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照常升起,何安像往常一樣走出家門,登上那趟熟悉的二十二路公交車。
擁擠的人群,熱鬧的清晨。
陽光灑在學生朝氣蓬勃的臉上,灑在那些打著哈氣的上班族身上,何安忽然有些感慨,這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時光,卻是他現在最渴求的生活。
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他留在校園里的最后幾天,所以何安睜大了眼睛,比以往更用心地去觀察著感知著周圍的一起。
他希望自己能把眼前的畫面印刻在心里面,成為日后最珍貴的美好回憶。
等公交車路過月華所在的車站時,何安未能如愿等待這個女孩。
起初何安還有一絲擔憂,在想月華是不是還在被徐大少那事所困擾。
不過一想到她那位好閨蜜蘇子晴,何安大概猜到應該是蘇子晴拉月華在她家過夜了。
這樣也好。
何安心想,畢竟早晚要分離。
不經意間,何安的思緒有些發撒,他虛視著窗外閃動的景物,腦海中卻是月華與桂言葉的身影。
在迷離的視線中,他感到兩位女孩與自己漸行漸遠,而最后,留在原地陪伴自己的,是身穿黑色晚禮服的Saber。
一想到Saber,何安便下意識想起昨晚于酒吧中看到的場面。
何安想起Saber在臺前深情的吟唱。
感受到她于眾人簇擁下的孤單。
不得不說,那是一場給他印象極深的演唱會。
何安在時才算真正的了解了Saber,也在那一刻,明白了自己對這位女孩的真正情感。
一直以來,何安都以為自己因為她是那位Saber才對她如此動心。
直到昨晚他才知道,無論她是Saber還是那個叫做阿雅的女孩。
何安喜歡的是她本人,而不是她的過往和那些傳說。
‘沒事多陪Saber參加下酒吧音樂會也不錯。’
何安在心中默念道。
那酒吧哪都好,只是那酒吧老板還有吧前一位酒客給人的感覺有些奇怪。
昨晚演唱收場之后,酒吧老板隨手給Saber遞上一杯噴吐著淡白霧氣的冰山飲料,并用普通話感謝Saber對于酒吧的貢獻。
而那位長著一頭蓬松頭發,有著一雙淡藍色眼眸的酒客也隨即用帶有一絲北國口味的普通話贊美Saber的歌喉。
何安看得出來,這位自稱拉姆斯的酒客說得很真誠。
“就像家鄉的小調,讓我想起了留在遠方的小姑娘。”
何安記得,當時拉姆斯是這樣說的。
他之前聽這兩位老外嘰里呱啦的用歐羅巴語交談,還以為他倆完全不懂普通話。
其實現在的學校不像以前,對于外語的教受根本就不是很看重。
這一點何安又一次曾聽兩位外語老師說過。
好像在十年前,各學校就在逐步降低對外語學科的授課力度,而到近幾年歐羅巴變得亂起來之后,這種來自官方的輕聲態度就愈發明顯。
那是何安剛上高一時候的事情,那時候何安班的體育老師想重新恢復早被解散的校足球隊,何安那時候感覺這事挺新鮮的就幫體育老師跑了幾趟腿。
結果足球隊的事最終也沒組織起來,但幾次出入老師們的辦公室,對于一些平時不曾接觸到的傳聞倒是聽到了一些。
總之,擺這種對外語的輕視態度所致,何安基本上聽不懂對方在說什么。
他唯一能聽到的就是幾個音節明顯的單詞,其中有個詞語他聽了印象很深,叫“大事”。
這詞在那兩人的對話中出現過幾次,但何安對此卻毫無興趣。
因為說道大事,他這幾周已經經歷的夠多的了。
所以聽到對方提及的大事,何安本能的想離他們遠點。
再有一點兒就是,雖然那倆人好像無所顧忌地大聲交談,但何安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其中那個叫做拉姆斯的酒客,一直在留心何安這邊的反應。
何安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對手是料定他聽不懂倆人的談話,才會如此暢所欲言。
這種奇妙的感覺源自何安對那人面部表情細節的捕捉從而推敲出來的判斷。
是基于何安全面提升了觀察能力之后,才鍛煉出來的成果。
總之,酒吧內的那倆人,給何安的感覺有些微妙,他總感覺對方說不定會給自己找麻煩,何安心想不行的話他還是多陪Saber去幾次那個酒吧。
如果對方真有什么問題,那也好叫Saber果斷換個打工場所。
說起來等何安告別了學校生活,在修煉之后的閑暇時光,要不要跟著Saber一同外出打工?
何安隨意地遐想著,就比如他倆經營一家步行街旁的奶茶店。
在夜幕降臨之后,為過往的行人奉上香甜可口的奶茶。
以Saber那敏銳的身手和其對美味的高品質追求。
何安相信Saber制作的奶茶一定又快又好喝。
而他自己對持家過日子也是頗有一番心得,何安相信倆人真一起干家奶茶店,前途一定十分光明。
‘這樣會不會有種開夫妻店的感覺?’
何安忽然被自己的遐想弄得點兒不好意思。
剛好這時車已停在校門口,何安于是放下了遐想,隨著人群走下了公交。
在人流涌動的校門口,何安沒過多久就等來了一同前來的林俊明和大鵬。
林俊明看到守在校門口的何安,他便遠遠的就開始招手對何安打著招呼。
然而讓何安頗感意外的事,等他們三人匯合之后,林俊明卻并未像往常一樣給何安起一些番劇的新外號。
聽著林俊明一口一個兄弟的叫著,這讓何安多少有些不適應。
使他難免在心中感慨,這可能就是成熟的代價吧。
告別了中二,也就一下少了很多樂趣。
想起以前林俊明給自己起過的每一個綽號,何安在心中默默感嘆。
‘還真就是青春易逝,往事如煙啊。’
‘他不再是那個曾經的少年,開始有了一絲絲的改變。’
“哎。”何安隨口嘆了口氣。
而林俊明見此,則頗有些緊張的問道:
“怎么了兄弟,是不是想到那些學生有些犯難啦?”
“沒什么。”何安搖了搖頭,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樣隨口說道:
“對了俊明,以后有時間的話,幫我去天天喂喂貓吧。”
林俊明一聽這話,隨口說道:
“你說摩卡大王啊?”
“摩卡大王?”何安一臉古怪的表情,他心道怎么一只小貓咪也能稱大王。
見何安似乎有些不解,林俊明隨即解釋說道:
“這是咱們班心來的那位轉校生桂言葉給它起的外號,說有天看到摩卡身后跟著好幾只小貓,摩卡則仰首挺胸像個國王一樣。”
“這外號經阿花出手傳播的很快,據說校內已經有女生打算成立摩卡大王同好會這類的組織,約定要定期給摩卡喂食寫傳記之類事,反正是一股出乎意外的新風向啊。”
沒想到摩卡還能混出這么個名堂,這讓何安也不免有些感慨。
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當初那只不知何時流浪至此的小野貓,現在竟又了這樣一番待遇,還真是叫人有些感慨。
‘所以童渦啊,其實堅持下去,事情總會有轉機的。’
何安在心中默默想道,他的目光隨即泛起一絲憂傷,而他的這副表情落在林俊明眼里,則就又被品味出一番別的滋味。
“我說兄弟,果然那些學生的事讓你犯難了么。”
林俊明下意識想伸手搭在何安的肩膀上,可一想起當初何安在KTV里的伸手,他又下意識地縮回了手臂,就連話語也比往常要恭敬了三分。
不過就算他知道何安身手不凡,但林俊明心里還是很忐忑。
因為今天他的確聽了何安的話,沒叫家長來學校。
一旦那么多學生一齊發難,那就算何安有三頭六臂,對陣那老些學生,他倆也未必抵敵得過吧?
‘怎么辦啊,不想再挨揍了啊。’林俊明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下意識地往何安身邊更靠近了一步。
他們幾個畢竟是老同學了。
何安早就看出了林俊明心中的擔憂與不安。
他想真本來今天來這就是為了解決這個事情。
然后用假裝嚴肅地口吻對林俊明說道:
“今天就又我來做迪迦奧特曼!”
林俊明看著何安有些搞笑的造型,他那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總算是得到了緩和。
于是何安和林俊明還有大鵬,有說有笑的走進了教室。
說來也是神奇。
昨天鬧得風風火火的那些學生們,今天當何安來到學校,卻一直堅持到午休也不見有人來找他。
至于他們班上的其他同學,何安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在與他相遇的時候,態度要友善了許多。
人人都對他笑臉相應,但卻誰也不會主動與何安進行搭話。
就連負責分發作業的課代表,在發給何安之前,也是先把大摞的作業本整齊地放好,然后單抽出何安的作業,畢恭畢敬地交給何安。
可惜今天姜林請假沒來,真想看看這次那小子將如何面對自己。
何安收過被人雙手奉上的作業本,心中多少有些遺憾地想到。
這種平靜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午。
期間不但沒有任何外人前來打擾,就連月華和蘇子晴的身影也未在教室門口出現過。
只有他們班的班主任于課間找過何安談話。
這位本就不怎么關心班內情況的老師,言語都是一副官方的說辭。
幾次跟何安強調學校會保護他們,也希望何安能安心在學校繼續學習。
何安看了眼自己的班主任,猜測這班主任之所以這么說,應該也是蘇子晴家里面發話的結果。
總之,本以為今天會就此平平淡淡度過的何安。
在傍晚時分,終于引來了校內蘊藏依舊的風暴。
當天放學后,十分讓人意外的,是班里那些學生一股腦都跑了出去。
其中桂言葉本想留下來陪何安一起放學。
也被她那隊花香組合一左一右拉扯著離開了教師。
而今天文誠寺依舊還在請假,所以這一眨眼的功夫,班里就只剩下何安、林俊明還有一直抬頭看著天花板發呆的大鵬三人。
“果然,我就知道這是逃不掉的。”
林俊明一看大家撤離的這么快,立馬想到了是什么原因。
原來一整個白天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寧靜。
該來的事情終究好事躲不掉的。
發呆的大鵬這時候也緩過勁來,他也許并未細想什么,但見林俊明面帶憂慮,大鵬則伸出大手拍了拍這小子的肩膀。
何安對目前的狀況不發一言。
他轉動座位對準門開,甚至高抬起二郎腿,靜靜等待對方的到來。
終于,被強化了許多的聽覺,遠遠地就聽到一排密集的腳步聲從二樓三樓趕來。
這里面有很多凌亂的想要逃離事端的腳本。
看來那些屬于不遠參合這事的普通學生。
隨著那些密集的腳步聲愈發臨近,他們步伐的節奏甚至也保持了一直。
整齊劃一的抬腿聲,踩在地面就像軍隊在行進。
這種齊刷刷的腳步聲最終離班門口越來越近,雖然對方上位出現,但光聽這聲音,就能感到對方的決心與氣勢。
“嗯…”林俊明不明所以地哼了一聲,發隨即發覺自己的失態,于是干脆站起身來,擺出備戰待敵的姿態。
大鵬見此也站了起來,不過他只是環抱著雙手,似乎打算就在教室跟那些家伙大干一場。
只有何安,不但面無表情,甚至還翹起了二郎腿,以一種少有的狂傲姿態等待著對手的來臨。
何安之所以這樣,是想趁今天給對手留下深刻的印象。
畢竟他這一去不知多久還能與這些朋友們相遇。
那作為自己的告別禮,何安想趁這一次給學校里那些肆意妄為的家伙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讓他們以后看到林俊明和大鵬就會出于本能的恐懼。
而這是何安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終于,幾個明顯是頭領模樣的學生大步走進了教室。
他們遠遠地在門口看到了端坐于座椅上的何安,為首一人用態度還算客氣的語氣對何安說道:“沒事到你還真來了,能跟我們走一趟么?”
“去哪?”何安簡略地問道。
對方側頭看了眼身后黑壓壓的人群,再回頭看了看站在何安身側的林俊明和大鵬,于是笑著開口說道:“這里人多裝不下,不如就去操場吧。”
何安見此笑著說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