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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宗門之福

  先是被噬罪閣執法者栽贓,隨后又被刑堂執法者坑。

  周行心中自然是邪火升騰。

  然而,他始終記得當初折耳貓小萌的那句:這個世界,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因此,他誰都信不過,保險措施是連疊的。

  當主判洪宣問他還有何話說,他宏聲道:“本修不才,唯占一個細心謹慎。法官請容我施法。”

  洪宣皺眉,但還是利落的道:“可。”

  周行遂施法,先是水霧升騰,隨后水霧中有光華繚繞,繼而形成一立體景象,呈現在堂上,畫面內容正是周行的洞府內部,視角為天神視角(斜下45度)。

  “是周閥的‘多羅幻真’秘術!”堂下諸修中有人識貨。

  頓時又惹來一波喧嘩。

  很多修士這才意識到,這位斷了一臂的殘廢,血脈是云霄宗第二修真世家周家之人。

  有修者疑惑:“周閥底蘊這般深厚的么?連能超遠程施展‘多羅幻真’的族人都不聞不問,任其蒙冤,以及被人斷臂毀道?”

  周行施展出‘多羅幻真’,裴宗便已經面色不愉,等到周行表示玉符恒眼居然還有副眼,更是泛了青。心道:“這些蠢貨可真會給我惹事。”

  他這次也不過是日常護短,結果卻碰了大釘子。

  可這時別說是他,就算是洪宣也騎虎難下。

  偏偏周行在‘多羅幻真’上的造詣不低,畫面質量極高,還能控制進度,想挑些錯都做不到。

  “真陰險,這簡直就是挖坑等人跳呀!”堂下有修士大聲道,試圖引導人們思路。

  立刻就有人不樂意了,懟道:“陰險?不是有這般后手,就被害死了!”

  又有人替周行鳴不平道:“若非迫不得已,你當人家稀罕這種暴露?‘多羅幻真’意味著什么不明白么?”

  周閥的‘多羅幻真’還是比較有名的。它是幻術體系的總綱,但凡能施展,就意味著幻術已經登堂入室。

  而幻術的立與破,只問神識,不看修為。偏偏神識元嬰前基本只能養,哪怕是金丹修士,神識天賦不行,也照樣能被神識強大的筑基期修士、以幻術拿捏。

  尋常幻術至少還能用專門的器、物破解,可周家的‘多羅幻真’是從仙器‘多羅幻鏡’的運轉之法摳出來的法門,再加上蜃龍血脈的強化,除了個別的血脈克制,比如雷鳥血脈,又或法門、法寶克制,比如破障真瞳、昊光寶鏡,余下基本是無解的。

  周家能夠成為云霄宗第二世家,主要靠的就是這個。因而每一個能施展‘多羅幻真’的族人,都是重要戰力。

  堂下七嘴八舌,堂上玉符恒眼記錄的內容呈現,有三段內容值得關注,余下皆是垃圾時間。

  第一段,暗堂的人私闖,搜索的很詳細,但最后全都原樣復歸,不添不減,專業且操守好。

  第二段,尤宥的手下搜查。這是倆蠢貨,栽贓陷害這種事,都到了執行階段了,還心懷別扭而叨逼叨,這個說茲事體大,那個說沒人知道,這個說若被揭露就慘了,那個說不按照尤宥的吩咐做倒霉就在眼前…

  另外,尤宥一行先破門硬闖,然后假惺惺說什么叩門無人應的流氓操作,以及擺明了就是欺負人的丑惡嘴臉也都淋漓盡致的公諸于眾了。

  第三段,則是洪宣派遣的刑堂之人。

  這位引起的觀眾反應最為強烈,抵達后,麻溜的取出玉符恒眼,直接毀掉,就連齏粉都裝入了儲物袋而沒有留下一屑在現場,之后還迅速的搜查一遍,專業能力堪稱驚人。

  “這是多大仇,多大恨!?”

  “這就叫堂堂相護!同流合污!沆瀣一氣啊!宗門有福!”…

  聽著堂下人們的議論,洪宣心情非常的抑郁。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他寧肯昏庸一回,讓周行個人蒙冤。

  而不是現在這般,云霄宗刑堂的公信狂跌。

  這不僅會讓之前的一系列審判的公正性蒙上陰影,還會令云霄宗門人進一步離心離德。

  而導致這一切的,也是最可恨的人,自然不是周行,是裴宗!

  這次噬罪閣協同執法,而尤宥他們,就是噬罪閣的人。

  洪宣還知道,他派去取玉符恒眼的人,之所以瀆職瞞報,多半是因為裴宗的那一聲咳嗽。

  想到這里,洪宣狠狠的瞪了裴宗一眼。

  裴宗此刻卻已面色恢復,對洪宣的瞪視也一臉坦然,仿佛在說:“我以及噬罪閣能存在,本就代表決策層的意思,也包括你。正因為你們覺得噬罪閣有存在的必要,它才能欣欣向榮。”

  不過在門人子弟之中,噬罪閣的名聲真的是臭大街了。

  而噬罪閣的人,則漸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總扯那套‘我們吞下罪惡苦果,以非正義之手段,行正確之事,這便是噬罪’又或‘敵人狡猾,我們就要比他們更甚才能勝之’的說法來裱自己對云霄宗是多么的忠誠與愛戴。多點污跡,也不痛不癢。

  以周行的個人觀點,這套說法有沒有道理?

  但道理這種玩意,有時候還真就是正反都能說。

  多少邪惡,都是假借正義之名在施行。多少善意初心,最終化作暴行。

  這道理不深刻么?縱觀歷史,深刻的很。正好打噬罪閣的臉。

  可道理說的好,架不住噬罪閣勢大,以及宗門放縱。

  果然,在接下來的繼續的案件審理中,尤宥就緊抱噬罪閣的核心思路,振振有詞的大聲為自己辯護:

  “我這次構陷害人,的確是小人行徑。但我的用意是好的,這一點天地可鑒!這周行,卻也絕對是玄塵子的爪牙,為虎作倀!喪盡天良,做盡壞事。他的狡猾大家也都看到了,正常手段根本就不足以治其罪!”

  裴宗也幫腔:“周行,你倒是足夠機敏精明,卻沒用到正道上。我問你,修界戰爭,貪生怕死,取巧鉆營,擺脫一線戰職的,是不是你?我再問你,仗勢欺人,令同門前線流血,回門還得流淚的是不是你?還有,玉符恒眼,價格昂貴,以你薪酬,如何賣的起?利用公職營私,貪墨公款的是不是你?”

  這三問,結合實際,的確為其扳回不少劣勢。堂下頓時有修者大聲罵娘了。

  周行卻仍舊老神在在,舉起了手。

  洪宣眼角跳,卻只能問:“周行,你什么意思?”

  “舉手請示,問一句還能不能自辨?”

  洪宣心說:“果然。”嘴上道:“可以,說!”

  周行轉身對堂下道:“出言不遜的這些位,有沒有勇氣站出來,對自己的言行負責?”

  堂下罵聲為之一滯。

  但最終,還是有數人站了出來。

  周行掃視這幾人一眼,轉頭對洪宣道:“常言道,術業有專攻,我發現相比于戰斗,我的特長在于輔助,比如說制藥救人。我相信,起碼在我們云霄宗,不會有人覺得醫修低人一等吧?”

  開玩笑,當然不會!

  如果五大宗門有屬性,戰神殿是金,那么云霄宗就是木,乙木長生訣是云霄宗三大核心功法之一。

  云霄宗在煉丹、醫修方面的造詣,天下獨步,再加上宗賦加成,宗門盛產精于治療、煉丹的修士。

  可以說云霄宗,在這方面自認第二,沒有哪家敢認第一。這樣的背景,其門人子弟怎么會看低,引以為榮為傲才是真的。

  這時就聽周行又道:“我有個個人習慣,就是喜歡記日記,以便翌日懷念追思,自省自勉。”

  說著他手一抖,再次施展‘多羅幻真’,不過這次不是全息圖影,而是大型壁畫般整面、整面的條幅。

  展示條幅的同時,周行講解:“這是我這些年,執行的醫治任務的詳細記錄。這邊,是我利用閑暇,私貼丹藥,救治的同門,上面都有其親筆簽名或用印,實物文書我也有,需要我可以取來呈上。而這邊,則是包括上峰打賞、廢漏材料利用在內的各種丹藥的由來流水賬,同樣大部分有簽字用印。”

  又道:“這些展示的賬目,只是一部分,我進入煉丹堂后,至大半年前卸任,二十三個月又十天,非任務救治同門超過三千人。至于為什么能用得起玉符恒眼,因為我不但會煉丹,還會煉器。財物方面的細賬,我也是有的,裴堂主,要看么?”

  裴宗拂袖冷哼,將頭扭到了一邊。

  堂下嘩然。

  洪宣愈發頭疼,心說:“這人做事真是太講究了,再這么搞,到最后莫非還得厚賞不成?那可就真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于是洪宣匆匆的揭過這個環節,只是讓周行出示了部分簽字用印的文書實物證據,又傳喚來當事人當堂對證,表明沒有草率行事,便算了事。

  然而周行卻在這時開始了反擊,他道:“法官大人,我要控告這兩人辱我清白。

  洪宣眉頭微蹙,裴宗則眉頭緊皺。

  原來,周行指的這兩人,都是噬罪閣的人。之前破口罵話,且肯站出來承擔言行責任的有六位,他卻只告這兩人。

  這是因為,他神識強大,一早就發現,顛倒黑白、引導人們思考問題的交角度,以及罵話最難聽的,就是他倆。

  裴宗冷笑道:“現在是審你的案子,結案前,你沒有權力狀告任何人。”

  下面的觀審人群中頓時傳出此起彼伏的噓聲。還有人道:“看到了吧,明明是被冤枉的,仍舊往死里整,而作惡且證據確鑿的,反而可以逍遙法外,這就是我宗門刑堂之公正,宗門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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