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下蛋的雞和中間路線
田子欣鼓起勇氣，正待問及這個核心話題，這時，只聽“叮叮叮”，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周治平起身去接電話。
“啊，是韓書記啊，好，好的，我馬上就來！”
周治平放下電話，夾起公文包，交代了句，“小田，我現在有個緊急會議要參加，就不陪你了，
小田，按你的想法去干，放手去干啊，遇到困難盡管來找我。
如果我不在，你可以找小關，就是剛才帶你進來的那位姑娘，她叫關菲，是我的秘書…”
周治平便說邊走，轉眼就出了門，確實工作繁忙的很。
田子欣坐著喝完茶，把茶渣倒進垃圾桶，也起身出去了。
出了周治平的辦公室，開上雙排座出了縣政府，向那警衛問了電線廠的路，便驅車前往。
電線廠位于南河路144號，由于已經倒閉六年了，人去樓空，圍墻坍塌，荒草雜生，大小便隨處可見，一派衰敗的跡象。
要在這處荒蕪的地方重現火紅的一幕，難度還是蠻大的。
但還是那句話，創業就沒有容易的。
田子欣從一處斷墻處進到里面，沿路考察，就像一個在牛糞中尋找鮮花的探索者。
主廠房生銹的大鐵門掛著鎖，走到門縫里一看，只見一排大大小小的機器安靜的放在哪兒，還是八成新的樣子，就是布滿了灰塵。
當初政府也是滿懷激情的想把國興電線成搞起來的，可惜沒過兩年就倒閉了。
至于原因，無非是領導人能力不行，經營不善，要么是體質僵化，政府插手太多，缺乏靈活性。
但坊間傳聞是工廠所處的位置牌號不行，144號，多不吉利的數字呀。
所以一直沒人敢來接手。
田子欣卻不信這個邪，牌號是188，，418，988的工廠多的很，倒閉的也不少的。
看到幾臺機器安然無恙，他心里頓時有了底氣。
這就是下蛋的雞。
老人們常講，以前舊社會的人是怎么積累財富的，就跟母雞下蛋是一個原理。
買了一只母雞回來，母雞下蛋，蛋孵小雞，小雞再下蛋，蛋再孵化小雞…這樣財富就慢慢積累起來了。
在1990-2010制造業的黃金年代，多人老板就是通過這個原理發家的，尤其是在江浙，廣東一帶的私人老板，他們就是貸款也要買機器回來擴大生產。
“喂，小子，鬼鬼祟祟的，你想干什么！”正看得入迷，突然身后一人大聲吼道。
猝不及防下，田子欣嚇了一跳，慌忙轉身一看。
只見一個帶著工人帽，穿著洗的泛白的藍色滌卡服的老頭正拿著一把鐵鍬站在身后，怒目圓睜，虎視眈眈。
“哦，大爺，我來自我介紹一下。”
田子欣連忙上前發煙，老頭不接，照樣一副怒容，便尷尬的做了自我介紹。
怎知老頭一聽，怒道：“小子，你騙鬼哩，告訴你，打著幾臺機器主意的多著哩！
告訴你，從你一進來，我就盯上你了！
“大爺，別發躁，聽我細細說…”
“滾！再不滾，不走休怪我不客氣！”說著，老頭還霸氣的抖了抖手里的鐵鍬。
“好，好，我滾，你老別動手啊。”
田子欣無奈，只得悻悻然退出來了。
“哼，這是第一次，以后再來，我見一次打一次！”老頭指著他的背影，威武的喝罵。
唉，真是太莽撞了，都以為是荒廠，怎知還有一個負責任的老工人在看場子。
也怪自己太大意，帶關菲一起來就好了。
關菲，關飛…
關羽，張飛，嘿，這名字也特么太有意思了吧。
回到田家村，驅車前往磚瓦廠，剛停下車，就見汪永年和王春生正在會議室發生著激烈的爭論，田子欣和周中年在一旁勸解。
“王廠，當今市場每日都在發生著深刻又巨大的變化，你的這種思路太落伍了，是保守主義的表現！”
“我保守主義，汪廠，目前廠內的訂單已經飽和，完成既定的訂單才是最重要的，穩定壓倒一切，你這樣是急功冒進的典型例子！”
“汪廠，你這是左派！”
“我是左派，那你就是右派！”
二人都是紅旗下成長起來的人，所以說話間都帶著這種語調色彩。
兩個人都不是爭強好勝的主，爭執的如此激烈，定是遇到了大問題。
唉，自己才離開不到一天，就出現這問題，看來磚瓦廠還是離不開自己。
“什么保守主義，左派右派的，這都啥年代了，還提這些干什么！”田子欣笑吟吟的走了進去。
二人一見他進來了，立刻停止了爭執。
田子欣坐下，問了情況，才明白了原委。
目前市場許多人家蓋房子都開始貼瓷磚，馬賽克（不是島國動作片里的馬賽克，而是一種和瓷磚一樣的裝飾品，曾經風靡一時），一些人家蓋樓房，欄桿會用到用水泥細沙做成的各種動物造型的鏤空水泥模型。
不得不說短短一兩年，農民建房子的品味比之前高了許多。
汪永年想把這些項目都上起來，配套賣給買主，這樣會更吸引訂單。
這是一種捆綁式銷售模式。
而王春生的意思是目前廠內訂單飽和，忙都忙不過來，沒有人員和精力上這些新項目。
加上從沒人做過，擔心技術不成熟，質量做不上去，不光綁不住買主，還可能失去信譽，流失買主。
欲速則不達。
二人立場不同，就爭執起來，但都沒有私心。
二人氣呼呼的說完了自己的理由，都滿懷期待的等著田子欣裁決。
田子欣看了看兩位愛將，采取了折中又務實的方案。
“這個嘛，瓷磚和馬賽克咱們目前沒有這個能力做，就采取和當初買瓦賣瓦一樣的策略，至于那樓梯動物模型，這個比較簡單，是可以上的。”
“汪廠長，瓷磚和馬賽克的項目由你去找廠家，不說保持多少利潤，但不能虧本，明白么。”
“好！”
“王廠長，動物模型的項目你也著手去辦了，越快越好，其實不難的，關鍵是模子做好！”
“行！”
威望如日中天的田子欣一發話，二人沒話講了，只得服從。
“晚飯我就在這里吃了，周副廠長，晚上伙食搞豐盛一點…田副廠長，咱們來下兩盤象棋，我讓你一馬…”
不管在外面多累，一回到磚瓦廠，他就感到一種放松和愜意。
這里是他一手創立的根據地，也是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