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夜訪

　　一場飯局，因為劉玄的攪局，自然也就變得索然無味，受了這般的羞辱，誰人還有心情繼續吃下去？

　　劉玄卻是沒心沒肺，在鏡花酒家安排了住宿。

　　而滿懷怒火的眾人，也在劉艾結賬之后，與其一一道別。

　　曹丕、荀彧二人，則各自懷揣著滿腹疑問揚長而去。

　　曹丕細細回想劉玄今日舉動，便感覺其今日論事，只是東拉西扯說一堆無用，但在批評他人之言，好似有什么內涵一般。

　　久久難以想明白，劉玄到底何意之后，遂暗中尋到司馬懿，讓其幫忙參詳一二。

　　“不知主公尋懿何事？”二人面對相坐后，司馬懿便直接開門見山問到。

　　司馬懿單刀直入，曹丕也不再拐彎抹角：“不知先生以為劉玄此人，今日之言然否？”

　　司馬懿給曹丕斟滿酒水，沉思一番之后道：“臣竊以為，今日劉玄所言，雖不過狂狷之言，但是足以深思！”

　　“何也？”

　　“蓋劉玄之言，亦非有錯，如丞相不該不顧將士疾苦，在取得襄陽之后，毅然決然繼續南征，此謂大繆矣！

　　臣雖不曾涉足南方，但久聞南鄉凋敝，瘴氣橫生，動輒生民疫病。使南鄉之人如此，我等北方士卒，又何以幸免？

　　今日劉玄又曾一言點破，朝廷無糧度日，可見其當知曉，而今朝廷受南征大軍拖累，斷糧之日近在眼前。

　　而區區豎子尚且知曉，而劉備者，為曹公所譽英雄也，如何又能不知？”

　　司馬懿雖沒有入軍旅，對于曹操如何御敵，有何辦法能夠征剿叛逆并不知曉。單從他入仕這么久想看到的情報而言，朝廷的確寅吃卯糧。

　　各個公署開支早已減了又減，四處調集糧草，往江北運輸，保證大軍能夠有飯吃。

　　如果繼續下去，整個朝廷都會被拖垮！

　　那時也不用打仗，諾大的北方大國自己解體。

　　曹軍存在很多安全隱患，但卻沒人去解決，或者說是，除了曹操，沒人敢去解決。

　　經過司馬懿分析，他也好似有些明悟，微微頷首：“原來如此！”

　　司馬懿接話：“當然，亦有不對之處，劉玄將所有錯誤，歸位公卿，是則太過偏頗，有失公允！”

　　司馬懿也在側面指責曹操，聽不進去人言，導致南征事宜變得現在這種糜爛局面，只不過他不敢直言罷了。

　　聞弦音而知雅意，司馬懿雖未明說，但是曹丕知道其言何意，臉色變換幾次之后問道：“先生可覺得劉玄有才與否？”

　　司馬懿沉思一番之后，搖搖頭說道：“以此人心計之能，當數少有，只是并不知其真有才否。”

　　劉玄一次心算表演，可算是驚艷到此前的觀眾，能夠有此能力，不算資歷，只算能力的話，起碼能夠勝任大司農一職。

　　但是司馬懿不可能僅憑這么一次，就斷言對方有沒有真才實學。

　　所謂“試玉須燒三日滿，辨才須待七年期！”

　　司馬懿也非以相人出名，更無相人之能，區區一面之緣，難以讓其做下準確判斷。

　　同理當初劉備請劉玄也是如此！

　　不然不會只是口頭給個茂才的名額，而不授任何職位，只是將其閑置一般。

　　諸葛亮提議劉備請劉玄，也僅僅只是大局觀方面，以及對孫權、曹操的了解而已，真說道才能，劉玄并沒有入二人法眼。

　　轉言又道：“主公不妨親自上門一試！”

　　曹丕聽后低頭思索一番之后，說道：“先生所言甚是！”

　　曹丕也想見識一下，迷霧環繞的底下，劉玄的廬山真面目，于是欣然同意司馬懿的做法。

　　至于劉玄有沒有才能，一試便知。

　　得到答案的曹丕，連夜又趕赴鏡花酒家。

　　劉玄不過普通人，曹丕見他便不需要如見司馬懿一般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走自酒肆內，對著劉沖微微拱手問道：“不知鄂縣劉郎可安眠否？”

　　“公子所問可是鄂縣劉顯圣，劉君？”劉沖也沒一口咬定，而是確認一下曹丕要找的人。

　　曹丕不假思索，點點頭道：“然也！”

　　劉沖聞之雙目一絲驚詫與欣喜一閃而過，心道：“果如家主所言，今晚必有人尋之…”

　　曹丕急于見劉玄，倒是沒有察覺劉沖異樣，只是追問道：“可安眠？”

　　劉沖瞬間驚醒，叉手行禮：“未曾，我為公子帶路！”隨后將曹丕往后屋領去。

　　走過鵝卵石道，踏進一間小院，院內梅花數株爭相斗艷，小院內燈火通明，房間一道人影倒映在窗上。

　　劉沖輕輕敲門說道：“劉君，有人來訪！”

　　劉玄一聽是劉沖的聲音，急忙開門迎接：“敢問酒家，是何客人？”

　　曹丕這時站了出來，拱手行禮：“小子曹丕，見過劉郎！”

　　劉玄見到來者是曹丕，神情一愣，他雖然料到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找他，但實在沒想到會是曹丕。

　　他還以為是劉曄、或者荀彧呢！

　　不過來的是曹丕也無妨，并不妨礙他的計劃，面對著行禮的曹丕，劉玄叉手還禮：“不知公子至此，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曹丕謙恭依舊：“丕不告而至，是為惡客，倒是劉郎莫要介懷！”

　　“請！”劉玄讓開房門，將曹丕迎了進去。

　　曹丕也沒有多禮，順著門便往里邊走，劉玄暗中給劉沖打了個手勢，對方接收之后，微微頷首離開小院。

　　劉沖離開后，劉玄將房門關上，再走至曹丕身前，問道：“公子夤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曹丕并未理會劉玄，而是手里拿著劉玄，用當世流行的漢隸，寫的一篇文章，搖頭晃腦誦讀：“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駢死于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良久之后，撫手大贊：“善，形散神聚，雄文耳，字敦厚有力！細君曾言足下文采斐然，可比孔璋之才，吾以謬贊而，今見之果如！”

　　劉玄心道：“為了看吸引人，我可是拿著唐宋八大家的散文來，你說呢？”面上卻故作謙虛：“公子過獎矣！不知公子此行？”

　　曹丕恍若沒有聽見，反而質問：“君有此才何不出仕耶？”

　　劉玄心中頓起一陣不爽，心中大罵：“TMD，又當又立！”他以為曹丕來這里，無非就是求援，但卻拉不下臉，一直左顧而言他，甚至答非所問。

　　可這些心里話卻無法說出，只得違心說道：“誠如此文之言，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又有馬伏波所言：‘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

　　昔日公子植，于烏林請玄入仕。而玄觀之非明主，又為非嫡長，故而逃離！”

　　既然曹丕給他逗圈子，那么劉玄也不客氣，拿著虛無縹緲的話，就來給曹丕施加壓力。

　　反正曹丕不能求證。

　　就是能，等他跑到烏林大營，黃花菜都已經涼了，劉玄根本不怕謊話被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