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里,到了這個深度,清靈散仙就止住了進一步的探索。
因為到了這里,他已經感受到了一絲絲壓力了。
紫氣從這里繼續往下壓迫,已經感受到了明顯的抗拒與抵抗,對于法力的消耗,也開始急劇上升。
雖然還只是維持在了大約五氣朝元級別的對抗層次,這已經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情況了,因為再進一步,便是真法。
并不是說清靈散仙對付真法有什么難度。
以他的實力,想要解決一個真法,只需動動手指便可辦到。
但這可不是一個真法,而是成百上千個深淵裂縫,成百上千個對抗支點的真法規模。
那一處處裂縫,一個個洪水宣泄口,其中蘊含著的力量,幾乎都是相同的。
清靈散仙要壓迫封鎖這些宣泄口,就等于在同一時間對付千百個同境界的修士。
這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量。
所以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他便果斷的將壓迫的界限,限制在了五氣朝元的層次。
這個層次剛剛好。
對付千百個五氣朝元,清靈散仙雖然有些壓力,但總體應付起來還算輕松。
但如果更進一步到達真法,那么即便是他,也會不堪重負,甚至有著被反噬之危。
‘此處深淵深不可測,如今我不過剛剛突破外圍,抵達中層,便就受到了如此的阻力。實在難以想象,若是再往下深一點,會是何等的情況?
這洪水源頭果然蘊含大兇險,絕非是輕易可以對付的。’
感受著深淵深處傳來的強烈危機感,一時間清靈散仙對于陸離的計劃,都生出了些許憂慮遲疑。
先前只是聽陸離說,因此感受并不算深。
但此時親臨此地,又親身體會過了深淵的危險之后,哪怕是他這位殘缺天花,都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些許忌憚畏懼之情。
如今剛剛深入到了深淵中層,遇到的抵抗還只是五氣朝元的層次。但若是再深一點,便是真法。那要是再深呢?
會不會出現法令,乃至法令圓滿?
雖然清靈散仙心中也清楚,真正的深淵底部或許會出現法令層次的力量,但絕不可能像現在一般,出現成百上千個這種層次的對抗節點。
那太過夸張和恐怖了,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洪水源頭,就算是真正的天花,清靈散仙也不認為能夠做到這種程度。
成百上千個法令,這已經不是量變引起質變可以形容的了,這根本就是妄想。
而且以清靈散仙目前的探索來看,這隱藏在地底深處的諸多深淵裂縫,許多都是互相共通的。
從表層慢慢到底層,大量的表層裂縫都在更下一層中慢慢匯集合攏,就如同一個枝杈,在最外面的細小枝干被突破之后,慢慢的就進入到了主枝干中。
外層的那些抵抗力量,只不過是真正力量的一些逸散。唯有到了主干之內,才是那恐怖力量的真正所在。
所以才越往下延伸,遭遇到的抵抗力量就越強,但相應的,那些抵抗的節點也就越少。
弄明白了這點之后,清靈散仙的一些憂慮才稍稍消散。
花了一些功夫,將已經侵入到深淵中層的紫氣穩固下來。
清靈散仙又各自以陣法符文的結構,將這一個個裂縫全都給封鎖,并進一步蔓延到地表土層之內,將那些沒有形成裂縫的土層,也納入到這個封鎖網絡之中。
如此做完的諸多工作之后,這一層針對洪水源頭的封鎖,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這邊已經完成,有這層封鎖在,只要底層的洪水不出大變故,足可維持三月的平靜。”清靈散仙扶了扶額頭,隨后扭過頭來,略有疲憊的說道。
這一次的大工程對他而言,也是頗有難度的。
不僅面積極廣,需要封鎖的區域足有千里方圓,更麻煩的是被封鎖的一方,還有相當強大的抵抗之力,這又進一步要耗費他的法力和精神去應對。
就如陸離想要欺騙這萬里天地需要拼盡全力一樣,此時的清靈散仙在維持了封鎖之后,也沒有多少余力去做其他了。
“辛苦散仙了。”
陸離眸中法眼微微閃爍,掃了下方封鎖一眼,心中不有滿意點了點頭。
清靈散仙不愧是名震東海的三大散修。眼下封鎖雖然看似簡單隨意,但所形成的封禁之力卻是極其強大。
如今那無盡洪水皆被紫氣,牢牢壓制在了底層深淵之處,竟是半點也無法向上突破泄漏出來。
封鎖之事交由于他,自己可以放心矣。
心下稍安,陸離也未停下自己功夫。
只見天地之間一點黑白二色生出,隨即陰陽演化,一股迷離夢幻的氣息,便就迅速渲染天地。
在這氣息所及之下,大片原本屬于清靈散仙和陸離的氣息被扭曲遮掩,轉化為了獨屬于洪水的那種普通氣息。
天地之間涌蕩的洪水速度也稍稍放緩,開始迅速的衰落下去。
同時在那夢幻氣息的作用之下,這種衰落被天地間認為是符合常理的,這種“正常”的概念,被強行加持在了天地之中。就連洪水本身,也認為自己此時該衰退下去了。
沒有理由,沒有反抗,更無法察覺,理所當然的,洪水衰退的這種認知,就在世間被賦予了出來。
所有在這概念范圍內的事物,皆被這種認知所影響。
甚至就算是處在影響范圍之外,也因為天地被所賦予的信息錯誤引導,反過來幫助這種影響合理化。
外人哪怕是站在萬里之外觀摩此處,也只會認為這洪水是真的開始消退了,因為天地就是這樣告訴他的。
而深入洪水之中,則會被影響范圍里的各種認知扭曲,所潛移默化的改變自身的認知,更進一步的確認洪水的消退正常。
這種化腐朽為神奇,乃至于驚世駭俗的變化,就在陸離舉手投足間輕易的施展了出來。
‘這是什么法令?’
清靈散仙看著自己女婿隨手施展出來的法令,感受到其中那種難以想象的力量,那種位格奇高,遠勝一切的本質,心中升起了無盡的震撼。
他壽有萬載,活了不知多久歲月,這一輩子行來,不知見過了多少神通真法,接觸過多少強悍人物,可不管是哪種,都沒有如今陸離所用法令給他來的驚異。
清靈散仙自己修行的紫氣,可接引天地鴻蒙之意,內蘊剛正浩大之法,為天地極陽之氣,又有無窮變化之能,原本就極其玄異了,他向來也以之為傲。
但就算如此,此時的紫氣給清靈散仙感覺,無論是本質上還是潛力上,皆是遠不如那夢幻之意。
蓋因紫氣只不過是天地之間,各種力量中較為強大的一種,本質還是被束縛在了天地的這個框架之內。但陸離此時所用的法令,卻是可以直接扭曲天地本質,進行種種欺詐更改,已經突破了框架之外。
單此一點,就不知勝過紫氣多少。
事實上也是如此,造化法令本質極高,按照陸離以前劃分的法令六大類別,乃是世界本源之類,乃是上三類。
而清靈散仙的紫氣,則應是屬于世界本源與天象氣候兩類揉合,雖也觸摸到了世界本源的位格,但終究摻雜了太多雜質,天生就落了那么幾分。
但就是差了那么一點,便就決定了兩者的潛力,再也不在一個檔次上了。
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清靈散仙心頭才會這般震撼。
自己這個便宜女婿,自從認識以來,所展露的種種手段,實在有太多太多令他吃驚的了。
不過想到陸離創造的種種奇跡,清靈散仙此時心中,對于陸離原先拿來誅殺災禍源頭的借口,不免又多了幾分信任。
或許正是能創造奇跡,這才能不斷帶來驚喜吧。
‘指望能早些找到自己女兒。’
清靈散仙心中嘆了口氣,隨即不去多想,繼續將心力放到了下方的封鎖之上。
深淵中那個造成災禍的源頭,此時看到自己的動作被阻止,也不知會不會做出反擊的舉動。若是真的被激怒了,那恐怕就是一場大戰了。
這才是要多留心些的。
而陸離也沒有多作分心,同樣在全力的運用自己的造化法令。
這門法令才只是初入境界,論起威能了解是遠不及那些圓滿法令的。
此時能夠將其覆蓋萬里方圓,還是多虧了其它法令之力的疊加,正是諸多法令一同借力,才可做到這種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過也正因此,所以陸離不得不抽出大量的心力精力,用來全力維持這種欺騙領域,確實多抽不出心來,顧及其他了。
所以只見翁婿兩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全都顧不上閑聊了。
而陸離在進行欺詐的時候,也順帶將他們二人的身形,給同樣欺詐抹除。
于是天地之間,卻是再也找不到兩人痕跡。
而下方洪水滔滔,順勢慢慢衰落了下來,原本迅速向外的擴張之勢,現如今也多了幾分疲憊。
原野之上奔涌流淌的洪水,那種席卷一切的氣勢,也如同被掐斷了一樣,頗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
剩下的水流雖然依舊被推動著向更外圍奔涌,但卻沒有了先前勢如破竹的氣勢,原本高居不下的各處水流湖泊,也開始慢慢降低水平線,有了散歸四野的跡象。
照這般趨勢,或許過個十天半月,這場原本有著席卷整個原州之勢的大洪水,竟有著自行消散的征兆了。
這邊的異變,很快便被盯著此處的探子,以極快的速度傳回了各方。
王權城。
“洪水開始停止了?”
城內一處恢宏大殿內,一身穿黃袍的男子,望著眼前一處幻像水鏡,聽鏡中人說完之后,眼神瞬間一凝。
“是的,原本不斷向四周席卷的洪水,此時似乎已經沒有了后力,再無新生水源補充。
如今雖然依舊在向各地肆虐,但已經是外強中干,只等原本擊掌的大水宣泄完了,便會徹底平息。
而原本影響洪水的那股力量,此時也消失不見似乎只是暫時的爆發,此時已經耗干了力量,再也無法維持了。”
水鏡之中,一道虛幻的人影,此時匯報了自己的觀察和猜測。
“耗盡了力量…”
黃袍男子聽著這個說法,眉頭不由微皺。
作為原州王氏宗主,王獻之對于這場突來的洪水,心中是既喜又憂的。
喜的是這場洪水突然爆發,直接打亂了自己死敵郭氏對自己附庸家族穆氏的一次陰謀,使得和妖獸勾結的柳氏奪占玉木城的計劃徹底破產。
而那些被邀來的妖獸援軍,也一并被洪水沖洗消滅,竟是沒有逃回一個,直接全軍覆沒了。
敵人損失如此慘重,對于自己這邊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而穆氏也趁此機會反應過來,如今各城之間嚴加戒備,可以說是徹底打破了柳氏的圖謀。
這種大好事,自然是值得人欣喜的。
而另一方面,對于郭氏這次的不宣而戰,甚至不惜勾結外族也要針對自己的舉動,自然引得王獻之心生警惕和憤怒。
原本他接到消息之后,便就立刻調集族內大軍,準備發兵和郭氏進行決戰的。
但誰知原本被自己引以為吉兆的洪水,竟然一發不可收拾,接連大半個月,都沒有停止的跡象。
并且向外傾瀉的洪水,已經將穆氏的大半領地都已經化為了水國,沿途所過,一切都被淹沒,大有一舉,將整個原州都席卷的氣勢。
看到此幕,在想到天空中此時正掛著的十個太陽,頓時就引起了王獻之的憂慮。
接連在九州出現的各種災禍,不得不令他生出懷疑,這次在穆氏發出的洪水,會不會也是一場席卷蒼生的大難。
若真的是如此,那此時他率兵和柳氏決戰,最后即便贏了,也將消耗大半實力。
屆時一個虛弱的王氏,哪怕一統了原州,就真的還有力量去抵抗這場洪水嗎?
若是不能,那么自己剛打下的地盤,又還有什么意思?
最后少不了淪落到一個流離失所,遷徙它州的下場。
而在流浪時候,族內要是沒有足夠力量自保,誰知會不會直接被路上遇到的哪個家族一口吞并了?
事關宗族存亡,由不得王獻之不多加考慮。
因此和柳氏的戰爭,也因為這場洪水,不得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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