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到底還無法做到厚顏如墻。
在那小廝滔滔講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后,看著前者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望著那期待的目光,他終究還是不忍心,買了兩樣神血回去。
好吧。
主要還是他確實需要一些基礎的研究品,用以進行自己的神血驗證。
既如此,在哪不是買,還不如照顧一下這個自己看得比較順眼的家伙。
反正自己也不差錢。
不過說到錢,在九州這邊,他們用來交易的物品,其實也并沒有一種定量,而是采取的某種估值物品。
就比如一些貴重的材料,成品的法寶神器,煉化的靈丹妙藥,以及其他各種各樣有價值的物品,這些都可以充當為貨幣。
以物易物看來是這個世界的詛咒,由此束縛著世間的一切修士。
陸離最后是用一些“價值極高”的純凈靈草,將兩種神血換走的。
或許是因為這片部洲新誕生的緣故,部洲之上到處都充斥著大量的雜亂靈氣。這些靈氣進一步影響到了部洲上生活的一切生物,對他們的生命本質做出了篡改。
你在一片混亂的區域中生活久了,自己的生命本能也會自然而然的貼近于混亂。
那些生活在部洲各地的靈草靈花便就如此。
體內雖然凝聚了大量的靈氣,但這些靈氣同樣也顯得混亂無比,有序無序相互依存,共同譜寫了這種復雜的生命。
此點不僅是靈草靈花,同樣也適應于萬靈萬物,包括人類。
所以在這片部洲,越是接觸靈氣,與這些靈氣接觸的越多,相處的越久,從中得到越多,反過來也會受到越多的影響。
這其中你會因為靈氣而變得強大,但也同樣也會因為這些強大,使得自身受到靈氣的混亂改造,從而變得趨同于這些靈氣。
此便是相引相吸,相互改造。
而這種混亂,并沒有瞞過那些長久深入接觸過混亂靈氣的修士,可他們除了增添恐懼之外,卻沒有其他多余辦法。
這并非是他們不知道其間的危害。
畢竟身體變得混亂無序,不僅僅會使身體產生異變,更會進一步的影響到靈魂神識,從而使得修士徹底失控,進而出現所謂的入魔變異狀況。
一旦入魔,修士體內的脆弱平衡就被徹底打破,不僅會理智喪失,變得如同野獸。更會因為體內靈氣的無序肆虐,最終經歷過短暫的爆發后徹底衰竭,最終落幕死亡。
所以對于修士而言,入魔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也由此。
如何避免入魔,變成了許多修士開始深思苦索的研究。
其他一些偏門雜論先不去,且先來說一點,最為公認的觀點。
既然修士入魔,是因為體內有太多的混亂靈氣,就是將其煉化為法力,從而使得自身也偏向混亂,由此就產生了悲劇。
那么是不是只要在開始的時候,不去吸收那些混亂的靈氣,或者減少混亂靈氣的攝入,轉而去吸收那些偏向有序的靈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這一點了?
這個觀點有許多修士研究過,最終也論證過,被證實的確實有效。
所以也因此。
在九州之中,那些純凈的有序靈氣,變成了價值極高的一種物品。
而這種物品,不以靈草靈花為局限,其它單純的靈氣聚集,甚至于一些法寶靈物,只要蘊含有序靈氣,都有著極高價值。
不過即便如此受人追捧,但受限于九州特殊的地理環境,在這里想要誕生出純凈靈氣,還是極其艱難乃至于不可能的。
畢竟靈氣的本質,就是法則的外顯,而混亂的靈氣,便是法則的無序,從而引導出的一種錯誤結果。
這種錯誤結果或許蘊含著某種力量,但注定充滿著重重的危險和困難,難以為人所掌控。
修士吸納這種靈氣,效法這種法則,等于從一開始就走上了一條歧路死路,又怎么可能不會出現問題?
而同樣的。
生活在這種錯誤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誕生出正確的結果(那些純凈靈氣)?
即便偶爾有一些正確的結果,那也只是僥幸奇跡,不可能持久。
所以正是因為這種奇貨可居,陸離便就驚奇地發現,自己儲物空間中,一些原本價值極低,只是邊角料的靈草靈花,此時換了一個地方,竟然就變成了價值極高的天價之物。
兩三株只是凝聚一氣二氣修士才用得到的靈草,此時就可以換取潛力足可媲美五氣朝元的神血。
陸離只是從自己或庫存里數十萬低階靈草中,拿出價值最低的幾株,就取得了這種巨大貿易逆差。
這讓他敏銳的意識到,或許可以借助這種價值逆差,來完成一些用武力所不能完成的事情。
“以后可以朝這方面發展一下,或許會有奇效。”
陸離心中確定了這些方略,然后就在那小廝一臉的笑容中,畢恭畢敬地送出了寶血閣。
今天碰到了一個冤大頭,竟然用珍惜的純凈靈物,來換取那些爛大街的寶血。
雖然兩者價值相同,但懂不懂什么叫做有價無市?
小廝心里一邊樂開了花,但臉上卻是一副痛惜的模樣,暗暗鄙視著這個不懂行情的冤大頭。
而他眼中的“冤大頭”陸離此時,也在想著該如何去利用好自己的純凈靈物資源,去收割這片九州大陸上其它的冤大頭。
雙方都認為自己賺大了,也同樣認為另一方吃虧了,都是傻子。
這一次兩邊都在大氣層。
出了寶血閣,陸離又在街道上閑逛了起來。
他也不獨去那些修士店鋪,即便是一些凡人場所,也會去體驗游逛,嘗試一下本地的美食和風俗。
到達一個新地方,一些特色美食和習俗,總是最能代表當地文化的。
而通過這些文化,又能反映出當地的生活習慣,以及一些背景信息,這些都是與民生息息相關的。
因此陸離卻也不是在玩忽職守,而是真的在努力收集情報中,只不過方式有些寓教于樂了。
不過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大都市,建木城中還是有著不少美食,同樣也有著不少樂子的,哪怕是陸離,也頗有些流連忘返。
最后不得不花了兩天功夫,這才將東城區的幾條街道給全都逛完。
只是如此一來,陸離也用去了大半的約定時間,距離最后的集合,也只剩下短短一日了。
好在這兩日來,他也收集到了不少信息,其中關于九州各方勢力的一些情報,也整理的大致完善,總算有了一個大體輪廓。
不再像先前一樣,兩眼一抹黑。
而有了這個,對于該如何對待穆氏一族,陸離已經有了一個大致想法。
這就需要等集合之后,與散仙交流完情報與意見,再做出最后的決定了。
說起散仙,在這兩天之中,不管是他還是其余幾個散修,竟是全都沒有和陸離有過聯系。
若非是他與自己送出的傳訊珠依舊有著淡淡感應,模糊的感覺到這幾個珠子,這幾天一直都在城中游走,怕都是要以為這幾人都失蹤了。
不過這樣也好。
沒人聯系自己,也就代表著他們很順利的執行著安排與計劃,并沒有遇上困難,是一件好事。
對此陸離也沒有去打擾他們,樂得一個輕松自在。
不過輕松自在終究只是表象。
經過兩天努力,九州的大致情報,陸離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這是一切的終點,終究還是要回到穆氏一族身上。
外部情報已經收集完畢,此時于陸離而言,剩下的就只有穆氏內部的情報了。
關于這一點,這兩天他在搜集外部情報的時候,也順帶收集了不少關于穆氏的詳細信息,但大多都較為零散,而且有著頗多謬誤,無法取信。
“所以最后還是要我親自動手,來做這些最終準備。”
寬闊的街道很快就走到了盡頭,陸離穿過一個小巷,往里走了百余步,最終停到了一個大宅院門口。
他抬頭望著宅院的大門,上面書寫著大字,玉木城主府。
這是穆氏北部重鎮玉木城城主在城中的府邸,而這位玉木城主,同樣也是穆氏一族神法老祖之下,修為最強的五人之一。
雖然出于謹慎,暫時還不能對穆氏的神法老祖動手,但對于其他一些神法以下的成員,陸離就沒有那許多顧忌了。
有那么一句俗話。
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上的。
對于這個,陸離不多做置喙,不過對于另一句話,他卻是深以為然。
那就是真相往往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而這少數人往往是掌握了最高權力的那幾人。
一切信息總是向上匯聚的,所以如果想要了解世界的真實,向底層的一萬人打聽,也不如去問上層的一個人。
此時放到陸離現在的事情上,這點也不過時。
一件事情發生,首先會傳到高層耳中,然后高層再根據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決定是否要進行封鎖或者公布。
能讓底層知道的消息,總是經過篩選和改造的。
一個消息就算不進封鎖,也會在不斷的傳播之中漸漸變樣,最終徹底南轅北轍。
所以如果想要知道真相,知道準確的消息,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去問那些高層。
因為這些統治生物出于本能,就會主動去了解自己所統治之地的信息,這是生存本能,而不是普通人那種飯后談資,重視程度是不一樣的。
話有些扯遠了,回歸正題。
總而言之,陸離來到這玉木城主府外,便就是想要獲得這位玉木城主,所掌握的那些真相和信息。
至于為何是他。
沒辦法,誰讓此時待在城中的諸多高層,除去神法老祖之外,就屬他最強,同時也地位最高呢?
邁步朝著府邸里面走去。
大門口站著四個衛兵,都是修士,不過此時他們全都目不斜視的望著門前,卻是絲毫都發現不了陸離的聲音。
視之不可見,觸之不可查,這是虛空法令附帶的基礎能力,而隨著這門法令被陸離修煉到了圓滿,這些基礎能力早就化為了本能,任憑心念操控。
玉木城主府很大,前后占地數百畝,不僅有著無數樓閣庭院,中間甚至蓋起了一座大殿,宏偉異常。
在這樣一座府邸之中,想要尋人是很難的。
不過對陸離來說,卻也不難。
一路穿行走廊,途中遇到一些府內的仆役下人,一絲絲難以察覺的夢幻之力,悄無聲息的就進入了這些人的腦海之中。
夢境牽引之術,到了如今境界,想要施展出來,根本無需將人弄暈。
陸離只要愿意,一念之間,就可以在一個人清醒的時候,從他腦海中讀取著一切信息,并且讓那個人還察覺不出,照常的生活行動。
所以修為越高,所擁有的各種能力也就越恐怖。
甚至有時陸離在想,自己如今所生活的世界,會不會就是某些無法言語的存在的一個夢境?一個念頭?
而自己所作所為,表面上看似出自本心,但這所謂的本心,誰又能夠辨別是不是為人操縱的呢?
這種猜測太過沉重,也太過虛無縹緲,而且就算弄明白了真相,他又能做什么呢?
所以陸離只是稍稍涉及,就不再深入了。
一路讀取著府內之人的記憶,陸離沒有花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那個人。
作為北部重城的城主,穆氏一族的高層掌權者,玉林城主向來威嚴甚深,平日里也頗為不茍言笑,令人多有畏懼。
這是陸離在府邸內那些人的記憶中所得到的信息。
不過等他見到本人的時候,眼前一幕卻是推翻了他之前的印象。
只見記憶中的那個玉林城主,此時正跪在地上,面色蒼白,冷汗淋漓,一臉恐懼的磕著頭。
咚咚咚。
那沉悶的響聲,聽得陸離都為他感到發痛。
但此時這位玉林城主確實不敢停下,一邊磕著頭,同時也一邊求饒著。
“老祖,饒命啊…老祖。”
玉林城主哀求的看向眼前的人。
在他面前,一個穿著青色花袍,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正用一種痛惜厭惡的眼神,看向了這個玉林城主。
陸離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一個地點,這樣一個時機,與自己此時并不想見面的一個人,在這里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