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欣快步來到磚瓦廠,徑直走進靠東南圍墻邊的一間小瓦房,正在認真做寒假作業的周艷紅瞧見了他,立刻放下圓珠筆,欣喜的奔過來,“舅舅,你回來啦。”
“嗯,你媽媽和姐姐呢?”田子欣摸著她的小腦袋問。
“正在河邊殺魚呢。”周艷紅奔到門口,熱心的指了指村口方向的那條小河。
田子欣順著方向望了一眼,拉著她回到桌椅旁,坐下來輔導她做作業;自從他和關菲成親后,田秋菊就執意要帶著兩個女兒搬出來住,她說:“我是出過嫁的女人,如今子欣已經結婚,我還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娘家不成樣子的。”
田子欣勸不住,便在磚瓦廠蓋了一間一室兩房的小瓦房,給母女三人居住。
周中年磚瓦廠的股份早就轉讓給她,手里是不缺錢的,但她舍不得花,說要留給兩個女兒以后用。
沒法子,也只得由她。
過了一會兒,母女倆各提著一籃子魚回來,田秋菊一見弟弟來了,高興的說:“子欣,你終于還是趕回來了,媽這陣子在我面前不知嘮叨了多少回。”
田子欣苦笑道:“二姐,家里現在不好待啊,今晚我就在你這里打秋風,給我燒一個草魚燉紅蘿卜吧!”
“行,就知道你最喜歡吃這菜。”
田秋菊笑瞇瞇的帶著周艷梅進了廚房,田子欣用BB機給關菲發了一條信息,“關總監,現在在干嘛?”
“田董,我正窩里房里,不敢出來。”關菲回道。
“來二姐這里吃晚飯。”
“好!”
田秋菊本來廚藝就不賴,這幾年在廠里燒火做飯,技藝更趨純熟;一鍋紅蘿卜燉草魚燒的那是相當到位,鮮辣勁道,美味可口;眾人圍著火爐呼啦啦的吃,極為過癮。
兩個外甥女一邊吃,一邊喝茶,嘴巴都辣紅了,還一個勁的嚷著好吃。
飽飽吃了一頓,田子欣對正收拾碗筷的田秋菊說:“二姐,爸媽的心思你也知道,菲菲壓力很大,你幫我們去在老兩口面前疏通疏通,跟他們說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的。
我保證來年一定會開花結果!”
“好吧。”田秋菊一口答應,看了一眼弟媳,“菲菲,你們都結婚四年了,也該…唉…”
“二姐,我知道,正在努力中。”
晚上,經過田秋菊跟老兩口一番疏通后,風險暫時算是解除了,兩口子才敢回家,一回家便鉆進房。
李翠香強顏歡笑的端進洗腳水,啥也沒說就低著頭出去了;田歸農則叼著煙桿,金刀大馬的坐在堂屋里生悶氣。
洗完了腳,兩口子便上了床。
堂屋里的燈還亮著,老兩口悄聲嘀咕著,不時傳來嘆息和怒哼聲。
田子欣坐在床頭抽煙,琢磨著心事;關菲也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翻了一會,她突然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說:“子欣,我有一個想法,不過是你家里的事,我不知該不該說。”
“你這說得啥話,什么叫我家的事,我家的事難道不是你的事么?
關總監,你這種說話方式是有問題的。”田子欣嚴肅的說。
“這事非同一般,真不知該不該說。”
“說吧!”
“你覺得郭援朝這人怎么樣?”
“廢話,如果不行,我還會這么重用他么?”
“那就好。”關菲把身子朝他攏了攏,低聲說:“我的意思是…他前年老婆不是生病走了么,家里有一個兒子;如今二姐也是寡居,二人年紀相差不大,要不…”說著,盯著老公的反應。
田子欣嘿嘿一笑,愜意的捏了一把她如鵝石一般光潔的臉蛋,“咱么可真是夫妻一條心,想到一塊兒了,我剛才也正琢磨這事。”
關菲大喜。
“不過,這事我不方便出面,要不你來當媒婆,這么樣。”
“可以!”關菲高興的答應,“二姐這邊由我負責搞定,郭援朝那邊就交給我老爸。”
“真沒看出來,老關也擅長搞這個?”
“沒看出來吧,廠里好幾對都是他撮合的呢。”
“若此事能成,我姐總算是找到一個好歸屬了。”
在滿懷期待中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吃了一頓沉悶的早飯,兩口子便開車去鎮上買些鞭炮,對聯,年畫,糖果水果之類的東西。
不敢開奔馳,怕群眾圍觀,引起交通堵塞就不好了,就開磚瓦廠的雙排座去。
開著雙排座來到鎮上,把車停在路邊,二人戴上墨鏡,下了車,十分低調的在人群中徜徉,選購物品。
年底,街上趕集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喧聲鼎沸,熱鬧得很;賣東西的人也多,貨物琳瑯滿目,年味十足。
再過些年頭,過年就如清湯寡水般無趣了。
二人買完該買的東西,正準備打道回府;這時,聽見前面有人高喊,“打人啦,大家快來看,城管非法執法,當街打人啦!”尋聲望去,只見前面的百貨公司門口,兩個穿著制服的城管正推推搡搡的驅逐一名魚販子 魚販子坐在地上,雙手拼命護著魚桶,嘴里大喊大叫,面前還放著一桿稱。
見他喊叫了,城管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立刻與他脫離了身體接觸,
“喂,這里是人家百貨公司正門口,你不能在這里擺攤的!”一個城管氣呼呼的指著他,義正詞嚴的說。
魚販子犟著脖子,爭辯道:“百貨公司不讓擺,菜市場也不讓擺,那我能在哪兒擺。”
“原本你這種就屬于非法小販,快過年了,我們已經網開一面了,再不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另一名城管叉著腰,發出嚴厲的警告。
“我自己搞點魚來賣,犯了什么法,我就不信政府不留咱們老百姓一條活路!”魚販子理直氣壯的頂嘴。
“是周中年!”田子欣看清了魚販模樣,頓時大吃一驚。
“真的是他呀!”關菲也感到很驚訝。
見城管又在街上執法,知道有熱鬧瞧,人群呼啦啦的朝那邊涌去,拖兒攜幼,步履匆匆,不一會兒便圍了個水泄不通,國人歷來就有喜歡看熱鬧的陋習。
這一點,魯迅先生曾專門寫文章諷刺過。
何況,城管執法歷來是街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視線很快被遮擋住,只聽里面傳來摔水桶,砸秤桿的聲音,以及周中年撕心裂肺的嚎叫,“城管不光打人,還粗暴損壞百姓財物,你們看看,這還有沒有王法呀!”
關菲搖頭嘆息,看著一臉鐵青的田子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