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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章 有所為有所不為

  周行覺得,做人不能太雙標。

  一邊罵宗門不做人事,一邊自己也不做人事,這不好。

  就拿除魔衛道這件事來說,它本身沒毛病。

  說責任有些過,但達則兼濟天下,這是優秀的、值得推崇點贊的品德和情操。

  所以做這事,不說好人有好報吧,起碼自己會感到滿足,有成就感,也算是自我價值實現的體現之一。

  但如果是一幫專門將經文往歪了念的和尚呢?

  像傅山組織的這個什么討魔隊,稍微一聽來龍去脈,就知道是個什么尿性了。

  說的更難聽些,云霄宗的一貫尿性就這樣,搞些有利于己方的、限定了條件的有獎競賽,通過同臺競技,展示大派風采,順便做一波廣告,搞搞促銷,將即將過期的丹藥什么的處理一波。

  正因為有著這樣的成見,聽聞周桐一說,周行立刻就做了決定,表示自己要外出歷練,為結丹做準備。

  “你這不是已經結丹了么?”

  “您就當沒結。”

  “宗門恐怕不會放行。”

  “我偷著走。”

  “你這等于是授人以柄。”

  “沒有把柄,以傅山之能,也會生出由頭編排人,只要他想。”

  “…好吧。”

  于是,周行連夜開溜,就跟做賊似的。

  不過這次他是拖家帶口,身邊不光有玉無雙,還有塵娘。

  果然,傅山第二天一早就派人來請周行去摩云峰御殿一晤。

  然而周行已鴻飛冥冥。

  為此,傅山后來還嚴厲整頓了一番宗門的出入安檢環節,倒真查出不少漏洞,也算是收之桑榆。

  周行離開宗門后,便給烏鐵舟使用了流星符,疾行三天三夜,直接遁飛出三萬里,徹底離開了云霄宗統轄地界。

  之后,他就近挑選了一處風景還算怡人的所在,暫時安頓下來。

  主要是如今有家有口了,他琢磨著再用烏鐵舟也不合適,索性就將飛空艦船造出來,用地球人的比喻,這就相當于商務面包換豪華房車了。

  然而,玉無雙卻是個會過日子的。

  玉無雙就表示,空艦確實該建,就如周行說的,難免有個救災的時候,沒有一個大型載具,確實不便。

  但所謂的豪華房車,就暫時先別造了。

  房車再舒服,還能比玄冰洞?

  玄冰洞可是有中型靈脈的,以周行現在的造物之能,在雪域冰峰之上,造一處四季如春之地,又非什么難事。

  更何況,玉無雙的太極陰陽石,同樣利于營建洞府。

  玉無雙表示,既然云霄宗沒有真正的家,那么就在玄冰洞造一個家。

  周行一琢磨,可以有。

  他主要是想到了前世民間的一個說法:

  從來都是回婆家、回娘家,而沒有回爹家、回公家一說。因此,有婆娘才是家。

  那他現在有了,也的確該經營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于是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周行很大一部分心思,都撲在營建一個讓自己和家人滿意的家上面了。

  當然,他就是個支嘴出技術的,不需要親自去搬磚,因此還是有閑暇時間處理些其他事物的。

  比如斬妖除魔。

  這也是他再次離開云霄宗時就想好的。

  系統的先知信息雖然過期了,但過期的信息仍舊有不菲的價值。

  比如說哪里有妖魔,原本應該在未來的什么時候出世搞出大動靜,現在多半因濁潮突臨,而提前出世了。

  總之,很少有妖魔是因為濁潮而引發的積累突變而誕生的新怪,絕大部分都是本身就存在,然后趁勢而起。

  因此,周行甚至成功掏了幾窩‘鳥蛋’。

  濁潮來的太突兀,某些妖魔自覺還差著些火候,于是繼續低調發育,這就是‘鳥蛋’,茍的太久,茍成了習慣,不肯輕易脫離物質上和思想上的舒適區,被一掏一個正著。

  而在周行眼中,像這類眼高手低,一邊茍成習慣變得慫,一邊野心勃勃夢想著‘他日闖上凌霄殿,睨視群仙不丈夫’的貨色,極為適合‘悶殺’,而且往往都很肥。

  可惜誅殺妖魔基本不賺錢,主要是減免自身的業障災厄,于是他琢磨著,為了養家糊口,打錢任務的舊業,還得重新操持起來。

  拖家帶口后,開銷明顯大增,再加上建房造艦,可以說,兩年時間,周行感覺也沒搞什么大事件,超過十五萬壽元就氪掉了。

  再加上給玉家補的聘禮,佛國事件的收入,都花出去了不說,還倒貼了些。以至于手頭仍舊是三萬多點的活錢。

  總算玄冰洞的變化讓他感到欣慰,通俗點說,有家的感覺真好。

  一句話概括,玄冰洞已經從昔日的冰庫垃圾場,變成了雪域山城。山上山下,就沒有空地了,要么是生產或功能設施,要么是亭臺樓閣。

  大量的、適合冰寒環境的靈植、仙植被栽種,讓玄冰洞不復除了冰就是雪的單調舊景。

  宅邸安在山下,雪峰山上是修行的場所。

  周行甚至應玉無雙的要求,擺下了蜃城幻陣,在這雪山鎮模擬出真坊的景象,使之顯得不那么孤絕森然。

  家有了,老婆也有了,但卻沒有圓房。周行的本尊在系統空間出不來,而玉無雙也有實際修行需要,至少也要成就金丹才行。

  周行對此倒是不急,修士能慧劍斬情,能調控生理,禁欲難度并不高。

  難的是情感培養。

  這方面周行感覺有些像地球的那些明星夫妻,各有各的忙,甚至身不由己,而且身邊誘惑也多,那么就講究個‘日積月累’。

  他跟玉無雙這兩年相處下來,感覺最大的進步,就是習慣了生活中有彼此。

  總的來說,感覺還不錯。

  既不會太親密被煩到,又有個親近的伴兒,不用形單影只。

  尤其是雨天雪天,一個人清清冷冷的賞雨雪,跟兩人在一起‘紅泥小火爐,共飲新醅酒’那完全是不同的感覺。

  而且周行看的出,玉無雙對于新生活,也是很滿意。

  早期的玉無雙,是惶恐不安的。

  這點周行能理解,畢竟玉無雙以近乎賭博的方式,將自己托付給了他,且一上來還被立了規矩,說寢食難安都不為過。

  但具體生活到一塊兒后,整體走向就很是良性。尤其是共同硬件了共有的家之后。

  周行看的出,也感覺的出,對于這個家,玉無雙比他更上心。

  就拿家俬這個細節來說,每一件,都是玉無雙反復選設計,然后親自把關定做的。

  投入的足夠多,才有歸屬感,因此他也挺積極的。

  不知不覺間,新家從無到有,傾浸了兩人很多心思,也都成為了共有的美好回憶。

  兩人的心,由此貼近了許多。

  即便平時即便不在一處,也會時不時想到對方。

  又是一年初降雪,這讓周行想起了兩年前靈石礦事件的那場雪。

  當時剛奉命趕回宗門,就被派遣了支援任務,然后在戰場上見初雪。

  回首時間快,連皮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接過玉無雙遞來的熱茶,啜飲一口,通體舒泰。

  玉無雙問:“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想兩年前宗門救援任務,也是這般天已近晚,初雪飄零。”

  “佛國那邊怎樣了?”

  周行哂笑一聲,不乏鄙夷的道:“還那樣,進犯無膽,放棄不舍。天天攛掇旁家當炮灰試探。”

  “有人的地方很多都這樣。”

  周行也不禁有些感慨:“很慶幸達成了財務自由,否則多半也得深陷其中,野狗爭食般身不由己。”

  玉無雙已經習慣了周行嘴里時不時就蹦出一些新詞,道:“女怕嫁錯郎,奴家慶幸的,就是執意嫁給夫君你。”

  “嗯,這記彩虹屁,我就傲嬌的收下了,回贈一句:能娶到賢妻如你,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報。”…

  兩人正閑聊著,周家的獨有信使,三翼飛蛇到了。

  當初周行跟周桐再會晤時,就定下了聯系方式。

  而這兩年來,則充分的發揮了系統優勢,以‘我吃肉,別人跟著喝湯’的模式,時不時的招呼周家子弟,做些油水充足的任務。

  如此一來,經他手辦的事、有頭有尾、更顯圓滿,而另一方面,也一定程度的緩解了周閥的財務壓力,同時,他也在周閥那邊刷了一波又一波的好感度。

  莫怨世人多薄情,先問自己可厚情?

  所以說,哪怕是以心換心,也總是有一方先付出。

  有些事對如今的他而言、已是易如反掌、又或捎帶手就能做,對旁人來說,卻是投入大、風險大。

  還有些有利可圖的項目,他覺得雞肋,別人卻覺得很值當的做。

  那么稍微花些心思,伸把手,又或把這類獲利的機會讓給他人,他很自然的就成了別人眼里的貴人,情義也就有了。

  周行也是有了自己的家,跟玉無雙聊起來,才想通了這些。

  不是他之前不懂,也不是玉無雙更細心,而是人有時候需要旁人做參照,否則不太容易準備把握情況。

  便拿這個賺錢來說,他被系統養叼了胃口而不自知,玉無雙指出來,他才對‘民間疾苦’有了清晰的概念,然后比趁出他的賺錢效率是多么的驚艷。

  繼而意識到,他手頭上時不時會有些他認為雞肋、別的修士卻很樂意做的項目,何不將之利用起來?

  就這樣,他雖然在外漂泊,與周家的關系卻是親厚了許多。

  那些招來做任務的周家子弟,跟他也漸漸有說有笑,不再是昔日要么漠視,要么拘謹。

  從三翼飛蛇取信閱讀后,周行輕輕搖頭輕嘆:“這可真不經念叨。”

  說著,遞給了玉無雙。

  玉無雙接過來一看,也蹙起蛾眉,問:“云霄宗竟然跟御劍門開戰,這…”

  周行習慣性吐槽:“說什么唯劍唯我,別無他物。結果呢?

  五大第一個忍不住動刀子的,就是他們。

  占著最大的地盤,又有采天下之金精煉劍的傳統,品劍山莊的劍丸兜售生意也十分火爆,就這都不夠。

  太貪,向來是取死之道。

  真以為劍修就能獨步天下,想收誰人頭收誰人頭?”

  聽話聽音,玉無雙就問:“你要回去?”

  “嗯,回去,這次,卻是要說什么也殺殺御劍門的威風。”

  玉無雙沉默。

  這兩年來,通過跟周閥及玉家的書信往來,他倆對天下事,知曉的還是比較清楚的。

  首先就是大氣候不好,天材地寶銳減,很多原本能產靈物的所在,都受濁氣沖擊而退靈化凡,同時也多了許多惡地。

  靈石相應的也大大的減產了。

  靈石雖然是礦,但其特質更像是生長速率較高的水晶。

  因此,是存在可持續采集這一概念的。

  濁潮涌動,改變了大環境,對靈石的成長就很不友好了。

  為了長遠計,天下大部分的靈石礦,都主動消減了產能,砍一半都尋常的很,有的消減達七成,而那些本就不健康的,更是干脆封礦。

  修界的經濟寒冬隨即到來,初時還不太顯,經過兩年的發酵,終于讓修士們感覺出切膚之痛了。

  因此這年多來,各種爭奪利益的事件頻發。

  還有一樁事。

  那就是兩年前被周行躲掉的‘討魔隊’,搞的很是成功。

  御劍門得了名,云霄宗得了利,其他門派也蹭到了各自的好處。

  或許正是因為過于成功,御劍門覺得自己的刀子確實是利,而云霄宗這頭豬又足夠的肥。于是有了如今這一出。

  要說這幫劍修,那是出了名的不會經營。偏偏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一天到晚消化別派修士太市儈,蠅營狗茍,不是修真,而是修商、修利。

  這在周行看來,跟含著金湯勺出身的人、笑話別人辛苦賺錢是一個道理。

  他早就看不慣這幫人了。

  再說一個,根據周家、玉家反饋的消息,天下各處,就屬御劍門地界最是‘民不聊生’。

  平日里就橫征暴斂,環境惡化,不體諒民情,征的更多了!

  他們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問我手中劍答應不答應!’

  那真就是誰敢BB就斬誰狗頭,橫到不講理。

  也不光是聽聞,周行斬妖除魔,也是去御劍門地界繞了一小圈的,也是見到了一些現象,能從旁佐證。

  比如說那個他曾經傾銷過一批寶石的真坊。

  他是那種去了一次覺著不錯,有機會寧肯稍微繞遠,也愿意再登門的念舊之人。

  還跟玉無雙推薦了一下那里。

  結果兩口子去了,真坊散了。

  當時還覺得奇怪,后來聽聞了一樁‘一夜滅坊’的慘案,才明白是被當豬給殺了。

  而從地理位置上看,只能是御劍門,才能干的這么干凈利落。

  干凈到無一活口,利落到劫掠一空。

  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證據留下。

  如今再看,明顯就是搶劫暴富,欲壑更深,氣焰更盛。

  他就覺得很氣,覺得則幫人,破壞了他心目中的劍修形象。

  而且這才濁潮初期,就開始如此作惡,不殺殺這股子歪風邪氣,往后還指不定鬧出多大幺蛾子呢。

  仍舊是那艘烏鐵舟,回宗門!

  不過這幾年周行的煉器水平有所長進,也得了些特殊的材料,重新祭煉了一次,時速已從百五提升到三百,算得上是快舟了。

  更難得的是,使用了煞氣引擎,除了飛行時賣相差了些,是一道紫黑光流,其他都不差。

  再使用流星符。

  仍舊是花了七個日夜,才趕回宗門。

  隔了兩日,接到消息第十日清晨,云霄宗鐘呂齊鳴,各峰修士化作一道道遁光,形成一股股光流,趕往摩云峰御殿前的大廣場。

  周行難得的隨周閥修士一齊出動,衣著也很有周閥特色,法衣是云霄宗的款式和天青色則,但還披了石灰色鎖銀邊的斗篷。

  這斗篷名為‘色斑’,可以理解為超凡版的可變色迷彩,激活后,能夠跟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離的稍遠一點,就很容易偽裝。

  周閥修士隊伍抵達時,姬閥已經到了,紅艷艷的一大堆,要多顯眼就有多顯眼。

  另外還有鐘邢楊袁、賀柳王靳,這是排在姬周之后的八大世家,都各有各的外形特色,很容易辨認。

  世家修士成群成伙,但論肅穆整齊,還是師徒派。

  都是云霄宗的法衣,只在細節處區分長幼尊卑,自然而然的列隊,就整體看,更有軍隊感,不但著裝統一,人也更守規矩一些。

  玉磬三響,掌門登場,一眾長老及各堂堂主伴行。

  傅山登臺后,并沒有慷慨陳詞、長篇大論,而更像是軍帳點兵,一上來就要求報數。

  世家這邊由各家家主報數,化神、元嬰、金丹、筑基各多少。

  渡劫和大乘是不參與這種集會的,就算要出動,也是單獨去請。

  師徒派那邊則是以峰群為單位,具體峰群是以流派劃分的。

  比如專精于體術格斗的肌肉棒子們,就是一個流派;以符箓為主要戰斗方式的又是一個流派等等。

  報數之后,傅山便開始陳述情況:

  “目前已知情報,御劍門的統帥是第八宮鶉火公冶修,雷鳥血脈風雷劍沈文一。另外,第二宮選枵白頗,也在突襲的隊伍中。”

  聽聞御劍門一次性派出兩位星命體特修,云霄宗修士們驚怒憂恐,他們意識到,御劍門這次是來真的,戰爭陰影,再度襲上心頭。

  周行則暗自來勁:“星命體,號稱仙人體之下最強超凡天賦,天生星宮入命,是這世界的寵兒,今次,機會合適便宰他一兩個!”

  與此同時,傅山已經開始任命出陣統帥。

  “第一陣,由鐘無項為統帥,姬滿為副。第二陣…”

  周行注意到,各世家的家主,是不出陣的。都是在族中有較大權柄的長老代勞。像周家,就是周永,行二,是周家碩果僅存的無名化神期修士中的首席(曾經暗中守護過周行的十四、十六,也是其中一份子)。

  傅山分派戰陣統帥,然后再由戰陣統帥選成員。

  第一陣統帥擁有最優先的選取資格,以此類推。

  不過,周行卻并沒有被任何一陣選中,之后他才知道,他居然是暗堂成員,因此不在普通戰陣候選之列。

  暗堂跟噬罪閣一樣,都屬于特殊部門。

  只不過一個對外,一個對內。

  暗堂有保密條理,除了掌門、直屬上司、和固定的戰組成員,其他人一概不知其身份。

  周行的具體引薦人,就是他的上司,也是戰組組長,跟他同為智字輩,都是第十九代。叫做陽晟。

  只不過,陽晟是十九代的首,而他是十九代的尾,兩人差著百來歲。

  修為倒是差的不多,陽晟是準嬰,而他本尊已然是金丹后期,這蜃蛟體法身,則是剛完成金丹前期的穩固。

  跟著陽晟,周行也見到了小組的其他成員,跟他一樣,都來自世家,一個是姬家的姬英,一個是袁家的袁護。

  周行心說:“一個接應,一個援護,聽名字就知道是一家人。而他跟陽晟,則一個走心,一個養生,都有諧音,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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