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付了五毛錢,吳大江提著蛇皮袋出了面館。
“都回川省一趟了,好歹也要回老家看看爹娘吧,都一年多沒見到二老了。”他喃喃自語。
一路先做大巴,再做中巴,最后坐上一輛三輪車,在坑洼不平,灰塵撲面的鄉間小路上顛簸。
看著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熱土,他心緒沉郁,既慚愧又自責,幾欲落淚。
田子欣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他真的有些動心,能得到對手的賞識,這也是他本人的驕傲。
但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不可能受點挫折就放棄,這輩子他也不想白活。
所有成功者都是常人眼中不可理喻的偏執狂,甚至變態狂。
無論未來會怎樣,田子欣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
戶戶農房墻面上,都刷著標語廣告,其中最多,最顯眼的是一款豬飼料廣告。
“希望飼料,正宗好飼料,紅遍全中國,走向全世界!
吃一斤希望飼料,你的豬能長兩斤肉。
希望飼料,農民兄弟致富的好幫手。
希望牌飼料,爭做民族飼料先鋒…”
“停車!”
“師傅,停車,快停車!”吳大江看著這些飼料廣告,突然福靈心至,豁然開朗,神經似的跳起來,大喊大叫。
搞的同車的乘客莫名其妙,呆呆看著他。
車還沒停穩,他就跳了下來,提著蛇皮袋發瘋似的朝原路狂奔。
“格老子的,原來是個逃票的,瞧這龜兒子上車時就曉得不對眼哩!”三輪車師傅扭頭,忿忿罵道。
吳大江奮蹄狂奔,先坐中巴,在坐大巴,回到了蓉城,一路打聽,終于來到了仰慕已久的希望大廈門前。
1982年大學畢業的劉永航和另外三兄弟為了脫貧致富,通過變賣手表,自行車等籌資到了1000元,沒寫錯,就是1000元,以過人的膽識辭去公職到農村創業。
四兄弟從孵雞,養鵪鶉開始,完成了1000萬元的原始積累,隨即認準豬飼料在農村的廣闊前景,成立的希望飼料公司。
幾年后,希望飼料的大名響徹全國各地,提起希望飼料可謂是家喻戶曉,童叟皆知。
在很長一段是時間內,差不多將近二十年,劉氏家族的財富在中國一直是排前幾位,大部分時間都占據首富的位置。
劉氏家族是整個四川人的驕傲,川人崇拜的財富圖騰。
吳大江是想找劉永航借錢。
只要有足夠的資金,他自信能和田子欣一決高下。
一個一無所有,窮困潦倒的創業者,找成名已久的大佬借錢,先無論能否成功,這份勇氣就可嘉。
但,吳大江自信能說服劉永航。
頂著炎炎烈日,他提著蛇皮袋在大廈門口徘徊,餓了就在街邊買塊燒餅啃,渴了就接自來水喝。
他不時抬眼,用朝圣的目光看一下碩大氣派的希望大廈四個紅色大字,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此時的希望大廈還不能和后世的摩天大樓相比,但在整個蓉城也算是很氣派的。
劉永航屬于風云人物,在電視報紙上經常看到,人他是認識的,絕對不會搞錯。
只要對方給自己三分鐘時間,自己一定有把握借到錢。
除非他不在公司,也無妨,自己可以等,沒錢了就在街上打零工都可以,必須要一直等到他出現。
在焦灼中等到了下班時間,許多穿著職業裝的工作人員匆匆走了出來,直到到深夜十二點,劉永航還沒有出現,整個大廈已一片漆黑。
吳大江只得離開,尋了一家最廉價的旅館,住進了三元一張床鋪的綜合房。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來到了希望大廈,看著工作人員急匆匆的走進大廈。
也算苦心人天不負,到了大概九點鐘左右,前后各兩輛黑色紅旗轎車護著中間一輛豪華奔馳,車隊緩緩行駛過來。
守在大廈門口的兩名保安立刻肅然敬禮。
車隊停下,紅旗轎車下來數名黑西裝墨鏡,面容冷肅的保鏢,齊齊站在奔馳車兩旁,一副大佬才有的氣派。
這年頭,因為治安不好,許多富豪都有貼身保鏢,這也同時催生了另外一個產業的火爆,就是武校。
八九十年代的武校遍及全國各地,什么河南雞公山武術學校,鄂省通城武館,河北滄州武術學堂…除了給社會上培養保鏢,也為武警公安部隊輸送人才,再則就是給港臺的影視組提供武打演員。
社會有這個需求,加上受港臺功夫片的影響,武術還保持著其神秘性,許多青少年趨之若鶩。
這時的武校很吃香,不愁招不到學員,學生多少還是能學點真功夫的,一般的畢業生對付三五個街頭混混不成問題。
不像后來的武校連他媽降龍十八掌,一指禪,打狗棒法都能給你整出來,偏偏信的人還不少。
一名保鏢俯身打開了奔馳車門。
一位年過四旬,衣著普通,但氣度沉著的中年人下了車,邁著沉穩的步伐朝大廈門口走去。
“劉總,我叫吳大江,是您川北老鄉,無名小輩一名,久仰您的大名,今日特來拜訪!”吳大江大喜,慌忙領著蛇皮袋撲撲跑了上去,激動的大喊。
劉永航停步,皺著眉頭扭頭看了一眼,轉身又走。
別人認識他,他不認識別人。
“劉總,知道您很忙,請求給我三分鐘時間,三分鐘時間我就把我要說的事情說完,說完了我馬上走!”
劉永航皺著眉頭,繼續大步而行。
他功成名就已久,說實話經常有不認識的,不可理喻的人來騷擾他,富豪大多都會受到這種騷擾。
比如香港的華人首富李家誠,自家的豪華別墅前常年蹲著一名流浪漢,只要見到他進出,就高喊爸爸,數十年如一日,堅持不懈,正所謂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李家誠大概是不厭其煩,也有可能是被他感動了,遂用五百萬把他打發了。
“劉總,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見一名陌生男子沖了上來,兩名保鏢護送劉永航,其余的圍上來把他堵住。
“劉總,您是老前輩,我吳大江現在創業失敗了,肯請你扶我一把!”
“各位兄弟,求你們讓一讓,讓我和劉總說幾句話,就幾句!”
見劉永航的背影漸漸快消失了,吳大江急了,像一只發怒的大猩猩拍著胸膛憤怒的咆哮起來。
“劉總,咱們川人從來就不是孬種,抗戰咱們川人為國家犧牲了幾百萬血性男兒,在如今的經濟改革大潮中,咱們川人也不是孬種,也有血性,也一樣要為國家作貢獻!
我現在走途無路了,所以才求求你幫幫我。
只要你能扶我一把,我吳大江絕對不會讓你失望,證明咱們川人不光不怕死,敢打仗,搞企業也絕不輸給任何地方的人…”
吳大江拍著胸膛邊說邊吼,眼圈都紅了,漸漸聲音都帶著幾分哭腔了。
劉永航正準備轉入樓梯,聽了這段話,便停下了腳步。
他沉思片刻,抬腕看了看金表,對身邊的保鏢吩咐:“我現在要召集高官開個早會,讓他在我辦公室等我。
記住,跟他說清楚,我只給他三分鐘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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