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使
雪煙樹與飄在天上的七座浮空塔，是聆風城里最神圣的地方。
看了一眼熱鬧的人群，陸九玄抬腳往前，下一瞬間，人卻已經進入了浮空塔內部。
聆風城的建筑風格大多飄逸靈動，顯得天馬行空，有時候甚至會有些浮夸，浮空塔的外部形象也是如此，但進到里邊才發現浮空塔內部的裝飾意外的簡單。
拿出來萬靈之書翻開，陸九玄找到了關于浮空塔的記錄。
這一頁上的圖只能說能辨認出來是一座塔的樣子，就像是隨手打的線稿，很意識流的那種。
圖里面蘊含著萬靈之書收集到的關于浮空塔的信息。
“所以拉我進入這場夢境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現在這座塔是吧。”
陸九玄喃喃自語，然后帶著萬靈之書開啟了搜索模式。
“觸角”開啟的這個場景是以宋笙的經歷為踏板，借由她與周圍的交互來順勢跳過去以獲得信息。
就好像人需要進食一樣，“記錄”也是萬靈之書的本能驅使。
如果把這看成一個游戲的話，那當前探索浮空塔就是主線任務，關于宋笙或者其他小事件小場景則是支線，將浮空塔的信息記錄在冊，任務完成度至少可以到百分之七十。
風精靈中，只有與風的契合度很高的人才可以進入浮空塔成為信使。
信使主持祭祀，許愿祈福。她們可以從風中獲得訊息，感悟風的指引，傳遞風的意志。
她們被稱為離風最近的人。
只要有風吹過的地方就相當于有她們的耳目。
然而信使不可離塔。
當接過信使的職責時，信使們便與浮空塔簽訂了契約，在獲得操控這座塔的權力的同時，她們也要用生命維持浮空塔的運轉。
在浮空塔里還有另外一群人，被稱為頌者。
陸九玄記得在宋笙的相關信息里，她就曾是浮空塔的頌者。
風之頌者們擁有更多的自由，負責幫助信使處理一些日常的事務。
在成為信使的瞬間就已經為風精靈獻出了一生，在這之后更是要承受痛苦，加倍縮減壽命。
塔里有一層是專門用來存放各種檔案資料的，陸九玄在檔案室看到了關于浮空塔人員構成變革的相關記錄。
“在我們可以承擔之時，便不需要更多的人來做出犧牲。”據說這是上一紀的信使們所立下的承諾。
她們減少了信使的數量，然后邀請一些人以頌者的身份進入浮空塔工作。
更詳盡的內容隨著上一紀的破滅已經遺失了，甚至連是誰主導的這次變革都找不到了，現在只能看到寥寥幾句記載。
嘆了口氣，把手里這份資料放下，陸九玄把這一層的檔案全部復制了一份，留給萬靈之書慢慢整理記錄。
“歷史最是無情。”
有多少往事，或轟轟烈烈，或溫柔繾綣，最后都在時光之中褪去了顏色。有的只剩下一句話，有的甚至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歷史的意義或許就是為了銘記，但終究都會忘記。
離開檔案室后直接走到最頂層，陸九玄看到了這座浮空塔里的三位信使。
“有雨。”漂浮著跟在符檸身邊的紙和筆沙沙寫著字。
“西北方向五十里，小雨。”陸九玄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補充。
果然，停頓一會那支筆又補充寫了幾個字：“西北方向。”
這是符檸從風中解讀到的信息。
對于符檸感受到的信息有所缺失這件事陸九玄并不意外，畢竟他自己本人很特殊，不能以此為標準來要求別人，他更不會因為別人不如他就否定對方。
陸九玄默默觀察著浮空城的運行機制。
浮空塔會吸引風來靠近。它的頂層是半開放的，游遍各地的風里攜帶著各種信息碎片，當風路過浮空塔時，信使就可以從中獲得一些消息。
浮空塔中的信使平常都會留在頂層，這里懸掛著許多絲帶，還有各種小物件和隨風搖曳的花草。這些都是歷代信使留下的，具有風屬性的物品。
這些物品會自然親近與風契合度極高的信使們，它們的存在也會幫助減少信使們從風中獲得信息的難度。
留在頂層的三位信使在這些物品之間穿梭行走。
當符檸走過時，一條絲帶纏向她的手指。
幾秒鐘后，一邊的紙上寫下一句話：“明積山又下雪了。”
感受到這條信息符檸的眉頭慢慢皺起，明積山是風精靈和霜精靈的領地交界的地方，這些年惡靈的侵擾變得嚴重，明積山也成為了戰場。
在忍受寒冷這方面風精靈到底是比不過霜精靈的，雖然風精靈的戰士們身體素質都很好，但在作戰這件事上，一點點影響便是失之毫厘。
呼喚過來一位頌者，符檸讓她向聆風城傳信，再多準備一些御寒的物資送往明積山戰場。
處理好這件事，符檸走到一朵花面前，伸手觸碰著它的花瓣，感受著風中攜帶的訊息。
陸九玄注意到符檸在解讀處理消息時余光在觀察著另外兩位信使的動作，尤其是已經顯得有些年邁的那一位，每當她寫下一些消息符檸都顯得有些憂心。
“是損傷？”
陸九玄凝眉看著，目光透過身體直視著她們的靈魂。
他看到她們三個的靈魂上都有傷痕存在。
怪不得說成為信使之后要承受痛苦，壽命也會加倍縮減。
風精靈雖然自稱是風的子民，但終究是凡軀。像這樣強行接觸風之意志就像是徒手握住刀刃，必會傷及自身。
如果接觸的少那倒影響不大，受到的傷會慢慢愈合。
但是信使的職責便是如此，無法回避。
最后就像是在刀林中玩捉迷藏，用生命為代價來行走，只為搜尋那些不一定有用的信息碎片。
“低效率的行為，凡人的力量。”陸九玄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并不是在看低對方，因為這種平凡中的偉大更讓人心酸動容。
符檸是今年剛成為信使，她的靈魂上只有幾道淺淺的刻痕，但是另外兩個信使早已是傷痕累累千瘡百孔。
不過僅僅是這些還不至于如此。
感受著周圍的風中隱隱攜帶的力量，陸九玄陷入了思考。
有一些特別深的傷口，這些是怎么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