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大戲落幕。
鐵證如山，無論順親王如何狡辯也沒用，最終熬不住還是一五一十交待了所有罪行，包括當年如何構陷于威謀逆一案。
真相終于大白于天下。
一開始，皇帝還有些猶豫，怕翻了此案有損先皇聲譽。
但，一眾大臣紛紛相勸，說先皇只是被奸臣蒙蔽了雙眼才會作出誤判云云。
太子也勸解了一番，說是如若不為于大將軍一正清名，恐怕會寒了群臣的心，勸父皇昭告天下，還于大將軍一個清名。
如此，皇帝方才拋開疑慮，親自下旨為于威正名，并追封其為忠國公。
至于妙語，自然也有相應的彌補與封賞。
只是，妙語在乎的根本不是朝廷的封賞，而是父親一生的清名。
如今總算為父親申了冤，仇人也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斬首的斬首，關押的關押，她對這紅塵俗世也就再無牽掛，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回七秀坊修煉了。
數日后。
尚書府中，妙語與七秀坊一個師姐一起向眾人道別。
“多謝慕容公子，多謝各位相助，如沒有你們，先父恐怕很難沉冤昭雪。”
陌子鳴回了一禮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妙語姑娘不必客氣。”
師姐也沖著陌子鳴福了一禮：“多謝慕容公子，以后如有用得住的地方，我與師妹定會竭盡全力，不敢推辭一二。”
雙方客套了一番之后，妙語與師姐辭別而去，返回七秀坊潛心修煉。
數日后，陌子鳴也辭行而去。
畢竟，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劉晉元目前的修煉已經開始漸入佳境，再加上有彩依在，相信不會出什么差池。
離開京城之后，陌子鳴又一次返回江南，并找到林震南亮明身份，向其打探林月如的下落。
林震南也說不清女兒的具體去向，只說那丫頭與李逍遙一起尋找一個叫趙靈兒的女子去了。
“原來是這樣，多謝林前輩！”
陌子鳴心里大致有了一個數，在城里打探了一番，然后出城向著黑水鎮方向趕去。
按照原劇情來說，李逍遙與林月如應該去了黑水鎮白河村。
雖說這個世界已經不是單純的仙劍奇俠世界，但至少目前的劇情尚未發生太大的改變。
再說了，黑水鎮距離蘇州府不過百余里地，以陌子鳴的速度根本算不上什么距離。
到了黑水鎮，大白天的街上竟不見一個人影，唯有散落一地的紙錢以及半空中飄飛的灰燼。
隱隱的，還能聽到緊閉的房門中傳出壓抑的哭聲。
為了印證心中的猜測，陌子鳴最終敲響了一戶人家的房門。
“誰啊？”
屋子里傳出一道驚恐的聲音。
“老鄉，在下路經此地，見到街上無人，想進來討碗水喝。”
“你趕緊離開吧…”
屋子里的男人并未上前開門，而是提醒了一句。
結果，話音一落，屋子里卻多出一道人影。
“啊”
屋子里的女人嚇得尖叫一聲。
男人則握緊手中的菜刀，顫聲沖著陌子鳴問：“你…你是人是鬼？”
“老鄉不用怕，在下乃是修道之人，路經此地，感覺有妖邪作祟這才前來詢問。”
聽到此話，男人眼睛一亮，激動地問：“你…你會道法？”
“沒錯！”
“太好了！”
男人當即放下菜刀，跪在地上磕頭。
婦人也跟著跪了下來，嗚嗚咽咽地哭著哀求：“求求道長幫幫我們，幫幫我們。”
“行了，你們都起來說話，把緣由告訴在下。”
陌子鳴虛空一托，夫婦二人便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們抬了起來。
如此一來，夫婦二人內心里更是激動，慶幸遇上了高人。
“道長，是這樣，前不久咱們鎮里出現了一只僵尸，并咬傷了兩個人，生生將他們的血吸了個精光。
后來，其中一個被咬的人也變成了僵尸，又跑去咬人吸血…
而且不僅僅是咱們鎮子里，聽說附近的山里，村里都有僵尸出現。
咱們鎮子里已經死了三十來個人了，現在沒人敢輕易出門，生怕遇到僵尸…”
“原來是這樣。”
陌子鳴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這與原劇情也算對上了。
原劇情中，黑水鎮的僵尸事件，其幕后黑手乃是一個自稱赤鬼王的家伙。
這家伙原本是人類修士，卻因修煉邪術最終墮入魔道，將自己變得不人不鬼。
平日里，赤鬼王藏身于黑水鎮山中的一處將軍冢，將利用邪術將那墓中的將軍尸骸變成僵尸，令其出去嘶咬村民，并吸食其血。
這些被咬的村民，有些也會變成僵尸，然后再去咬人吸血，并將吸來的血匯集至將軍冢的血池中，以供赤鬼王享用以及增強修為。
也就是說，想要平息這場僵尸之亂，就必須要從源頭掐滅，消滅赤鬼王以及那變成了僵尸的將軍。
否則，這場僵尸之禍便會如瘟疫一般開始擴散。
“行了，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這樣，我這里有一些符，你們幫著分發給鎮里的百姓。
只要有符在身，那些僵尸便不敢輕易靠近。
也或者說，就算不小心被抓被咬，也確保不會中尸毒，更不會變成僵尸。”
“太好了，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夫婦二人驚喜不已，又一次跪到地上磕頭。
“對了，白河村在何處？”
“回道長，白河村在鎮子南邊，大約十幾里地。”
“嗯，知道了…”
陌子鳴點了點頭，并摸出一疊道符放在桌上：“好了，符放在這里，你們記得分發給鄉親們，在下想辦法去消滅那些僵尸。”
說完，陌子鳴一拂衣袖便消失無蹤。
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位于山野之間的白河村。
這里的情況倒是與黑水鎮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黑水鎮幾乎死了一片死寂之地，而白河村卻是組織有序。
村里的男子自發組成了護衛隊，不僅在村子里布置了機關、尖籬笆之類，而且人手一把尖棍、鐵叉等等武器，交替在村子里巡邏值守。
一見陌子鳴入村，一個中年男子當即上得前來，疑惑地打量了幾眼，隨之道：“這位兄弟打哪里來？”
“哦，在下剛從黑水鎮過來。”
“什么？你…你打黑水鎮過來？”
一聽黑水鎮這個字眼，當即又有好幾個村民圍了過來，一臉戒備。
“兄弟，你有沒有遇到僵尸？”
“對，你要說實話，有沒有被僵尸咬過。”
陌子鳴笑了笑：“放心，我這一路過來還算安全，沒有遇到過僵尸。”
“那你到我們村做什么？”
“在下是來找你們村長韓醫仙的。”
“哦？不知你找韓醫仙有何事？難不成你真的被僵尸咬了？”
“非也，在下找韓醫仙另有事情相詢。”
“那你等等，我去叫村長過來。”
其中一個男子飛快地跑去通知韓醫仙。
過了一會，韓醫仙走了過來，上上下下打量了陌子鳴幾眼，隨之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找老夫有何事？”
“在下慕容景，此次前來白河村主要是尋訪朋友…”
“尋訪朋友？”
韓醫仙不由愣了愣。
“對！”
聞言，韓醫仙不由得再次細細打量了陌子鳴一番，隨之抬手道：“公子如不嫌棄，不妨去寒舍喝杯清茶慢慢敘談。”
陌子鳴拱手相謝：“多謝前輩！”
“慕容公子請！”
二人一起來到院中坐下，韓醫仙沖著屋子里吆喝了一聲：“夢慈，有客人來了，沏壺茶來。”
“好的爹爹。”
屋子里旋即傳來一聲應聲。
沒過多久，便見一個年約十七八的女子端著茶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陌子鳴。
“慕容公子，這便是小女夢慈，夢慈，這是慕容公子。”
韓夢慈應了一聲，快步上前將茶放下，隨之沖著陌子鳴福了一禮：“公子萬福。”
“姑娘不必多禮。”
“父親，慕容公子，你們慢慢聊，我去煎藥。”
說完，轉過身向著屋子里走。
“等等！”
陌子鳴喚了一聲。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韓夢慈轉過身詢問了一句。
“如若在下沒有看錯，姑娘應該被僵尸咬過吧？”
此話一出，父女二人不由臉色驚變，韓醫仙剛剛拿起茶壺準備倒茶，手一抖，茶壺差點摔到地上。
“公子…何…何來此問？”
韓夢慈臉色有些蒼白，語氣也顯得有些驚慌。
畢竟，眼下里一眾鄉親可謂草木皆兵。
他們村子還稍好一點，鄰村一個婦人被僵尸抓傷了，結果一眾村民生怕其變成僵尸，竟將之活活燒死…
韓醫仙也急急道：“公子，小女一直都呆在村子里，怎么可能被僵尸咬傷？”
“二位不必慌張，在下并無惡意，只是想替夢慈姑娘清除尸毒。”
“啊？”
韓醫仙愣了愣，眼神無比復雜：疑惑、激動、期盼兼而有之。
“其實，在下理解你們的心情，主要是怕引起村民的恐慌所以不敢講。
根據夢慈姑娘的現狀來看，應該是前輩想方設法用藥物抑制了尸毒，以免尸毒擴散全身，繼而令得夢慈姑娘變成僵尸。”
“你…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韓醫術忍不住問。
陌子鳴笑了笑：“如何看出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下有辦法解決。”
“真的？”
“真的？”
父女倆不約而同，聲音顫抖地問了一聲。
“放心吧，清除這樣的尸毒對于在下來說易如反掌。”
“太好了，請慕容公子受老夫一拜！”
韓醫仙急急起身，沖著陌子鳴恭恭敬敬揖了一禮。
韓夢慈也微側身子，曲腰福禮相求。
“行了，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們父女不必如此客套。”
說話間，陌子鳴走到韓夢慈身邊，輕聲道：“姑娘，得罪了！”
話落，出手如電，在韓夢慈身上連點了幾下，隨之摸出一顆靈丹遞了過去：“行了，我已經封住姑娘的幾個要穴，以阻止毒血擴散。
姑娘且服下這顆丹藥，至多一個時辰，尸毒便能徹底清除。”
“多謝慕容公子。”
韓夢慈沒有一絲猶豫，接過丹藥便一口咽了下去。
她自己的狀況她自己心里清楚。
表面上看著沒事，但是尸毒已經對她產生了影響，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一種嗜血的渴望。
父親配的藥，也只能是暫時抑制，但卻根本沒有辦法化解尸毒。
一旦控制不住發作，她不敢想像后果。
所以，就算她不清楚陌子鳴的來歷，不清楚服下這顆丹藥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但，她依然愿意一試。
“夢慈…”
韓醫術倒是有點擔心，下意識喝了一聲。
“放心吧前輩，一個時辰自見分曉。”
“如此多謝慕容公子了。”
“區區小事，不必掛齒…”
客套了幾句，陌子鳴突然問道：“對了前輩，夢慈姑娘是否救了一位姑娘？”
“對，她叫趙靈兒，之前已經有一個少俠與姑娘來找過靈兒姑娘。
只是靈兒姑娘身體虛弱，需要一些特殊的藥物滋補，他倆入山采藥去了。
莫非，慕容公子與他們是朋友？”
“嗯，在下受朋友之托前來尋找他們三人。”
“原來是這樣，靈兒姑娘現在就在屋子里靜養，只是精神有些欠佳…”
“在下能否去看看？說不定有辦法救治。”
“嗯，公子請”
韓醫仙帶著陌子鳴來到西側廂房外，并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里面傳出趙靈兒虛弱的聲音。
陌子鳴隨著韓醫仙走進屋子里，發現趙靈兒坐在桌邊，臉色蒼白，渾身上下感應不到一絲法力波動，看樣子的確相當虛弱。
以她現在這般狀態，比普通人都還要虛弱，更別說幫著村民消滅僵尸了。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狀況，主要原因是因為她懷孕了。
只是單純的懷孕倒不至于讓她法力全消，其因素有很多。
當初，李逍遙上仙靈島為嬸嬸求藥，無意中窺見了正在塘中洗澡的趙靈兒…
這小子就像個小混混一般，竟然將趙靈兒的衣服藏了起來，想以此威脅趙靈兒給他仙藥。
趙靈兒一開始只是假裝答應，拿到衣服之后便施法用雷劈李逍遙。
李逍遙嚇到了，趕緊解釋，將嬸嬸的病因說了一番。
趙靈兒念其一片孝心，終于將他帶到水月宮內，準備偷偷給他靈丹救治嬸嬸。
結果，卻被她稱為姥姥的姜氏發現。
姜氏乃是趙靈兒母親林青兒的婢女，當年拜月教主陷害林青兒，污蔑為禍國妖女，要求巫王處死林青兒。
林青兒不忍女兒受害，便托姜氏帶著女兒逃到仙靈島…
姜氏知道原委之后雷霆大怒，說李逍遙玷污了靈兒的清白，一定要處死李逍遙。
趙靈兒無奈，只能想了一個權宜之計，央求姜氏讓她與李逍遙成親。
姜氏左思右想，恐怕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只得應承下來。
當晚洞房花燭。
李逍遙白撿了一個仙女老婆自然是歡喜的不行，一番海誓山盟，哄得趙靈兒半推半就…
次日里，李逍遙說要拿著仙丹回去救嬸嬸，并說之后再向嬸嬸稟報，然后回來接趙靈兒。
趙靈兒心善，偷偷將他放走。
哪知，回去之后李逍遙卻把這件大事給忘了…
這倒不是他負心，而是因為去仙靈島之前被人強行喂服了一種特殊的丹藥，一回來便將仙靈島之行忘得一干二凈。
直到后來，黑苗人血洗水月宮，趙靈兒被擒，在客房內被李逍遙救下，二人得以重逢。
但，這時候李逍遙依然想不起之前的經歷。
趙靈兒很傷心，以為李逍遙嫌棄她。之后，經李逍遙的嬸嬸問起，趙靈兒方才道出原委。
嬸嬸很是生氣，訓斥了李逍遙一通，并讓他與靈兒一起前往苗疆尋找趙靈兒的母親并提親。
一路人，二人經歷了不少波折，以及拜月教主派出的黑苗人追殺，可謂是艱險重重。
再加上二人之間又多出一個林月如，趙靈兒背負的心理負擔極大。
故而在感覺到自己有了身孕之后，精神壓力更大，不知不覺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
說白了，這是心病。
趙靈兒的這些經歷，陌子鳴大略知道。
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陌子鳴倒是有把握讓趙靈兒恢復如初。
重要的是，他對趙靈兒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當然，這種感情倒也不算是男女之間的愛情，而是一種很復雜的感情。
前世之時，陌子鳴曾經多次通關仙劍，對趙靈兒的身世與其遭遇很同情，包括林月如也是。
表面上，林月如算是第三者，但她對李逍遙的癡情卻令人感動。
反倒是李逍遙，陌子鳴并沒有什么好印象。
這家伙完全就是一個坑貨，坑了趙靈兒不算，把林月如也坑了。
雖說最后成長起來了，但，年少無知所犯的錯，卻是永遠也無法彌補的。
這一次來，可得好好敲打敲打這家伙。
有機會的話最好暴揍一頓。
還有一點，趙靈兒的氣息與白素貞很像，看到趙靈兒，陌子鳴便不免想起白素貞。
“靈兒姑娘，老夫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慕容公子，說是受朋友之托，前來尋找靈兒姑娘以及李少俠與林姑娘。”
聞言，趙靈兒先起身福了一禮，隨之臉色有些戒備地問：“不知慕容公子受誰所托？”
“劉晉元！”
“是他？月如姐姐的表哥？”
“對，晉元已經成親了。”
趙靈兒一臉驚訝：“這么快？記得上次在蘇州他還…”
說到這里，趙靈兒頓了下來，幽幽嘆息了一聲。
從內心里來說，她其實還是挺喜歡林月如率真、敢愛敢恨的個性，而且林月如對她也毫無戒心與嫉妒，二女之間倒也沒什么芥蒂。
只是，有了身孕之后，難免有些患得患失，重要的是李逍遙始終無法想起仙靈島上的經歷，讓她有些難受。
陌子鳴笑了笑道：“上次他還在追求林姑娘是吧？只是此一時彼一時。
姻緣天注定，他終于遇上了生命中的女人。
不過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成親之時也沒有大辦，一切從簡。”
“原來是這樣…”
這么一說，趙靈兒不由得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她忍不住想起自己與李逍遙的婚禮，同樣，也是簡簡單單。
當然，她在乎的并非婚禮的排揚，只要夫妻恩愛，別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