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定計

　　建安十三年臘月初九！

　　伴隨著時間的拖曳，屯兵在烏林的曹操，逐漸發現自己遇到河水下降，經詢問江北百姓，方知冬季將來，江北水位歷來都會下降。

　　而水位下降，則必然導致舟船擱淺，使得水軍無法行動自如。

　　曹操只好派人一邊搭建渡口，讓船可在水中停泊，一邊在鐵索連舟之下，加快訓練水軍，準備南征之事。

　　當曹操聽聞烏林水位下降，而赤壁卻并未有此事發生，徒乎“天意助周瑜”。

　　當然也僅僅只是哀嘆一聲，并未影響曹操南征決心。

　　“主公，細作已歸！”

　　曹操正盯著帳內，劉玄送過來的沙盤，進行反復推演周瑜出兵可能性之時，賬外一道聲音傳來。

　　“進來！”

　　曹操頭也不抬一下，開口說到。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裋褐，其貌不揚的男子走進帳內，俯身下拜：“啟稟主公，小的打聽到，昨日周瑜帳內議事，周瑜以自己為左督欲節制諸軍，遂與程普發口角。

　　時逢黃蓋等上前勸阻，卻被周瑜罵做無功老兵，如此帳內老將等與周瑜等互相對罵，周瑜不慎，被將士擊傷，于是下令鞭笞眾將。

　　而黃蓋以及眾將，頗有怨言，不服周瑜督軍，已譴數人返回采桑，勸說孫權歸降，或讓程普節制三軍？”

　　曹操聽了之后，臉色病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眼珠子滋溜溜的轉動起來，隨后問道：“你是從何處打聽到？”

　　“奉丞相鈞命，在與周瑜營中將士相交，此前時常一同吃酒，只是近半月以來，周瑜以糧食不足，軍中不可飲酒，市井更不可賣酒，故而少有來往。

　　昨日將士見周瑜小兒，鞭笞孫堅、孫策所留老將，唇亡齒寒之下，去我家中閑聊數語，告知小的。”

　　這男子是在曹操定下招降之計后，一直埋伏在赤壁左右，只是此前一直沒有機會，昨夜聞得消息之后，今日連忙趕赴江北大營，告知曹操。

　　但是生性多疑的曹操，感覺事情還是有些不對勁，黃蓋是周瑜部將，怎么會和為了程普和周瑜對罵。

　　于是問道：“你可曾打探清楚，是否真有其事？”

　　軍國大事，不同兒戲，稍有差池，便成千古遺恨。曹操固然神經刀體質，經常做出令人錯愕的敗績，但該有的謹慎，有時候也不會缺少。

　　憑借一兩個小卒的話，不足以讓其深信不疑。

　　男子點點頭道：“小的已然仔細打探，周瑜確系除程普外，其余參與諸將，盡皆鞭笞。

　　黃蓋首當其沖，而今臥床不起，江東將士常有怨言傳出，只是暫時并未有歸降之舉。”

　　“那劉備何在？”

　　對于周瑜曹操并不太清楚，故而曹操對其并未有太多擔心，正所謂“不知者無畏”。

　　但他不相信，如此引發眾將不睦之事，劉備這種沙場老將，會不知道隱藏危機？

　　如果這點危機感都沒有，那劉備還怎么能夠，屢屢在他手上逃過？

　　哪怕劉琮突然投降，曹操打了劉備一個措手不及，對方都能安然逃脫，且如今重整兵馬，共力阻擋天兵。

　　覺對不是那種死到臨頭，尚不自知的角色。

　　男子低頭將自己知道情報，一一向曹操匯報清楚：“據我軍在周瑜軍中細作告知，劉備近日以來，一直身在樊口，昨日聞訊連夜趕之，后與周瑜密探半個時辰余。之后周瑜親自前往，為黃蓋諸將涂藥。”

　　曹操想要試著招降，豈能無備？

　　曹軍早已在周瑜軍中安插細作，只是位置不高，無法觸及重要情報而已，而此人便算是，一個聯絡員，專門將消息傳遞至曹操手上之人。

　　曹操深思一番之后，捋捋頷下胡須，點頭說道：“好，孤以知曉，你且退下，待我平定江南，必有重賞！”

　　“喏！”男子躬身唯喏，隨后退出帳內。

　　男子走后，曹操大聲呼喚：“擂鼓聚將，帳中議事！”

　　說完便低頭沉思，虎目之中，疲憊的眼珠子飛速轉動：“周瑜給黃蓋上藥？如此安得無事耶？”

　　他可不認為，周瑜激發將士不合之心，靠著劉備獻策，讓周瑜為將士上藥，便可解決眼下危機。

　　不過卻也眼下不二之法，雖不可解決固有危機，但可以緩和眼下因不合而引發的動蕩。

　　“只是周瑜為何突然欲節制全軍？”

　　這就是曹操想不通之處，周瑜屯兵赤壁如此之久，卻早不宣告節制三軍，晚不宣告節制三軍，卻偏偏在此刻，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總讓曹操感覺，其中大有文章！

　　不一會兒，曹軍麾下文武逐漸到齊，眾人對著曹操下禮：“拜見曹丞相！”

　　曹操心煩意亂，也沒在乎禮節，而是環顧文武之后，開門見山道：“方才江南有消息傳來，周瑜小兒昨日欲節制三軍不成，鞭笞黃蓋及江東一干文武，不知諸公有何看法？”

　　眾人聽之，皆交頭接耳切切私語起來，如此軍國大事，絕非一言而斷之。

　　一時間帳內恍若菜市場，變得嘈雜不堪，伴隨著時間流逝，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甚至有吵架之意。

　　曹操見之面色不愉，拍拍身前桌案：“諸公、諸公，此間可是市井不成？”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拱手致歉：“我等失禮，萬望明公恕罪！”

　　曹操并未理會諸人，反而冷哼一聲：“哼！”

　　曹操冷哼過后，韓浩屈身行禮：“明公，孫子兵法·九地篇有云：‘兵之情主速’

　　而今隆冬已至，明春即來，我軍與烏林久屯，耗費錢糧無數，萬不可繼續拖延。

　　浩竊以為，此事有詐與否，并不重要。如若公決意南征，便速速遣人暗通黃蓋。倘使有假，我等將計就計，先斬殺黃蓋諸人。

　　如若果真，可即刻攻下赤壁。萬不可繼續拖延，導致國事糜爛，伏望丞相明鑒…”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再拖延下去，絕對是曹軍率先崩潰，韓浩又豈能不知？

　　至于詐降，見過鐵索連舟之勢后，大家都不覺得，聯軍之船能靠近大軍。

　　固然眼下因為江北水位下降，曹軍將戰線往前推了百米，但這并不意味著，聯軍就能靠近大船。

　　且曹軍鐵索連舟，橫拒江面的大船完全可以在雙方碰面之時，一舉撞翻聯軍小舟。

　　聽到韓浩之言的曹操，突然間想起劉玄，此前對他說的話，再結合現在所言，他已知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于是虎目橫掃帳內，眼神展現出獨有的果決，說道：“我意招降黃蓋，剿滅周瑜、劉備，廓清寰宇，再興天漢！”

　　帳內文武顯然不會多加置喙，也知曉阻攔無用，如今到了這種地步，已經不可能再及時止損，只能硬著頭皮上。

　　而且江東不合之事，眾人早有耳聞，而今發生此事，也并不是太稀奇。

　　眾文武拱手道：“明公英明…”

　　“下令全軍，隨時準備南征，待平定天下之日，于鄴城犒賞三軍！”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