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孤親自向夫子請教
跟著張山走的還有他的妻子，一個胖大嬸，不過他倆的孩子在這次的水災中死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不止他，賣炊餅的劉漢老爹在逃荒的路上被活生生餓死，賣茶水的趙諾倒還好，一家三口幸運的沒出什么事，而黃雨他們兩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也混了過來，這六百多號災民都在這次的天災中失去了很多。
“那日后王氏你便就隨張掌柜一起住在城里，負責他們每日的飯食，我再給你另開一份工錢。”陳銘對張山的妻子說道，張山已經被暫時定為雜貨鋪的掌柜，其余人則是售賣員，掌柜月工資一兩，其余人暫時三百文。
陳銘又選了幾個送貨的，負責每日把貨送到鋪子里，這事情就算搞定，下午的功夫陳銘帶著他們到店里打掃了一下衛生，再把貨品上滿，安頓好他們住下這才離去，在陳銘做這些的時候，夏王宮，賢德殿內。
這里算是夏王武黎的書房，但紙質書籍很少，更多的還是竹簡。
殿內，夏王坐于書案之后，低頭看著竹簡，一邊批改，一邊淡淡對剛行完禮的武秦明問道：“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秦明斗膽，懇請父王屏退左右！”武秦明拱手肅然說道。
夏王下筆的手頓住了，隨即抬頭看向武秦明，面容上滿是威儀，一股壓力頓時朝著武秦明籠罩而來。
這就是帝王之家，即使是親兒子也不能放心，甚至武秦明這話說出來都可能會被認為別有異心。
片刻后，武黎將筆擱置在筆架上，嘴里淡淡說道：“準，都下去吧。”
在他旁邊的衛公公躬身應了一聲，隨后退了下來朝著殿外走去，除了路過武秦明時行了一禮外一路眼觀鼻鼻觀心，不多想，也不多看。
暗處還傳來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隨后又歸于平靜。
武黎看著武秦明，神色也放松了些許，揮了揮袖袍，身子微微前傾，將手肘放在膝蓋上，然后問道：“說吧，你不是跟陳夫子去看你買的店鋪了嗎？怎么忽然來了孤這里？”
顯然，不管是武秦明還是陳銘，身邊發生了什么武黎都一清二楚。
“兒臣正是跟夫子交談，遇到了一個不解的問題，故來詢問父王。”
“哦？說來聽聽。”武黎不動聲色，即使他知道能讓武秦明大著膽子讓他屏退左右的問題一定不小。
“今日在店鋪中，夫子言有意讓日后學院的弟子皆到店鋪內行商…”
“夫子問兒臣，若學院一年的歲收比整個大夏國一年的稅收還要高時，兒臣是否還會看不起行商，兒臣自是不信…”
“夫子問，為何百姓稅十分之三，商人稅百分之四，而天下士族豪紳免稅。”
“為何國家的重擔壓在天下最窮的一批人身上，兒臣無言，于是特來詢問父王。”
武秦明說完，恭敬的對武黎拱手行禮，再也無聲。
在武秦明說話的時候武黎一直靜靜的聽著，待他說完后武黎的神情已經徹底的嚴肅了起來。
說實話，這個問題他以前真沒有考慮過，士族免稅自古以來就是這樣，這是天下諸國都默認的事情，士族需要交納的只有經商交易稅，例如把田里的作物拿去賣，這是要交稅的，但是官員跟勛爵的田地是不用交稅的，而且那個交易稅里有沒有貓膩誰又說得清？
而且那些士族豪紳手下多有食邑之戶，食邑的田地交稅也是交給士族，如果再算上隱田之類的，逃的稅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這下武黎知道武秦明為什么要他屏退左右了，這話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必定嘩然四起。
“此事，孤知道了，陳夫子可曾還說了些什么？”武黎皺眉問道。
知道歸知道，他是真不好動手，否則別說一統天下，搞不好動亂就在眼前，其實這方面大夏已經算不錯了，農民只收十分之三的稅，這方面最嚴厲的乾國百姓要繳納十分之六的田稅，堪稱恐怖。
“沒有，待兒臣回過神時夫子已經離去。”武秦明有些懊惱的說道，他懊惱自己應該當時問問夫子應該怎么辦的。
“有時間你多去向陳夫子請教，夫子今日發明的紙張于水泥皆為國之重器，就連香皂如今宮里也在使用，陳夫子為當世大才，待書院建好，孤會親自前去向夫子請教。”武黎沉聲說道，此刻他也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要親自去拜訪陳銘，他這一去代表的意義可不簡單。
“是，兒臣知曉。”武秦明回答道，武黎點了點頭，揮手說道：“去吧。”
武秦明點頭行禮，隨后轉身離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武黎皺眉陷入了沉思，以書院之力比肩一國稅收，單靠行商嗎？
商業…夫子會不會在暗示這就是破局之法？
興商？這又是一項千古未有的事情啊。
“衛泊。”武黎皺眉喊道，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武黎身旁的衛公公一躬身，輕聲應道“奴才在。”
“吩咐下去，蒼山書院加快進度，務必要早日建成。”
“是。”
“…”
另一邊，陳銘回到繡春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鐘，繡春樓里正是熱鬧的時候，無數公子豪商在里面飲酒作樂，尋覓佳人，歡笑聲，呼喊聲，吟詩作對的聲音跟女人的嬌笑聲混在一起，還有飯菜香，酒香，女人的脂粉香，在繡春樓的燈火照耀下顯得整個繡春樓繁華而輝煌。
但這一切隨著陳銘的進來戛然而止，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是夫子！”
“夫子回來了！”
“哪個是夫子？是他嗎？”
無數雙目光看向陳銘，樓里漸漸安靜下來，陳銘有些無奈，算是體會到了出名的煩惱。
看來以后要早些回來了。
陳銘暗想，在書院建設好以前他還需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他倒不是找不到地方住，而且在這里住的也舒服，無聊還可以找桃花或者哪個花魁陪著聊聊，總比搬出去冷冷清清的好。
在眾人的注視中陳銘直上三樓，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樓里才有熱鬧了起來，興奮的議論聲在樓里傳開。
“我今日果然沒來錯，竟然能有幸見到夫子。”
“沒想到夫子如此年輕，而且相貌不凡。”
“誒，李兄，你說夫子是真的年輕，還是駐顏有術？”
“韓兄，夫子之題你可曾破解？”
“來來，喝酒！今日有幸見到夫子，當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