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七嘴八舌
白船的繞行無疑打亂了探險隊的計劃。
要是放任它繼續朝著遠離封印地的遠方航行，想要再回到此處恐怕就得等返程。
“準備跳船渡海，我先嘗試去跟他們溝通，等我的信號。”
讓船靠過去是最好的選擇，可要是做不到，他們就得做好二手準備。
這時候徐玖也顧不上會不會跟船上的守衛起沖突，直截了當的沖向船長室。
不出意外的，從剛才開始就沒離開的兩名黑影守衛再度攔在他的身前。
“我們要去那邊的陸地，以前就去過！”
徐玖不太確定眼前這兩道黑色剪影能否聽懂自己的言語，只能在說話的同時比劃著動作。
結果并不樂觀，黑影守衛完全沒有跟徐玖溝通的意思，跟兩個門神似的守在門口，做出跟之前一模一樣的拒止手勢，示意徐玖往后退。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直接離船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我要直接跟船長談！”
徐玖蹙起眉頭，突然擺出一副焦急的姿態，上前一步，說話的同時就要硬闖兩名守衛組成的防線。
后者的手掌再度摸到腰間的武器把柄，不過在那之前，深青色的氣流先一步騰起，將他們推向兩邊，徐玖也趁機向前一步，沒有去開門，而是故意往門上的圓形窗戶靠。
倒不是說怕這船上的人，換做其他時候，徐玖興許會選擇直接強闖進去，可誰讓他們之后還得指望這艘船返程呢？
現在要是把局面弄僵，到時候這船故意繞個更大的圈，吃虧的還得是他們。
也正因為如此，徐玖雖然動作上有些莽撞，但也是借著想要靠岸的借口一探究竟。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徐玖這邊才站到門口往內部張望，就看見一團漆黑的物體直接堵在窗口，徹底遮掩了他的全部視線。
與此同時，警笛聲響起，密集的腳步聲從另一側的樓梯響起。
“嘖”
低啐一聲，一無所獲的徐玖果斷選擇后撤，表示自己并沒有惡意，沒給這些人找麻煩的機會，重新撤回甲板，同時給鄭軼打了個手勢，后者當即往海面上拋出了數顆種子。
“怎么樣？”
見徐玖回轉，猜到他剛才意圖的鄭軼悶聲問道。
“什么都沒發現，船長室里的那個家伙把窗口堵上了，走吧，想要這艘船靠過去不現實。”
徐玖頗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說道。
以藤蔓為主體的小船迅速編織完成，一行人紛紛脫離白船，踩著船舷一躍而出。
在鄭軼的操控下，船尾的藤蔓纏繞著螺旋槳模樣，推動著小船疾馳向封印地的海岸。
白船這邊則絲毫沒有因為有乘客跳船而想方設法的阻攔，完全放任徐玖等人自生自滅。
規模相去甚遠的兩艘船之間的距離不斷擴大，直到小船消失在雨幕之中，船長室周圍增加的守衛才慢慢撤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撤往船艙內部，而是直接在甲板匯合。
不僅于此，在白船又前進一段距離后，船艙內開始有新的黑色剪影出現，不約而同的來到船舷位置，眺望徐玖等人遠去的方向。
確切的說就是封印地所處的那片區域。
不同于徐玖等人在甲板上時的寂靜，此時的這些黑色剪影互相之間交頭接耳，看上去熱鬧的緊。
直到位于甲板中央的桅桿上的帆布逐漸閃爍起熒光，甲板上的怪異景象再度得到改觀。
黑色剪影上的模糊與暗影竟是在這些熒光的照耀下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穿著各種樣式看著有些復古，身上或多或少都攜帶有冷兵器的乘客。
他們的聲音也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悉索低語，而是逐漸轉變為正常的嗓音。
“那群人應該就是蕪蘇城派出的第二支探險隊，我能夠感覺到其中一人身上攜帶著的某件器具中散發出來的邪祟能量，如此看來，他們是想要重新修復封印。”
身披繡著彩色圖案的長袍，兩鬢斑白，身材卻是極為健碩的老人沉聲說道，
“將此處地界弄成這副模樣，現在才來補救，哪里還來得及，連鎖反應已然出現，本就滿是縫隙的墻壁.....塌陷已不可避免。”
“我們的存在不就是為了組織那個結局的到來么，只要找到那些遺族，總有機會的，希望他們這一趟能夠成功吧，潘斯山谷，哪怕只是現世的投影，如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腰間斜挎著兩柄彎刀的青年接過話茬，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接著說道，
“不過剛才那個想要強闖船長室的人，他很強！”
似乎是找不到形容詞，最后只剩下一個聽上去有些干巴巴的評價。
“從他的行動方式和其他人的反應來看，那人明顯是這支隊伍真正的指揮者或者說主心骨，以他年紀，要是不強，怎么可能拿到這個位置。”
旁邊有人接了句，又說道，
“要不是保密條款，說不得我還得嘗試下拉攏這人進隊，這種敢于帶隊直奔潘斯山谷的家伙，這幾年來我反正是沒見過。”
“哈！還招攬，能活著走出來都得謝天謝地！”
有些尖利的聲音插了一句。
甲板上的眾人七嘴八舌的聊著徐玖等人，將后者當成是這趟枯燥旅途中的調味劑，也不知道他們在船艙里是怎么看到的。
這種討論直到船長室一側的木門打開才停止，隨后所有人都望向那道出現在欄桿邊的高大身影。
只見他抬手壓了壓，于是所有的雜音都消弭在風雨中。
幾分鐘后，甲板上重新變得清凈。
雨水混雜著海水拍打在上邊，仿佛這兒從未有人來過。
另一邊。
在海面上漂流了一段時間的探險隊正在靠岸。
許是這群人身上的氣勢匯聚起來過于強悍，途中偶爾出現的海獸根本不敢靠近，偶爾看見翻騰的海潮中有隱現的陰影，停留一會兒后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著他們距離封印地所在的海岸越來越近，別說是海獸，一行人甚至連正常的海魚都難以再看見。
等到小船靠近沙灘，底部的藤蔓又糾纏成幾條節肢，踏過松軟的沙地，將所有人運至岸上。
“山谷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得想辦法在天黑之前走出山谷，沒時間休息了，立刻出發。”
鄭軼散去藤蔓船，看了眼遠處陰沉的山谷，白船的繞行到底還是耽擱了不少的時間，為了盡快抵達目的地，只能加快趕路的速度。
戴正機械面具，將風衣的扣子盡數扣上，徐玖攥緊溯光，目光投向前方的叢林。
眾人對這個指令沒有異議，短暫的休整后重新啟程。
許是受到了邪祟能量的影響，叢林內的環境遠比徐玖想象中的要惡劣。
倒不是說存在著多么恐怖的異化獸或是詭怪，而是這周遭的一切都呈現出了極端的怪異 本就不算明亮的天光被茂盛的叢林所遮掩。
暗影充斥著各處，一行人艱難前行，隊伍內的氛圍正以極快的速度變得沉默，壓抑。
腳掌碾過枯葉，本該松脆的質地卻像是踩在粘膩的皮肉之上，每前進一步都讓人忍不住想去看自己是不是踩到了動物的尸骸。
徐玖依舊走在隊伍的最后，緊蹙著眉頭看向身旁的樹木，主干上的斑駁樹皮不知怎得呈現出令人不適的暗褐色紋路，外形更是長的歪斜不堪。
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卻被旁側的灌木所吸引，那些色彩暗沉的枝葉間，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窺探。
隨手揮下，一道勁風沖開灌木，里邊隱藏著的幾株長滿了暗紅色圓球的蘑菇暴露出來，等徐玖望過去，就看見它們紛紛扭動起來，其中的黑點也是遙遙鎖定了徐玖的位置。
深青色的旋風刮過，這些令人作嘔的蘑菇當即碎裂。
倏然加劇的寒風從身后的海面上推擠而來，可從天而落的雨水卻是絲毫沒有受其裹挾，反而是從面前撲打向身前。
這種完全違背自然規律的風雨在此處卻顯得稀松平常。
即便是徐玖對這種環境感到不適，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兩名秘儀士和負責醫療的異調局上校已經從挎包內取出特制的鎮定劑準備注射。
正當徐玖思考著是否要啟用幻形，幫助所有人緩解下緊繃的精神狀態，遠方傳來的獸吼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明顯帶著哀嚎的聲音穿過雨幕傳入所有人的耳朵，令人脊背發寒。
徐玖憑著出色的聽力很快辨認出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他們行進的路線上。
“宗澤，上去查看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
走在隊伍最前邊的鄭軼顯然有跟徐玖同樣的想法，當即出聲道，
“其他人注意周邊，謹慎行動。”
借著雙腿爆發的霧氣，宗澤上校一躍沖出叢林，片刻后落下，
“正前方大約六七百米的位置有大量的樹木倒塌，看上去像是有異化獸倒在那片區域，是否要繞過去？”
城市遺跡內的遭遇讓宗澤下意識的往詭怪方面聯想，進而避免與這種不死的怪物爆發沖突。
鄭軼沒有急著回復，而是側過身看向最后邊的徐玖，想要聽聽他的看法。
“我不建議繞行，既然前面那座山谷無論如何我們都要進去，想必遲早會碰見詭怪，與其等進了山谷等它們找過來，不如趁這個機會想辦法弄清楚這些詭怪的特性，待會兒也好有個防備，至少這兒的環境還算亮堂，真要出現意外也兜的住。”
在徐玖看來，詭怪真正麻煩的是它們本身帶有的詭異特性，要是只想著繞行躲避而不去了解，前邊的山谷也就不用過了。
因為徐玖可以肯定那里邊現在必然是詭怪盤踞！
“我同意徐玖的說法，都到這兒了，沒理由再退避，況且誰也不知道我們繞行的路線上會不會出現新的詭怪。”
鄭軼倒沒有徐玖想的那么復雜，他就是純粹的不想浪費時間。
兩位核心想到一塊兒去了，其他人自然沒有再討論的必要，一行人立時動身前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只不過這一次徐玖走到隊伍前邊。
往前走了段路，跨過倒塌的樹木枝干，徐玖的目光越過殘存的林木，鎖定前方空地上的那具龐大且猙獰的血肉殘骸。
相較于一路過來的陰沉環境，驟然看到這血色皮肉，眾人反倒莫名覺得親切，甚至是下意識的想要靠近。
至少這代表著生命，哪怕是已死的生命 “喂，穩定自己的精神狀態，別胡思亂想！”
徐玖隱約察覺到隊員們眼中閃現的怪異情緒，當即出聲提醒，旋即抬手示意他們站在原地別動，由他上前查看。
倒在空地上的是一頭體積龐大的鳥獸，看著與前世影像中的獅鷲有幾分相似，都是猛獸的身體，背部又長了羽翼。
凌空飛到尸體的上方，徐玖發現它的身體大部分區域都保持著常態，唯獨脊背的位置出現了大量的血肉空洞，像是被某種生物鉆進去過。
短暫的沉默后，徐玖抽出溯光，一道風刃劃過，傷口頓時被剖開，顯出其中的景象。
大部分的骨肉都還在，要說有什么缺失的，便是這鳥獸的心臟，依照徐玖的經驗，這心臟十有八九是這頭異化獸的超凡器官，這也就是說殺死它的存在并非是為了掠奪血肉，而是想要奪取超凡器官。
詭怪會對異化獸的超凡器官感興趣？
還是說殺死它的另有它物 思考的間隙，徐玖的目光忽地停留在傷口的某處，身形頓時降落下去，在氣流的包括下鉆進傷口，落在心臟所屬的區域。
心臟雖然已經被消失，但它周圍連接的血管脈絡仍舊保留了下來，哪怕大都是完全斷裂的，徐玖仍舊察覺到了異樣。
這些本該呈現出暗紅色的血管，現在看來竟是有著幾分晶石化的跡象，表面更是附著了一層淺薄的白色晶狀體。
更令徐玖詫異的是當他彎腰想要拾取一部分做進一步查看時，體內的圣哲之晶竟是突然產生了別樣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