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忘了很多事情,這是他最近發現的。
有多近呢?
可能是在他說出姜子牙的前一秒,也可能早就想起來了,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一個年輕人,一個在接觸詭異知識之前都是普通少年的人,就算長安自己擁有天賦,可以直面詭異,可那種觀念的轉變,怎么可能這么快?
“我為什么不會害怕呢?”
長安坐在機場的椅子上,看著周圍密布的人群,不斷的質問著自己。
為什么無論什么時候,我第一個想的都是去解決那些牽扯神明的問題呢?
長安問向自己,可仿佛有一道鎖鏈禁錮著他的內心深處。他想不明白,也不會理解。
在聽到自己的那一趟航班即將起飛后,長安站起身,魂不守舍的拿起一旁的行李箱,登上了飛機。
對了。
長安突然猛地打了個激靈,他匆忙的拿出手機,在空姐不安的神情下激動的摁動著手機,瘋狂的尋找著自己心中隱瞞的存在。
“呵。”
手機朝上放在腿上,長安向后靠去,倒在飛機座椅上,嘴角露出一抹復雜的笑意。
屏幕光芒不算亮,只是微微的有些光芒。而一旁的老人好奇的探了探頭,他想知道讓這個少年看到之后神色大變的到底是什么。
“通訊錄:母親”
只有五個字。但長安看到這五個字的時候,卻感到了無比的心安。
“年輕人,你要去哪里啊?”
老人是日本人,看不懂中文的字符,但長安身上流露的那種復雜感情,讓這個遠走他鄉的老人不免有些觸動。
但問題來了,長安他,不會日語。
是的,畢竟長安到現在為止,都是在邵云的房子里生活。而這個房子里的租客都是通曉各國語言,因為在他們漫長的生命中,學習一門語言的時間代價可謂是滄海一粟。所以,長安真正意義上說日語的次數,真的很少。
這個,那個,謝謝你,多少錢,再來一個。
這就是長安的日語語音包里僅存的幾個詞語。
所以,長安尷尬的看著眼前的老人,用手機的翻譯軟件打了一行字:
“不好意思,我不會日語。”
“啊。”老人恍然大悟,也拿出手機。他剛打開手機,突然拍了自己一下腦門,笑著從包里掏出一個老花鏡帶上,隨后打開翻譯軟件對長安“說”道:
“年輕人,你是要去哪里啊?”
長安愣了一下,隨后用手機打出一串字符:
“回家。”
“回家么?”老人輕聲說道,隨后他將眼睛湊近到手機屏幕前,仔細的,緩慢的打出一行字:“那么,你是有什么喜事么?”
“是的,老人家您是怎么看出來的呢?”
長安有些好奇,因為自己雖然內心中情感已經彌漫,但除了寥寥可數的表情之外,他應該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波動。
“啊,那個笑容。”老人先出示了一行字,隨后又帶著笑意打出另一行字:“我是要去找我的老朋友,我認得懂這個笑容。”
“失而復得,躲過了名為失去的到來,一個慶幸而又安心的笑容。”
長安看到這一行字后,先是怔了一下,隨后帶著笑意打出一行字:“是的,失而復得,我今生最大的幸運之一。”
“真的很有緣啊。”老人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興高采烈的,像個孩子一樣用手機與長安交談:“我要去看的老朋友,也是我差點就錯過的朋友。”
“是么?那太好了。”老人的慈祥與和藹讓二人拉近了些許關系,此刻的長安也為老人感到了高興,“你的那位朋友是個什么人呢?”
“啊,他啊。”老人眼眉之間閃過一絲追憶:“他是一個…將領?我不太清楚,我已經忘了很多東西了。但我知道他現在在哪里,這就夠了。”
二人交談許久,最后,在飛機降落后,長安跟老者在機場門口道別之后,邊各自奔赴自己的失而復得的人。
沒有傳統的小說套路,也沒有狗血的劇情。長安是一個父母健在的少年。
只不過…
與老人分道揚鑣的長安拖拽著行李箱,臉上帶著憂慮:“為什么,我會下意識的不去想關于他們的事情呢?”
是的,直到飛機上,長安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回避著自己父母的存在,他沒有忘,只是沒有去想。
長安帶著無比糾結與復雜的感情,走到了那棟熟悉的門樓下。
一個普普通通的居民樓,防盜門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廣告,長安還依稀的記得,消音符文就是他清理小廣告時不小心發現的。
長安伸出手,一道微風從他袖口鉆出,進入鎖眼。隨著咔噠一聲,長安推開防盜門,走入樓梯間。
三樓,左手。
長安無比熟練的走上樓梯,來到了那扇老舊的鐵門前。鐵門跟嶄新一點都搭不上邊,但還算干凈。長安抬起手,指節停在離防盜門不足一寸的地方,僵硬的待在空中。
他可以算得上是失蹤了兩年,不,他不知道自己走前到底跟父母說的是什么,在他腦海里,那些遇見克蘇魯之前的細節都成為了零零碎碎,深埋在記憶的墓地之中。
父母會罵他么?他們在家么?他們會理這個失蹤兩年,一聲不吭的孩子么?
長安僵硬在半空中的手逐漸放了下來,他有些失落的看著眼前的鐵門,那種復雜的情緒再次侵擾到了他的心智。在這兩年來,長安內心中,像這樣的的劇烈波動寥寥可數。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究竟是現在的他出了問題,還是之前的他,一直都對自己隱瞞著什么。
長安背過身,他的腳向前踏出了一步,但是,無論如何,就像放了一塊千斤的重鐵一般,另一只腳,無論如何都賣不出去。
長安突然攥緊拳頭,咬著牙轉過身,閉上眼敲了兩下鐵門。
隨著框框兩聲巨響,回蕩在樓道中的回響包裹著長安,他一時有些心慌,卻莫名的平靜。
“喲,終于敲了?”
長安愕然的抬起頭,一臉揶揄的母親李楠拽著自己的父親周離,正在四樓的樓梯口蹲伏著,似乎已經在這里等候已久。
“你小子可讓我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