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阿健出賣的你
米國紐約。
晚上十點。
下雨了。
傾盆大雨自空中砸下，拍在地面上水花四濺，樹葉在大雨的澆灌拍打下，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一個穿著寬大連帽衣的中年男子沒有打傘，一步一頓的行走在空無人煙的街道上，任由大雨拍打在自己身上。
每走動一步，腳板拍地，泥濘的鞋底將地上的積水染黃，進而被雨水又再度沖散。
“轟隆！”
一聲炸雷自空中響徹，交織的閃電將黑夜照亮。
同樣照亮了中年滿是胡茬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就如同一個行尸走肉般。
在他的肩頭上。
趴著一個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年輕女子，雙目緊閉嘴唇發紫。
走到路口。
中年停頓下來，看著眼前的兩層建筑內亮著的燈光。
窗口處。
時不時能看到人走過的身影。
天空。
交織的閃電再度張開五爪，照亮了大地。
建筑物上。
懸掛著的用中文書寫的四海酒家招牌被閃電的白色光亮照亮。
中年怔怔的站在原地站了好久，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一般，身體被雨水肆意的侵蝕著。
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視著四海酒家。
良久。
中年背著女子走了過去，來到四海酒家的門口，伸手敲門。
門開。
一個年輕女子接著屋內宣泄出來的燈光，看著門口濕漉漉中年的黃皮膚：
“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打烊了，你要吃飯的話明天再來。”
中年沒有說話。
就這么站在門口。
“你需要借傘？”
年輕女子看著中年的狀態不好，再看了看他被雨水淋透的衣服：“我可以借你一把。”
“不過你明天要記得還回來。”
中年依舊不語。
“你聽得懂中文？”
中年依舊不語。
“轟隆！”
天空炸雷驚響，交織的閃電再度張開五爪，白色的光亮再度照亮大地。
閃電的光亮下。
年輕女子終于看清了中年的全貌。
在他寬松的外套遮蓋下，肩頭上還趴著一個人，煞白的臉龐被白光照的有些恐怖，隱隱能看到斑點。
中年的腳下。
絲絲猩紅的鮮血自中年腳底流出，然后又快速的被雨水沖淡。
“啊！”
徹底看清這一幕的年輕女子發出一聲尖叫，尖銳的聲音刺破天際。
“砰咚。”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把門給用力的帶上，對著屋內跑了進去。
收銀吧臺。
招財貓正搖晃著手掌。
吧臺內。
一個與馬克李長相幾乎完全一致的中年男子，脖子上掛著一塊擦汗的毛巾，這會正坐在凳子上抽煙點賬：
“哇，小美你干什么啊，大晚上的一驚一乍的大呼小叫，你這聲音比打雷還嚇人啊。”
“健..健哥。”
小美臉色煞白，支支吾吾的看著中年男子：“外面有個人背著個人在身上，一句話也不說的站在門口啊。”
“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阿健夾著香煙的食指沾了沾口水，繼續點著手里的鈔票：“是不是沒傘啊，借給他一把啦。”
“他的腳下在流血啊！”
小美還沒有緩過勁來，支支吾吾的說到：“他...他背著的好像是個死..死人。”
“我都看到她臉上脖子上的斑點了，一塊一塊的。”
“什么？”
阿健點錢的手指一頓，直接從收銀吧臺里繞了出來：“走，去看看。”
“嗯。”
小美縮到了阿健的身后，兩只手緊緊的抓著阿健的手臂不肯松開，畏畏縮縮的跟在后面。
門開。
門口空蕩蕩的，并沒有看到什么人。
“沒人？”
阿健笑著搖了搖頭：“大晚上的不要自己嚇自己啊。”
“明天給你休假，都看出幻覺來了。”
“不是啊！”
小美被這一出嚇得更深了：“真的，健哥你信我啊，剛才真的有人在門口啊。”
“誒，不好玩啦。”
阿健擺了擺手，就要關門：“清點抓我啊，手臂都快被你給掐的骨折啦。”
“轟隆！”
炸雷再度打響。
閃電下。
一側的石柱下，一個中年正蹲在下面，如同一座雕塑。
“啊！”
小美再度尖叫起來，手指顫抖的指著中年：“那..那里。”
中年緩緩抬起頭來。
蒼白的臉龐下是沾染著雨水的白色胡須，他雙目無神的看著門口的兩人。
阿健也看清了中年，直接沖進了雨幕之中。
阿健沖到中年的面前，伸手抓著他的雙手手臂：“四叔，你怎么會在這里啊！”
“阿..阿健？！”
龍四眼圈通紅，雙目無神的看著阿健，緩緩站了起來：“你真的是阿健？”
“是我啊！四叔！”
阿健用力的點了點頭。
龍四身后。
被放置在地上靠著石柱的女子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身上裹著的布毯掉落。
阿健第一時間伸手去扶。
近距離下。
他看清了小慧的臉。
煞白。
毫無血色。
嘴唇發紫。
依稀能看到淡淡的尸斑。
在她的身下，隱隱有淡淡的血跡隨著雨水滲出地面，繼而被沖淡。
“小慧？！”
阿健眼珠子一瞪，不可置信的看著龍四，聲音尖銳：
“嗚...”
龍四不由哽咽，紅著的眼眶淚水流淌而下，整個人沉默不語，小聲的抽泣著。
“搭把手！”
阿健示意小美扶著龍四，自己一把把小慧打橫，攔腰把她抱進了懷里走進四海酒家。
“來人來人啊！”
阿健一邊叫喚著人手，一邊快速的走了進來，隨手扯掉桌上的桌布攤開在地上，把小慧平整的放了下來。
扯掉她身上包裹的布毯。
衣服上。
那一個個彈孔顯露，被簡單包扎過的布條上沾染著鮮血，在未干的雨水下，逐漸把桌布染紅。
阿健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伸手試探了一下小慧的鼻息，早已經僵硬的身體，自然不會再有任何回應。
阿健咬了咬牙，扭頭看向呆坐的龍四：“到底怎么回事！”
龍四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直勾勾的看著前方，沒有任何的反應。
阿健走到他的面前，雙手捧著他的腦袋，看著無神的龍四，伸手拍打著他的臉蛋：“說啊！”
“你說啊！”
連續的拍打之下。
龍四逐而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阿健，眼淚再度流淌了下來，進而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昨天的槍擊案以后，龍四回到現在把小慧抱了出來，第一時間離開了現場，偷了別人家院子的布毯，一路往前找到了阿健這里來了。
“我當時就不應該下車！”
龍四聲音哽咽，抓著阿健的手臂痛哭流涕：“如果我沒有下車，我就能幫小慧擋住子彈。”
“小慧她就不會死，她不會死的。”
阿健頓時沉默了下來，松開了龍四的手，看著地上的小慧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一言不發的看著痛哭的龍四，雙腿盤坐在地上，摸出打火機來，點燃。
他把腦袋湊了過去，嘴巴用力的對著跳躍的火苗吮吸了起來，將火苗吞入口中。
好一會。
阿健閉眼仰頭，思考了一下：“四叔，一定是來接頭的人出賣了你。”
“不可能。”
龍四不可置信的看著阿健，呼吸急促：“阿森是我以前最好的心腹兄弟，他不可能出賣我的。”
“不可能？！”
阿健眼珠子一瞪，盯著龍四：“來米國的行蹤就只有他知道，不是他還會是誰？”
“有誰能在你們下車的時候就一直盯著你們了？”
“一出碼頭，立刻就圍堵過來持槍掃射，掃射完以后立刻又離開了。”
“時間、地點、事件、目的非常明確，不是他還會是誰？！”
阿健連番發問，思路非常清晰。
龍四聽到這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沒有了下文。
“怎么？你不相信？”
阿健伸手一指電話：“你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現在給他打電話，試探一下就知道了。”
“他應該已經知道你還沒有死，你打電話給他，他的語氣肯定是有變化的。”
龍四嘴唇嚅囁，嘴角不停的抽搐著。
早些年的江湖觀念告訴他，自己的心腹兄弟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那個時候的江湖，很講道義的。
“時代在變化。”
阿健伸手戳了戳龍四的胸膛：“過去的江湖道義已經不存在了。”
“如果是他，我就算是變成鬼，也要親手殺了他！”
龍四一咬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來到電話機邊上，伸手撥通一串電話出去。
很快。
電話那頭，阿森的聲音響起。
“喂。”
“是我，龍四。”
“四哥？！”
阿森聽到龍四的聲音，語氣先是一怔，進而變得激動了起來：“太好了，四哥你沒事就好。”
“槍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現在在哪里？安不安全，我現在就派人去接你過來。”
“你待在原地不要動，不要相信任何人。”
阿森說話的語速很快，他無比快速的囑咐到：“馬克李的弟弟阿健也在米國吧？”
“我讓人去調查過了，這件事好像就是阿健在搞鬼，他跟當地的幫派混在一起，收了別人的錢專門來...”
阿森還在說話呢。
但是。
電話那頭已經被龍四給掛斷了。
“撲你老木！”
阿森咬牙罵了一聲：“老東西，倒是還挺警惕的，不過，已經沒用了。”
在跟鄧家勇通話以后。
阿森就已經安排人去找了，他以前就是跟著龍四的，對于龍四、宋子豪、馬克李之間的關系他非常清楚。
現在出了這么大的事情，龍四一個人在米國無依無靠的，而且又是在紐約。
他肯定會去找馬克李的弟弟阿健的。
所以。
阿森的人手現在已經在往阿健的四海酒家這邊靠了。
四海酒家。
在一旁旁聽的阿健聽完阿森說的話，立刻示意眾人離開：“阿森主動提起我，他肯定猜到了你會來找我的。”
“說不定，他的人現在已經趕過來了。”
說完。
他伸手把地上的小慧抱了起來，準備出去。
走著走著。
“等一下！”
阿健喊了一聲，示意小美等人不要從正門出去：“走后門，已經不安全了。”
一行人立刻折返，轉而從后面的廚房通道出了四海酒家，鉆進轎車里面。
剛剛點火啟動轎車。
身后。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
四海酒家直接炸起，巨大的火光下，整個四海酒家化身火海，玻璃碴子四下亂飛。
火光中。
依稀能看到幾個黑衣人的身影。
“冚家鏟！”
龍四臉色陰沉的難看，死死的盯著后方化身火海的四海酒家：“果然是他，阿森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此時。
已經不需要再多的言語來說明了。
路上。
把小美等幾個伙計放下以后，阿健開車帶著龍四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
“你打電話聯系我哥哥、豪哥，告訴他們你現在的情況。”
阿健把小慧放在床上，示意龍四去打電話，伸手把小慧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里面一個個猙獰的槍傷來。
他彎腰從床底下拿出一個金屬醫藥箱來。
打開。
里面滿滿當當的放著各種醫藥器械。
阿健戴上橡膠手套，面無表情的拿起毛巾，開始把小慧身上的水漬擦干，然后拿起器械將她身上傷口中的子彈一粒粒往外剝離。
取出全部子彈，再用紗布將傷口認真的包扎好，仿佛在給一個活人做傷口包扎一般，處理好又從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寬松襯衫來給她套上。
快速的處理完這一切。
阿健蹲坐在地上，拿出一個橘子擺在小慧的面前，插上三根香煙點燃放置好，自己也點上一根，皺眉大口的吸了起來。
“小慧。”
阿健看著小慧僵直的身體，嘴里喃喃：“健哥也只能給你做這么多了。”
當年。
哥哥馬克李跟著宋子豪的時候，由于宋子豪跟龍四的這層關系，所以阿健少年時在龍四家待過一段時間。
作為家里的女主人小慧，對這個陌生的來客阿健非常的熱情與友好，也算是一段美好的友誼。
所以。
阿健在用自己的方式，在最后這一刻讓小慧走的更加體面。
這邊。
龍四拿起電話，思考了一下撥通了鐘文澤別墅的座機號碼。
響了好久。
電話被人接起。
“喂。”
鐘文澤的聲音響起。
“阿澤？”
龍四語氣有些不確定的問到。
“四叔？”
鐘文澤眉頭一挑，聲音大了幾分：“四叔，你沒事？你現在在哪里。”
此刻。
港島這邊正是白天，大家正好都在客廳，聽到鐘文澤的話以后，宋子豪、馬克李兩人對視了一眼，快速的跑了過來。
“我讓豪哥跟你說。”
鐘文澤非常有眼力見的把話筒遞給了宋子豪。
“四叔！”
宋子豪拿著話筒，語氣驚喜：“你沒事？太好了。”
龍四的電話，簡直讓他們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