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二章 儀式中的犬吠
信號燈轉綠。
覺醒儀式已然準備完畢。
徐玖站起身，深呼吸，意外的有些緊張。
通過靜姝的描述，他了解到進行覺醒儀式的過程中將會啟動多個曾在“未知”遺跡中發現的法陣，進而讓他與古賢者進行交流，獲得許多在常人看來難以理解的知識。
這個過程聽上去很簡單，可儀式過程中出現的種種變化卻是不可控的。
尤其是這個所謂的“古賢者”，秘學社內部對他，或者說它根本就沒有明確的定義。
直白些說，完善覺醒儀式的人只知道這么做可以達到與古賢者交流的結果，卻不明白為什么古賢者會出現，更不知道古賢者究竟是什么來路。
更別提徐玖是第一個在本身擁有一定特殊能力的前提下進行覺醒儀式的人。
“儀式過程中可能會出現意外，而秘學社對此并不負責。”
這是秘學社這邊的負責人提前就告知徐玖的風險。
事實上連秘學社內部這些年進行覺醒儀式時都多有失敗，他們從未說過能保證百分百成功。
將可能會阻止能量流動的項鏈暫時放在靜姝手中，徐玖站在門前，看著前者拐入左側的廊道。
她會在主控室內關注儀式場內的流動。
儀式進行的過程中只允許當事人存在于儀式場內。
腳步聲遠去，很快這地方便只剩下徐玖一人，仰頭看了眼綠色信號燈，身前的大門卻是始終沒有打開。
“啪”
就在徐玖覺得是不是門壞的時候，身后傳來一聲輕響，
燈光猛地暗了一截，回頭望過去，只見整條廊道內的燈光都在熄滅。
不多時，連帶著門梁上的信號燈都暗了下去。
由于是在地下的緣故，不存在自然光的說法，燈一暗，周圍立刻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換做常人，這時候恐怕多半會心驚，徐玖則安靜的待在原地，甚至收斂了自身原本無時無刻不鋪散在周圍的感知。
因為身前的大門已經打開，而地面也是出現了一盞盞嵌在土里的小燈。
沒錯。
借著這些僅能夠照亮周圍不過巴掌大地方的小燈，徐玖發現這位于秘學社最底層的地面，居然滿是松軟的泥土，腳踩上去還能留下印記。
以秘學社的財力，在這兒鋪層地板自然不是難事，而他們沒這么做，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是特地布置的區域。
徐玖迅速意識到他們關燈并不是在針對自己，不想讓自己看周圍的布置，而是儀式需要這么做。
也正因為如此，他停止了對周圍的感知。
沿著地面小燈向前走，周圍的黑暗中，隱約傳來悉悉索索的低語。
忽然間，前方的小燈上有黑影閃過，耳畔有風聲吹來，像是有東西藏在陰影中喘氣。
它們在注視著徐玖，而他的腳步則越發從容。
走了大約二十幾步，小燈的前方出現了一個長兩米，寬一米左右的石臺，等到徐玖靠近，其邊沿位置用熒光粉留下了提示的字跡。
‘躺’‘等’
徐玖整理衣服，也不猶豫，直截了當的躺到石臺上，等待儀式的開始。
全封閉的主控室內。
幾名主持儀式的秘儀士也在關注著場地內的情況，只不過是通過夜視攝像頭。
哪怕主控室距離場地也就只是一堵墻的距離，他們依舊沒有開窗的想法，仿佛另一邊有某些不可直視的存在，只能借助這些冰冷的機器窺探。
“徐先生抵達儀式臺，儀式正式開始，準備注入源能。”
渾身纏裹著繃帶，只露出一雙蒼白眼眸的男人直起身，聲音嘶啞的下達指令。
在他身旁站著包括靜姝在內的另外幾名秘儀士，只不過這些人不約而同的與繃帶人保持著距離。
繃帶人身上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像是受到了某種侵蝕，此刻他身上的一部分繃帶更是隱約透出些土黃色，看著十分古怪。
他本人對同事們的梳理倒也不怎么在意，轉身走向為位于主控臺中央的石盤。
不同于整個主控室內部隨處可見的高科技設備，這個石盤就像是剛從某處遺跡里帶回來似的，表面滿是歲月侵蝕留下的斑駁痕跡。
它的直徑接近一米五，中央位置還有邊沿都存在著拳頭大小的凹坑，里邊已經被填上源能晶石，而在這些凹坑間則滿是交錯縱橫的溝壑。
溝壑互相連接，形成一個又一個特殊的符號，符號之間又有呼應，以某種特定的規律分布于石盤上，最終形成一個玄奧的整體。
幾名秘儀士分別占據了石盤周圍的特定位置，靜姝并未參與其中。
她成為秘儀士的時間沒超過兩個月，目前還不夠資格接觸覺醒儀式相關的內容。
不過因為當下人手緊缺的緣故，她也被分配了工作。
將項鏈纏繞在右手腕，走向原本繃帶人所處的位置，在他們開始儀式的時候，靜姝需要站在這，通過屏幕上呈現出來的圖像來給出儀式場內的信息。
做為主持者，繃帶人當先抬手伸向石盤中央的源晶，口中開始吟誦咒語，旁邊幾人亦是將自己的右手搭在了圓盤外沿的晶石頂端。
靜姝看著屏幕上似乎是覺得石板太硬，雙手墊在腦后，翹著二郎腿發呆的徐玖，抿了抿嘴，像是察覺到了什么，驀然轉身去看石盤的位置。
主控室頂部的燈光忽地閃爍起來，明暗不定。
明亮的白熾燈光不知怎得染上了一層晦澀的光澤，誦唱咒語的繃帶人身形開始出現不受控制的痙攣，頸部與臉頰兩側的泛黃繃帶高低起伏，底下似乎生長出了某種東西。
繃帶人對此并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早就知道身體會出現異常，只是將原本懸浮于石臺中央那顆源晶上的手掌猛地下壓。
晶石的尖銳頂端刺破皮肉，幾顆血珠滑落。
于此同時。
伴隨著隨著咒語聲調的高漲，開始有絲狀的黑色線條涌入淺藍色的晶石內部。
下一秒。
晶石表層開始有摻雜著黑紅絲線的藍光外溢，注入原本就存在于石盤上的溝壑，借此向石盤其余各處蔓延。
石盤上的咒文接連亮起。
另外幾名秘儀士控制下的晶石隨之綻放光芒。
靜姝回過身，視線重新投向監控屏幕。
儀式已然開始。
能量在涌動。
徐玖本能的察覺到周身環境出現異常。
為了儀式的順利進行，徐玖刻意放松自己。
將圓珠內的能量收縮，防止它們的干涉導致儀式失敗。
微不可查的脆響，徐玖撇過頭，目光掠過地上那一排通向電梯所在廊道的小燈。
它們熄滅了。
整個空間再無一絲一毫的光亮，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極為清晰。
坦白說，徐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狀態，前世軀體崩潰時，他連反應都來不及。
平躺在石臺中央，徐玖沒有閉上雙眼，而是選擇注視黑暗。
確切的說是注視黑暗中的存在。
從他剛才抵達石臺并平躺下來開始，附近的陰影中便時不時的傳來怪異的低語以及某種物體蠕動時的聲響。
不僅于此，伴隨著能量的涌動，這些聲音還在不斷的增強。
徐玖有心想看看這些藏在儀式場內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兒，可嘗試了幾次，沒有任何發現。
只能聽到越來越響亮的聲音，這讓徐玖一時間產生了懷疑。
它們在靠近？
還是因為極端安靜的環境讓自己產生幻聽？
類似的想法并未在腦海中停留太久，因為徐玖發現自己身下的石臺不知何時出現了變化。
淺藍色的紋路自石臺一端如同煙花綻放般擴散，等到了中間的位置，轉而開始勾勒出一個又一個他前所未見的咒文。
不一會兒整個之前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石臺便出現了數個邊際重疊在一起的法陣......
等等。
這是怎么看見的？
徐玖忽地愣在原地，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剛才應該是躺在石臺上，他的視線對準的應當是這個場地的天花板，再怎么樣也不至于突然看見自己身后石臺的情況。
他腦袋后邊沒長眼睛！
那自己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徐玖下意識的將手伸向了自己不久前才躺過的位置，不出意外的什么都沒摸到，可這個動作讓徐玖又有了新發現。
石臺表面分明閃爍著光亮，可他將手伸過去時卻沒有被映照出來，甚至連個輪廓都看不見！
短暫的沉思。
徐玖很快便跟只蛤蟆似的趴到石臺上，然后垂眼去看自己的胸膛。
仍然什么都沒有發現。
光，照不出他的身體！
突如起來的異常變化使得徐玖心下悚然，只不過因為提前知道覺醒儀式已然開始的緣故，倒也不算太過慌張，只當是儀式過程中應有的變化。
既然儀式已然開始運作，那么除開石臺以外，周邊的環境是否也會出現相應的變動？
徐玖轉過身去看周圍。
果不其然，原本漆黑一片的地方，此時已然被大量的......
徐玖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些形體，它們的形態極為怪異，沒有具體的外貌，只有印在黑暗幕布上的淺灰色輪廓。
人形的不多，僅有的那兩三道看著也有些像前世名畫《吶喊》中夸張的人形。
更多的是一些不定形的，每一秒都在變化著不同形態的粘液狀存在，只不過它們的表面還生長著嘴巴和眼睛。
當然，只是簡單的輪廓線條，徐玖不確定那些器官是否真的有用。
轉身盤腿坐下，徐玖直視著這些正在向自己靠近的“異形”，等待著它們出現更多的變化。
直到它們從四面八方走來，匯聚于石臺周邊。
徐玖耳畔充斥的各種嘈雜聲響開始匯聚于一處，融成同一個聲音，語調逐漸變得綿長，聲音也越發遙遠。
其中蘊藏的意思，徐玖聽不懂。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些“異形”同樣出現了合體的跡象，而周圍的黑暗也在這一刻浮現出些許光亮，純白的光輝在黑暗中極為明顯。
只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耀眼，反而給人以夢境般的虛幻感。
精神陷入恍惚狀態，徐玖意識到覺醒儀式最為關鍵的部分應該就是這個階段。
憑著自身強悍的靈魂，勉強在混亂的精神狀態下堅持，他看見那白光中，有身披寬松長袍的生物出現。
‘難怪被秘學社的人稱為古賢者，單論這副行頭也確實有那么幾分模樣。’
想歸想，徐玖總覺得有那么一絲不對勁。
眼前這人要說是特異區遺跡所屬的那個時代的人，怎么會跟邪祟詛咒扯到一塊去？
從靜姝的描述還有秘儀士這個職業的特性來看，這覺醒儀式本就帶著點詛咒儀式的意味，而眼前這番景象無疑出乎徐玖的預料。
還是說這只是開始，得等到自己的精神徹底陷入恍惚后，知識的傳承或者說靈魂的覺醒才會真正開始？
徐玖又堅持了一小會兒，還是沒能窺見白光內的那道身影的全貌，于是他選擇放棄，重新躺回石臺，放松精神，任由覺醒儀式繼續。
恰在此時。
充斥著惡意的犬吠聲陡然響起！
剛閉上的雙眼圓睜，徐玖記得這個聲音。
那頭邪祟竟是找到了這里！
有過之前在家中的經驗，徐玖哪里還顧得上覺醒儀式，當即開始準備對抗突襲而來的邪祟。
然而這一次邪祟顯然是有備而來。
覺醒儀式的進程無疑在某種程度上讓徐玖的靈魂進入了一個極為特殊的狀態，圣哲之晶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抗，邪祟的侵襲已然降臨。
滴滴滴 警報聲響徹整個主控室，圍攏在石盤周圍的秘儀士們驚詫的抬起頭，視線投向另一邊的一臺半人高的機械儀器。
這臺機器并不是現代科技打造出來的，而是跟石盤一樣，從某處遺跡內挖掘出來的特殊造物。
它的作用很簡單，偵測特定區域內的靈能狀態，而此刻的警報意味著儀式場內的靈能正在暴走。
一般來說出現這種狀態意味著覺醒儀式的失敗，他們得立刻沖進去將人救出來，否則當事人的靈魂會徹底崩潰。
問題在于石盤的運作顯示覺醒儀式進行的十分順利，根本沒有出現意外。
這種前后矛盾的異常現象從未出現過，在場的秘儀士們一時間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