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諾斯的叛逆之路雖然一環套著一環,但回過頭來看,一切都不是毫無痕跡。
不少民眾見到他大肆抓捕平民,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鎮長發生沖突。
已經變成廢墟的迪蒙家族城堡,混亂當中也有大量男仆女仆逃走,雖然被抓回來的都因為背叛主君,和盜竊主君財物被處死,但同樣也把消息留了下來。
迪蒙城堡起始,殺死鎮長,攻擊訓練場,點燃城鎮,突襲港口,搶奪船只出海。
整個過程除了部分細節,大部分都被還原了出來。
唯一讓人摸不透的,毫無疑問就是身為一名貴族,尤拉諾斯為什么要反叛這件事了!
眾說紛紜之下,真假參半的消息風靡一時。
受眾最多的推測就是,迪蒙家族常年欺壓孤立無援的次子,最終復仇的故事,可以說相當符合普羅大眾的故事情節了。尤拉諾斯前期的唯唯諾諾也被理解成了積蓄實力,臥薪嘗膽。雖然沒人覺得他能逃脫貴族議會和公國的雙重追捕,但沒被叛亂波及的人中不少都對尤拉諾斯有些惋惜,甚至還有少部分開始到處鼓吹他,不過這種看法在平民中可不受歡迎。
鮮魚鎮雖然大部分被火焰付之一炬,但鎮民傷亡并不算多,家園被毀的怒火總是要找個渠道發泄出來。
尤拉諾斯他們找不到,作為源頭的迪蒙家族和毫無作為的鎮長自然也就被拉出來鞭尸。
雖然鎮長死在迪蒙家族內部,其中可能有尤拉諾斯謀劃的原因,但就像是整個城鎮燃燒,議事堂駐扎著大部分的兵力,卻毫無作為,這份責任總是要有人背負的。
一時間,鎮長雖然剛死不久,但已經被包裝成了一個身上長鱗,頭上長角,腦滿腸肥,無惡不作的形象。
這種混亂一直持續了將近一周,直到公國來人,才開始逐漸平息。
公國派出的使者自然不好參與鎮上的事情,不過情況并不復雜,貴族死亡,鎮長完蛋,稅務官被擄走,議事堂里的書記官反倒成了最大的官職。
加上大火燃燒時,書記官漢克雖然無法指揮議事堂里的士兵,但依靠巡邏的哨兵,還是幫助了一些民眾。
也不知道這家伙是幸運還是不幸,就這樣順水推舟之下成為了鮮魚鎮新任的鎮長。
公國派出的使者只是來調查情況的,做了一些基本的安排就匆匆離開。向上游港口尋求幫助的任務自然就落到的新鎮長的身上。
漢克剛當上鎮長,沒等下達第一條命令,就拿著借調物資的公國命令,一臉茫然的坐著一條新漁船出航。
漁船不耐風浪,所以只能沿著海岸線的內海前行,速度更是緩慢,一路上風吹雨打,漢克可是受了不少苦頭,不過很快他就會發現這不過是剛剛開始而已。
鮮魚鎮的上游城市叫維拉之角,來源于公國英雄——維拉·斯科爾,在這里迎擊海盜聯盟最后的反撲,并最終把把海盜從這片海域中肅清的偉大壯舉,城市和港口也因此得名。
但維拉·斯科爾最終還是死在了各種原因之下,公國的海軍也從此一蹶不振。
公國的重心回轉內陸,遠程海運也戛然而止,紅極一時的維拉之角,反倒不如海盜還在時的繁盛,目前也就仗著歷史對內陸說幾句酸話,順便嘲諷一下更倒霉的鮮魚鎮了!
不過該嘲諷嘲諷,該針對針對,但該幫助還是要幫助的。
一頭霧水的漢克如同找不到出路的蒼蠅一樣到處碰壁,被羞辱,被嘲諷,但等老爺們盡興了,最終還是登上了運送物資的船只——“大肚子”紅魚號。
“喂!你就是那個咸魚鎮的鎮長對吧!過來過來!”
甲板上站著的一群人中為首的大胡子男人故意大聲問道。旁邊圍攏的碼頭工人和水手發出哄堂大笑。
“是鮮魚鎮。”
漢克身材比較圓潤,小跑著一顛一顛的跑過來,鼻尖上還帶著汗珠,一臉平靜的小聲解釋道。這個大胡子叫巴基,是紅魚號的船長,維拉之角特有的‘武斗派’——念叨著維拉·斯科爾事跡,開著商船,但永遠叫囂著要殺海盜的笨蛋。
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紅魚號裝載物資的這幾天,每次漢克經過,巴基總要叫住他嘲笑一番,故意把鮮魚鎮叫成咸魚鎮,也是老開場白了。
經過維拉之角老爺們調教的漢克,面對這樣初級階段的嘲諷已經很難產生心理波動了,單純為了不讓巴基的段子垮掉,才配合他一下。
“那快說說!那個尤拉諾斯反叛的時候,你待在人家家里干嘛?是不是惦記著貴族家的小姑娘。”
巴基拍著漢克的肩膀,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周圍的人也是跟著嘻嘻哈哈。
“那是老鎮長,被騙過去殺掉了!我是新任的鎮長!”
漢克面無表情,忠實的履行著工具人的職責。
“行行行!你怎么說都行!我們都相信!”
巴基夸張的語氣和肢體動作,讓快樂的氣氛再次達到高潮。
“你悄悄跟我們說,貴族家的娘們兒,是不是特別有滋味兒?!”
巴基故意縮緊身體,做出一副說悄悄話的姿態,但聲音卻像是恨不得讓全城的人都聽到!
漢克知道自己的活來了,打起幾分精神,屏住呼吸,讓圓圓的臉龐一點點漲紅,等觀眾們的期待被拉到極限,才裝出害羞難以啟齒的樣子,哼哼的說道:
“是……挺好的!”
質樸的快樂轟然炸響,歡笑當中,漢克面無表情的落荒而逃為這次表演畫上了一個句號。
裝滿物資之后,巴基船長告別港口上和他依依惜別的觀眾,選擇了出航。
分配了一間破舊艙室的漢克感受著腳下的移動,也輕聲吐了一口氣。
他只是個安分守己,認真工作的胖子而已。
身為書記官的時候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但這一切值得么?
漢克不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切總算要結束了!
但無形無相的命運總在不經意間彰顯著自己的偉力。
紅魚號離開港口的瞬間,大海上也恰巧有人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