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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章 僵持

  大開兩界門,多路度亡魂。

  雖然是臨陣磨槍的操作,但架不住技術強。

  技術強,效果好;多線程,效率高。

  大量亡魂走幽京城的途徑升天,既有功于天地,亦有功于人道。

  然后就是反饋變現,全部砸在玉隍陣中。

  于是才有了街坊重塑,萬家燈火。

  原本盡是個空殼子的尷尬,就這般迅速的被取代了。

  而幽京城越是內容豐富、栩栩如生,就代表著玉隍陣的法則禁制越完善、威力越大。

  魔物倒也做出了一些反擊。

  它們釋放了煞潮。

  雖然它們善于利用濁氣,卻也不是百分百消化。

  另外,它們在消化過程中,也有排廢的實際需要。

  這類物質、能量,便成為煞潮的主原料。

  煞潮自宮城而起。

  從天空俯瞰,就仿佛七十多萬平米的宮城變成了一口超大號的涌泉,漆黑中夾雜著幽紫熒藍光芒的濃霧,如有實質般升騰而起。

  接近著,如洪水般向著四面八方擴散席卷,呼吸之間,便越過了宮城外的廣場和空地。

  散修們先是被這突兀的情況驚了一下。

  畢竟之前的時間里,魔物都扮演標準的‘受’,宮城都被夷平,也沒見有啥反應。

  突然冒黑水,還以為是針對劍修和散修們的凌厲反擊,然后才發現并不是,而貌似要侵蝕城區?

  不管了,反正但凡是魔物想要做的,都予以阻止,多半沒錯。

  于是雷霆如柱,烈焰入墻,形成堤壩,阻擋煞潮。

  散修們今天算是過足替天行道的癮。

  不但好玩,還長知識、長經驗,生感悟。

  自然界最強的雷、火之力,隨意操控,這種情況可不常有。

  難得有大佬給他們搭這等平臺,不賣力的玩出些花樣是傻子。

  洶涌的煞潮中,隱約有猙獰的魔頭浮現,強沖!

  如巨浪拍堤,煞潮撞擊焰墻雷柱后,出現回卷騰高的景象。

  雖然煎鍋炙肉般發出滋滋聲響,且發出刺鼻臭味,但總體而言,仍舊是煞潮更顯強勢。

  回卷滕高之后,便有一個個宛如披了超級黑霧斗篷的魔頭引領煞潮,翻墻般試圖跨越焰墻雷柱。

  周行知道,這些看起來只有猙獰頭顱的魔頭,其實便是魔物一方的基本單位——魔魂。

  魔魂,由孽蟲的群體意識中誕生,有等階之分,與魔兵、魔將、魔君等一一對應。

  軀殼是器,魔魂便是靈,兩者結合,每一個都如同魔道法器。

  而這煞潮,是舍棄了軀殼,以魔魂為核心,駕御魔力,搬運渣料,進行攻擊。

  “冥王詔令,眾靈御敵。法劍斬魔,法衣護體,大道佑護,神通自成。”

  念罷,周行揮手間就灑下數千冥王法符,隨即又連連揮手,射出大量纖細的熔金劍氣。

  萬家燈火的幽京城中,頓時就有靈體響應,一道道流光如同修士的遁光般,自屋宅街道上飛起,去取那法符和劍氣。

  拿到法符后,原地一轉,便有了法衣加身,靈體也有了人的容貌。而熔金劍氣,則化作一柄柄金橘色的法劍,被靈體持在手中。

  這些靈體有了武裝后,沖著天上的軍帳一拱手,便殺向煞潮。

  其手段也無非就是劍術和拳腳功夫。但卻像先天武者般,可以力量外放,揮袖間,便有金光吹拂,刺劍時總見劍芒射出。

  關鍵是使用的力量對魔物一方很克制,金光吹拂,能將魔頭從煞潮中剝離出來,而劍芒若是正中魔頭,那么魔頭就會龜裂放光,然后崩碎消散。

  有了眾靈加入戰斗,魔頭紛紛斃命,煞潮的沖擊很快便顯頹勢,且變得漫無目的,就像是尋常的漫水般,貼著地面四處流溢。

  而流著流著,便滲入地下不見,最終只剩一層如粗鹽般的渾濁晶體顆粒。

  穆道恒見周行指揮若定、應對從容,一人比他們一幫人更顯給力,便愈發信周行之前的‘無需太過耗力,本修另有安排’的說法。

  他向眾劍修提議恢復一番,同時觀看下魔物一方的反應和變化,然后再嘗試再戰。

  劍修們紛紛稱是。

  到了現在,他們也算看出來了。

  魔物雖然損失慘重,但精華仍存,底蘊還厚,不是三招兩式就能斗敗的。

  幸虧己方有胡生這樣的鬼道高手,能在此地擺陣困敵,讓他們可以不必玩命死磕,而是從容磨耗。既然如此,為何不善加利用?

  于是劍修門退回到天上的玉隍本陣中,再次歇息。

  這回,就是大歇了。

  之前在追掘土魔蟲時磕了藥,短時間再服有害,而且法力易補,精力難回。大歇才能較好恢復。

  穆道恒為此跟周行打招呼,周行表示沒問題,魔物已是甕中之鱉,沒必要為了速殺行險,那樣反而有可能令魔物有機會逃脫。

  遏制了煞潮之后,散修們也都回轉歇息。

  他們之前在玉隍陣聯通陰陽兩界時,就發了信號呼朋喚友,這時應該已在路上,歇息一陣子,正好迎接。

  與此同時,宮城和遺跡之城,都有了各自的變化。

  宮城在涌動的煞潮中得以重塑。

  新出現的宮城,只能隱約看出些舊有的格局,建筑風格及功能,與之前相比,則大相徑庭。

  一句話描述,就是險峻猙獰,魔道特征。

  而且是野獸派,粗獷簡陋,充斥著濃郁的莽荒風味。

  而遺跡之城,則是多了陰風慘霧,尤其是與宮城比鄰的區域,霧氣彌漫,鬼影重重。

  并且這城中不再寂靜,而是出現了悠遠的呢喃聲、呻吟聲,似乎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紛紛蘇醒活轉。

  接下來是大約半個時辰的沉寂期。

  當然,雙方都在為新一輪的對抗醞釀著力量。

  魔物一方在醞釀的力量,像海水漾動般,自地下生出,然后在宮城范圍內形成滔滔水勢,力呈黑紫色,液態質感,逐漸向上提升。

  而周行一方,萬家燈火從之前的碧綠光芒,漸漸泛起了金色。

  沿街的店鋪,也紛紛開張,另外就是路燈被紛紛點亮,并且有了車馬的轔轔聲。

  再過一會兒,街上便連叫賣聲也有了,各個宅邸以紛紛有炊煙升起。

  毫無疑問,每填一景,玉隍陣便增強一分。

  天上的祥云,托著豪華營帳的,成了骨瓷般的細膩白色,而托著冥將道兵的,則由碧轉金,整體的幽冥鬼氣進一步轉淡。

  這等鬼氣轉淡,就好比法寶鋒芒內斂,是進一步成熟的表現。

  魔物見幽京城的發展速率遠超預期,便有些沉不住氣,再度派遣戰力,試圖進行破壞。

  這次的進攻是從地下發動的。

  轟然巨響聲中,軀體宛如粗大的鋼筋凝成的螺旋麻花兒般的沙蟲般怪獸出現在城區各處。

  它們一出現,便像花骨朵綻放般打開口氣,對著周遭進行強力抽吸。

  頓時,建筑也好,燈火也罷,都化作濃稠的陰氣被其吸入腹中。

  散修們看到這等景象,立刻就坐不住了,紛紛起身。

  然而耳畔傳來周行的聲音:“欲取先予,故意讓甜頭給它們。”

  周行的確不是在說大話。

  他雖然在天上主持法陣,但作為冥王,他的格位類屬是地祗。

  土地公、山神,乃至河神、湖神等等,都屬于地祗,而非天神。

  而冥王作為冥土神祗,對于冥土、乃至地下發生的事,堪稱洞幽察微。

  在這樣的背景下,魔物的動作,他怎么會事先沒發現?

  魔物的伎倆,說穿了其實也不值錢。

  無非是當初侵占這遺跡之城時,使用了明暗兩條線。

  明線,就是后來力量收縮時,能從天空俯瞰到的能量流轉效果。

  暗線,則如同大樹根須般,布設于遺跡之城的地下。

  力量收縮時,這部分的力量也被抽走了,但留下的空殼還在。

  周行故意沒有去碰觸這一部分,只是一心打造地面上的幽京城。

  魔物居然真就覺得這是個機會,重新激活這些地下脈絡,搬運力量,然后搞突襲。

  而且魔物還挺決斷的,突然發難、全力抽吸,然后果決收手,迅疾撤走。

  周行故意很配合的遣道兵和眾靈圍堵,卻又慢了一步,沒能有效攔截,只能是將陣法之力勻了一番,將數百處損失一一修補。

  于是萬家燈火重新轉碧,街鋪關門,路燈熄滅,叫賣、炊煙什么的也都隱匿不見,連陰霧都稀薄了許多。

  魔物主陣者,倒也算謹慎,借遺跡之城的核心之物賦予的力量權柄,從城中大掠一筆后,并沒有急著使用。

  實在是一直以來,在周行那里吃的虧太多,讓它本能的提防,甚至懷疑其中有詐。

  很是折騰了一番,才確認沒問題。

  頓覺精神一振,小贏一回合,不容易,也很關鍵,打破了對方的連贏,這很有可能就是轉運的征兆,即將苦盡甘來!

  與此同時,穆道恒也很關心的詢問周行。

  他很清楚,以當前的情勢,周行的重要性排在第一位。

  周行若失利,那么這次圍堵很可能前功盡棄,并且有極大的概率誕生不可制的魔物出來。

  所以,他甚至是有犧牲自己和眾劍修的心理準備的。

  周行將之前跟散修們說的話又說了一遍,穆道恒這才放下心,繼續休憩。

  他也相信周行明曉輕重,不是那種為了面皮硬撐大攬的人。

  既然周行說沒問題,那就應該沒問題。

  又過得約莫半個時辰,開始有散修抵達。

  他們是通過周行開辟的通道,從陽間直下此處的,省卻了層層下潛之累。

  抵達后不久,便在召喚他們來的散修勸說下,加入了玉隍陣,以獲得冥將的臨時職務所代表的陣法加持。

  隨后便是熟悉相關技法運用。

  自然也少不得跟相熟者攀談,打聽過往。

  與此同時,魔物主陣者卻隱約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倒不是什么類似中毒反應的問題。

  沒有任何顯性問題。

  但攻略遺跡之城核心物件的速率,卻是明顯下降了。

  要說這也算正常。

  畢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它們之前也沒有把握趕在玄門修士們真正騎臉之前,將這核心物件徹底拿下。

  是秉持著‘能搶占幾成算幾成’,然后利用其威力加成,跟玄門修士以死相拼的思路,不管不顧的開啟了暴力破解的。

  這種粗野的破解之法,全憑一股狠勁,壓力足夠,壓榨潛力,腦洞大開,勇于嘗試…

  但這種狀態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因此速度放緩貌似是正常的。

  可主陣者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之前一直都有的那種順暢靈醒的狀態不在了,且消失的很突兀,具體好像就是從確認小贏一局后開始的。

  是因為小贏,緩和了心中壓力,從而丟失了那種狀態?

  主陣者說不清楚,總之就是從天才變成了庸才,只能是放緩破解速度,再找那種感覺。

  魔物主陣者卻不知道,那種順暢絲滑的靈醒感覺再也沒辦法找回來了。

  鬼迷心竅。

  周行讓魔物們占便宜,就是為了將這個很有意思的Debuff送給魔物們。

  這個Debuff效果單一,威力也是豐儉由人。

  它可以很犀利,但為了能成功施展,周行故意降低了其威能。

  他認為,此番與魔物交鋒,關鍵,就在于魔物破解遺跡之城核心物件的效率。

  時間站在他這一邊。

  魔物破解的越慢,他這邊積蓄就越厚。

  最后,就算魔物完成了破解,也沖不出這已經封固的牢籠。

  所以,他就幫魔物減減智,一點靈光看似不多,卻關系成敗。

  就好比玩腦筋急轉彎,有這點靈光,說破就破了,沒有,想破頭也想不通。

  拖延的時間,足夠他獲得數倍于先前被魔物掠走的力量了。

  更別說還有更多修士陸續加入玉隍陣。

  陣法之力護持人,組陣之人幫襯陣。

  一轉眼又是半個多時辰。

  玉隍陣已然是有著百多位修士組成的大陣。

  陣法力量,因他們的加入,獲得了明顯的提升。

  而現在并無戰事,周行就將這力量調集到超度方面。

  于是,效率更高,成果更豐。

  幽京城此時更勝之前,街市熱鬧,人聲鼎沸,連牲畜都有了,另外就是有了官府中人,守城將士。

  這可是個很有代表性的分水嶺。

  官方力量,代表一座城市人文方面的核心,之前由于魔物保持著宮城,因為始終沒辦法誕生相關映射。

  但現在出現了,那么就意味著核心的力量正在被竊取瓜分。

  這就是所謂的此消彼長。

  核心之物再有牌面格位,也不能無視客觀規律。

  當力量均勢被嚴重打破時,力量本身就是最優先級的法則,能打破一切法則禁制。

  與此同時,魔物這邊的攻略緊張,卻近乎停滯。

  越是著急,就越是沒思路、搞不定。

  眼瞅著幽京城聲勢猛漲,魔物主陣者感受到了另類的溫水煮青蛙的威脅。

  它知道,己方必須再做點什么,起碼也得破壞對方的這種狂增勢頭,否則就算完成破解,怕也沖不出這天羅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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