然已經被積雪給堆滿了。
已經完全被封死,外面的情況根本看不見。
葉澤滿臉無奈。
想要推門出去看看又怕把門給直接拍碎,讓古拉加斯的小屋沒了避風的門板。
于是也不敢擅自行動,在一旁默默等待著古拉加斯的蘇醒,好在沒等多一會兒,那家伙就打著哈欠爬起了身來。
先撓了撓碩大的肚皮,隨后大手朝著四處探了探。
他一把拎起了身旁的橡木桶,將里面僅存的酒一飲而盡。
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面露難色,緊接著哆嗦了兩下,一把扔下橡木桶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的胡子上都掛滿了冰碴子,葉澤回想起來那桶子里還有臻冰呢,這直接一口灌下去,滋味別提多酸爽。
果不其然,古拉加斯立刻叫嚷了起來。
“呸呸呸,凍死老死了!”
然后一抹胡子,將那冰碴子擦得一干二凈,這副模樣讓葉澤一陣目瞪口呆。
用嘴接臻冰都沒什么大事,這家伙也未免過于骨骼驚奇了點。
然后古拉加斯晃晃悠悠地挺起肚皮,走到門口打算推門出去。
可一推門卻發現怎么也推不開,古拉加斯的臉上再度泛起了紅色,鉚足力量向外推去。
見他那么用力,葉澤心生不妙立刻提醒,“等等,你輕一點,外面可有積雪!”
可古拉加斯卻渾然不聽,手下持續發力,果不其然“咔嚓”一聲門裂開了。
奔騰的積雪猶如雪崩一般,直接沖入這片木屋之內,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縷直射而來的陽光。
葉澤從積雪中探出頭來,見到這一幕驚喜道:“雪停了,天亮了!”
古拉加斯也一哆嗦,好不容易爬了起來,聞言哈哈大笑,“不錯,又可以出去采集原料去了!”
二人從小屋走出。
雖然外面氣溫仍舊寒冷異常,但是沒有了大作的狂風,葉澤覺得自己還可以忍受。
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葉澤表示要去北方,而古拉加斯要去南方找材料。
男人之間無論是結交友情還是離別,都沒有什么過多的話語,雙方打算就此分別。
不過在臨走前,古拉加斯還是想起了什么,往葉澤手中塞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小號的酒壺。
然后他也不顧自己那破碎的小屋門,晃晃悠悠地朝著遠方離去了。
葉澤低頭打開酒壺聞了聞,一股濃重的酒精味撲鼻而來,不用想就是烈酒。
但他也明白了這代表著什么意思。
此去向北,氣候只會越發惡劣,甚至那里將會是比這里更加嚴寒的地帶。
而烈酒可以在關鍵時刻讓人恢復精神,讓身體也恢復一些行動能力,雖然只是一小壺,但卻是來自朋友的無言關愛。
與古拉加斯告別,帶好酒壺,葉澤再度孤身一人向北進發。
果然如他所料。
越向北氣溫就越低得,即便始終保持高速移動都覺得冰凍難忍。
要不是此前吃了一肚子烤肉,還能持續生成一些熱量,恐怕就更加無法抵擋這股嚴寒。
再度經過長途跋涉,期間又經過了幾次暴風雪,他都靠著頑強的毅力與古拉加斯的烈酒硬挺過去了。
但是越向極北進發,體力消耗就越大,每走一步都要更加寒冷半分。
而且暴風雪天越發頻繁了,漸漸地即便是體內魔力充盈的時候,偶爾也會感到一絲力不從心。
在雪中緩慢行走著,他仿佛成了一頭行走于冰雪之中的困獸。
眼下僅僅是憑著一個頑強的信念,才能如此不斷前行著。
葉澤能夠感覺得到,現在幾乎已經感覺不到來自星靈們的注視,對于他來說這是唯一一個好消息。
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安全了,心中卻是越發迷茫起來。
眼下似乎快要走到了極北之地,可是在這種苦寒貧瘠之地,自己孤身一人真的能生存下去嗎?
如果連最基礎的生存都做不到,又何談抑制體內的三股魔力?
他沒有在這種情緒當中陷入太久,知道這個念頭只會讓人變得軟弱。
將雜念盡數拋開,懷著唯一的求生信念不斷前行,因為此刻一旦倒下就將永劫不復。
就這么一直不知疲倦地不斷向北進發,不知走了多久,或許已經經過了幾個月的時光。
一個再也平常不過的一天,葉澤忽然感覺到四周的氣溫,似乎升高了許多。
他抬起目光向著四周望去,發現自己此刻正站在一片海洋之前。
“我這是到了哪?”
葉澤心生疑惑。
他認為自己一直是向北進發的,應該不會錯,但是眼下確實變暖和了許多。
難道,這里就是所謂的極北之地?
還是說跨越面前這片海洋,才能到達那片區域?
周圍天氣一暖和,葉澤就不知不覺地放松了下來。
但是這么長時間以來,始終緊繃著的一根筋,也隨之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他不可遏制的感覺到一陣虛弱感襲來,緊接著眼前一黑。
幾個月以來他幾乎沒有進食過,完全是憑著那股毅力,和這幅異樣的身體硬挺著在風雪中前行。
而這一刻的松懈,讓他的身體終于承受不住了,即將倒下。
就在這時,一雙手忽然出現,拖住了他即將倒下的身體。
葉澤想要看清來者何人,卻是頭一歪徹底暈倒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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