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騎兵的統領正是還在戴罪立功的馬有功,不同的是,他的隊伍之中除了本部人馬外,還有兩三百蒙古從騎,更有一隊人數在百人左右,身份不明的家伙隱藏在內。
更離譜的是,這支軍隊在消失在兗州城頭明軍的視線中后,便即找了個地方,全體換上了清軍甲衣,更是相互幫助扎上了金錢鼠尾。
這一切,馬有功都是在沉默著看著,同時也一樣換上了清軍甲衣,唯一不同的是,他沒有扎小辮子,只是換上了一頂帶著避雷針的鐵盔以及護頸,將他一頭長發給嚴密遮擋了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這支原本還盔甲鮮明的騎兵隊伍,就徹底變了一副模樣,不僅灰頭土臉,更是甲胄破破爛爛,令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支已經戰敗了的軍隊。
再次奔行數十里,遠處一座城池出現在了地平線上,這里便是曲阜城。
這里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策馬馳騁的馬有功沉默的看向遠方的低矮城池,心中卻是無法平靜。
這一次騎兵追殺是假的,甚至這一次十數萬大軍一場大戰也都只是一個幌子,全部都是為了掩護他這次的行動,而他的目的也很簡單,那便是執行紹武皇帝的秘令,徹底鏟平曲阜孔家。
事實上,馬有功對于孔家也沒有多少敬意,若說從軍之前孔家做為天下讀書人的圣地,對于他這種大老粗來說,絕對是敬若神靈一般的存在。
但在軍中待的時間長了,尤其是聽到孔家闖賊勢大便上表勸進,韃子占據北京同樣上表勸進的奴才嘴臉,尤其是聽說蒙古人坐天下時,孔家也是第一個投降的后,孔家的光輝形象便即在他心中轟然崩蹋。
這樣一個不知忠孝為何物,不知廉恥為那般,毫無氣節可言的玩意,竟然還能自信的稱自己為圣人子弟,道貌岸然的將曲阜變為讀書人的圣地,安心接納歷朝所給予的衍圣公頭銜,享受著歷朝歷代的民脂民膏,在地方一手遮天,數百年下來,曲阜已經沒有幾個外姓之人了,這樣一個自私自利,完全靠吸食國家元氣和迫害百姓的寄生蟲,有何理由茍活于這個世界之上?
而將這樣的無恥家族作為圣地的讀書人,又該無恥到何等地步?都說讀書明志,圣人之道修身養性,按照道理講,他們應該看的比自己這大老粗更清楚才是,但為何天下讀書人對于這種無恥的家族,卻從來沒有哪個站出來,說兩句不是?
哪怕是暗藏譏諷的嘲笑之人,都一個也無,這天下的讀書人,也難怪皇帝動不動就大殺特殺,委實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但是就算馬有功覺得孔家活該被滅族,但是他也同樣明白,這事情一旦做了后果可是會捅翻天的,一旦事泄,他的下場肯定會很難看。
唯一讓他覺得安心的是,如今的皇帝看起來不象是一個卸磨殺驢的主,畢竟眼前就有一個例子,那個已經再無人提起的永歷皇帝,死的那般不聲不響,而轉頭就有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之前從來不曾聽到任何的戰功,卻是突然被封為國公,這事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其中有貓膩。
但大家都是場面人,根本就沒有一人點破此事,畢竟一個寧可自己會被人非議,也不肯過河拆橋的老大,總是會讓人在震驚之余,也會更加的敬服。
再加上錦衣衛指揮使許長語,這個為皇帝干臟活的家伙,在永歷皇帝死去的那個時間,也消失過一段時間,回來之后便即被加封為永城候,就更加讓人對皇帝敬服了。
種種情況顯示,馬有功并不覺得自己小命會有什么意外,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皇帝也許會給自己換個身份,再找一個替死鬼,將這件事平息下去,或者就如同那幾個被承諾可以在海外建藩的大佬,將自己送出去。
雖然遠離故土令人難受,但是比起全家的性命來說,這個安排就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
正思索間,他們這支快馬加鞭的隊伍便即來到了曲阜城下,馬有功收拾了心中復雜的情緒,老老實實的躲在了軍隊內部,那兩三騎蒙古人統領便即打馬上前,開始嗚哩哇啦的對著城頭叫嚷了起來。
滿清入關已經數年,蒙八旗做為二主子,在中原大地上也橫行了數年之久,北地之人但凡身份顯貴之人,都能覺得幾句蒙古話,當然更搶手的自然是滿語。
曲阜城如今城門緊閉,城頭上也有一些值守的兵丁,但明顯可以看的出來,這樣士兵都只是裝樣子而已。
安然承平了千年,曲阜城的這些兵丁大多都是一些廢物點心,嚇嚇普通老百姓絕對如狼似虎,但在真正的軍隊面前,他們連一盤菜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一些調料而已。
聽到下面喊話的人說的是蒙古語,面對著這些二大爺,曲阜城的兵丁雖然聽不懂,但卻也不敢耽誤,一邊賠著笑臉,一邊立即向上稟報了上去。
不過從他們神情看的出來,這些人并沒有什么恐懼之情,畢竟孔家的地位可是不一般,經歷過這么多的王朝更迭,卻從來沒有被攻伐過,他們有底氣,城下這支‘蒙古’敗兵,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很快便有主事之人匆匆來到城頭,一番對答下來后,也弄明白這些蒙古二大爺的意思,是要他們提供一些錢糧補給,并且打開城門,讓他們入城休息片刻。
看著城下打著花花綠綠旗幟的軍隊,再驗證過貨真價實的蒙八旗腰牌,對于城下蒙古人的要求的錢糧什么的,孔家并不缺,立即便即答應了下來。
但是入城休息之事,孔家卻是并沒有答應,而是語帶警惕的告訴城下的蒙古人,明軍距離此地委實太過近了,如今還要在曲阜休息怕是會自取禍事!
畢竟一看這些人,就知道是大敗而歸,明軍的追兵說不定已經在路上了,還敢待在這里,那豈不是自己找死?
但是這個蒙古人似乎就是一個一根筋,在城下暴跳如雷,一定要入城休息片刻。
不僅僅是他,數百蒙古人也齊齊鼓噪起來,紛紛要求入城休息。
眼見這么多的蒙古人齊聲吶喊,也讓孔家最后的懷疑消失一空,畢竟明軍之中是不可能有這么多的蒙古人的。
但孔家卻是說什么也不同意蒙古人入城,倒不是怕他們敢在城中鬧事,而是怕這事傳出去后,對勢頭正勁的大明朝沒法交待。
“孔家反了!對抗王師,當誅!兒郎們,給我攻城!”
眼見孔家果然不同意自己的要求,蒙古統領目光中冷芒一閃,立即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