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乾一路匆匆的見到了劉備。
此時的劉備,早已經傷勢痊愈。
除了人看起來有些憔悴之外,其余身形之類的,沒有任何問題。
劉備這時候雖然還是平原縣的縣令,但與之前相比,也有了許多的不同。
之前響應袁紹號召,隨著公孫瓚一起,前去討董,雖沒有取得什么顯眼的成績,但是被袁紹、韓馥張邈等人那樣一襯托,輸的沒有別人快,至少算是與劉成過了過招、之后還追擊了一番的劉備,一下子就被凸顯出來了。
與劉成的戰斗之中,他雖然失去了為數不少的東西,但是,也獲得了不少的東西。
至少名聲這些,傳出了不少,不再是之前寂寂無名的樣子。
當然,他的名聲之所以會傳到現在這個程度,還有一個原因則是,另外一個中山靖王之后過于耀眼,名聲太大。
讓人們在談論中山靖王之后的時候,順便也會提起他這個中山靖王之后。
還有一個則是,通過討董,他認識了不少人,交際圈變廣。
這其中,最為重要的,這就是結識到了濟北相鮑信這樣一個存在。
鮑信對他很是賞識,對他沒少給予幫助,在外人面前,沒少夸他。
這些對于劉備而言,都是可喜的變化。
而劉備此人,也確實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之前輸的那樣慘,三弟張飛被人斬了,自己也成為了一個孤蛋之人,傷勢好了之后,居然還能夠再次振作起來。
且與之前相比,更加的謙遜,做事情更加的沉穩。
平原縣,乃是一個大縣,在他的治理之下,平原縣比之前更加安穩。
甚至于出現了一些臨原縣的地方,主動將他們那里,并入到平原縣之中的情況…
“主公,那劉成賊子,將要成婚,所取娶乃是賊子董卓的孫女,與蔡伯喈的女兒…”
孫乾向劉備報告。
“這劉成賊子,是要跟著董卓老賊,一條路走到黑了!
這等人居然也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
我羞于與此人為伍!”
劉備出聲怒罵,面色都變得漲紅。
可見喪失三弟與自己的一個蛋,對于他來說,是多么的痛徹心扉!
他對劉成的怨念,有多么深厚。
孫乾過來,原本是有意勸說劉備備上一些賀禮,派遣一些人,前往長安那里,湊一湊熱鬧的。
這時候見到劉備的反應,這樣激烈,當下就將心里面所要說的話,都給憋了回去。
“此人確實是一個十足的惡賊,一個十足的小人!
居然這樣行事!
這就是認賊作父啊!”
孫乾跟著出聲,與劉備一起痛罵劉成。
這樣說了一會兒,又說了一些別的事情,孫乾就告辭劉備,準備離開。
劉備卻在這個時候,伸手拉住了孫乾的手,開口道:“公佑緣何不勸說我派人攜帶禮品,前往長安去參加劉成賊子婚禮,與其祝賀?”
孫乾一愣,忙開口道:“主公與劉成有血仇,方才見到主公提及劉成賊子,便不由怒氣上涌,大罵出聲,覺得主公定然不會如此行事,說了也是白說,因此不準備言語…”
劉備聞言笑道:“有些事情,公佑不試著做一做,又怎么能夠知道做不成?
我劉玄德又豈能是那般膚淺之人?
我與那劉成賊子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不假,但又豈能因為這些,就失去判斷,不去做一些該做的事?
賊子此番大婚,定有許多人會派遣人去,正是一個探聽關中虛實,結識各路人物的好時機。
豈能因為我與劉成賊子的血仇,便不去做?
此番前去,說是與賊子慶賀,實則不然,另有其余謀劃…”
一番話說得孫乾忍不住對著劉備恭敬施禮,被其深深折服。
口中對劉備道:“是孫乾想差了,小看了玄德公的胸襟度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劉備拉住孫乾道:“什么度量不度量的,只不過是知道自己該做哪些事情罷了。”
孫乾道:“這就已經極為難得了。”
“這一次,就辛苦公佑一次,由公佑帶隊,攜帶禮品,前往關中一行如何?”
劉備望著孫乾道。
孫乾道:“怎敢言辛苦?必然下死功夫!”
劉備聞聽孫乾口中吐出來一個死字,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想要收回成命,但孫乾已經接下,他也不好直接收回。
也就是在此時,有腳步聲響起,房間之內的光線為之一暗,又明亮起來,一個人,已經走了進來。
此人身子極高,穿著衣甲,顯得雄壯。
面如重棗,頜下留著短須,正是剛剛操練完兵卒歸來找劉備的關羽。
“大哥,我今天帶著兵馬在外面操練的時候,遇到濟北相所派遣的隊伍,攜帶著禮品經過,我詢問得知,竟是那賊子劉成,將要成親。
濟北相派遣人攜帶禮品而行,是要給那劉成賊子賀喜!
劉成賊子何德何能!
多少兵馬折損到他的手中!
若非有這賊子,一心一意死保董卓,天下豈能成為現在這般樣子?
董卓那廝,也被咱們斬殺多時了!
結果濟北相顯然竟然派人送賀禮,前往長安,恭賀劉成賊子與董卓老賊孫女結親!
我原以為濟北相也算是一個漢子,是一個英雄人物,今日才知道,原來也是骨頭恁地軟的一個人!”
關羽一進來,就開始對劉備說他剛知道的事情,語氣之中,帶著強烈的不滿。
“之前我真是瞎了眼!
真羞于與此人為伍!”
關羽繼續抒發著自己的不滿。
房間之中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怪,孫乾緊緊閉著嘴巴不說話。
只是低垂著眼簾,眼觀鼻,鼻觀心,像是睡著了一般。
劉備伸手拉住關羽的手,道:“二弟,不可這般說允誠公!”
關羽傲上而憫下,此時又涉及到了令他最為痛恨的劉成,大受刺激,平日里的細心全都不見,只剩下滿心的不平。
“大哥,我沒有說錯,這濟北相做的是真不對!”
關羽被劉備握住手之后,顯得平靜了一些,言辭沒有之前那般激烈了,但心中依舊滿滿都是不平。
劉備道:“若我說,我也將要遣人帶著禮品,前去參加那賊子婚禮,云長你當做何想?!”
“啊?!”
關羽聞言,頓時愣住。
不論如何,他都沒有想到,居然從大哥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話。
一時間都懵了,茫然之中,帶著不可置信。
三弟被那劉成害死,自己大哥的蛋都被射丟了一個。
昨天的時候,還在與自己說必定與那劉成賊子不共戴天,怎么現在大哥現在卻告訴自己,他將要派人這般行事?
“大哥,你變了?”
關羽愣了一會兒之后,開口這般說道,整個人都顯得怔怔的。
說罷之后,猛的搖搖頭:“不對,大哥你不是這樣的人。
莫非,大哥是準備借此機會,派人前往長安,趁機將那劉成給刺殺了?!
大哥,劉成賊子武藝高強,尋常人就算是能夠近身,也難以將其殺死。
這事情,需我前去!”
口中這般說道,望向劉備的目光重新亮了起來。
心中充滿了干勁。
劉成之前給關羽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讓他提起殺劉成的事情,就興奮。
劉備連忙搖頭:“二弟你為大將,怎能冒險去做此事?
而且我此次派人前去,也并非是要對劉成賊子進行刺殺…”
劉備開始與關羽進行解釋,說出他這樣做的目的。
說罷之后,見到關羽顯得悶悶不樂,當下就拉著關羽的手,繼續開導道:“二弟,大丈夫在世,有時候需要忍一時之氣。
三弟你我三人桃園結義,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情同手足。
三弟之死,我痛徹心扉,這個仇,我從來沒有忘記,每天晚上,我一閉眼,眼前就全都是三弟的音容相貌。
我何嘗不想與三弟報仇。
只是,現在并非報仇的好時候,我們的力量太小,與劉成賊子之間的差距太大…”
劉備這樣說著,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撲簌簌的往下流淌…
關羽聽到劉備說出這話,又見到自己大哥哭了,頓時為之動容。
他虎目泛紅,也為之落淚。
不再提前自己前往長安刺殺劉成,或者是不讓別人前往長安參加劉成婚禮…
半日之后,孫乾就帶著人手,以及劉備所準備的禮品,朝著長安匆匆而去。
主要是時間有些緊迫,擔心出發的晚了,因為一些事情被耽擱了,趕不上…
房屋之內,關羽在喝著悶酒。
他面前放著一個小杯子,對面放著一個大碗。
大碗那里,空無一人,卻在墊子上,擺放了一個牌位,牌位正是張飛的。
關羽喝一小杯酒,就將那只大碗端起,將酒碗里面的酒倒在牌位之前。
他知道,三弟張飛喜歡喝酒,喝酒的時候,喜歡用大碗,不耐煩用小盞。
覺得小盞喝酒沒意思。
“三弟,你就等著吧,早晚有一天,我會親自將那劉成頭顱放在你面前!”
一壇子酒對飲完畢,關羽起身,雙手捧著張飛牌位,將之小心放回原位。
將一壇子新酒,放在張飛牌位前面,出聲這樣說道。
說罷,將這里稍微收拾一下,就起身出了房門…
“大丈夫在世,需能屈能伸,最忌意氣用事。
主公此時派遣人前去,乃是虛與委蛇,麻痹那劉成賊子罷了…”
“本初,我覺得,這一次你還是派人前去的好,之前你便已經算是初步與那劉成賊子結盟,現在如果不派遣人過去,可是不好。
便是裝裝樣子也要裝…”
袁紹這里,郭圖、許攸都來到袁紹這里。
二人居然十分罕見的說出了類似的話,一起勸說袁紹派人前去參加劉成婚禮。
袁紹心里面是想要去參加的。
只不過,面上總是要裝一裝樣子的,畢竟他與劉成是血仇。
“唉,也只能是這樣了!”
被二人這般勸說了一陣兒之后,袁紹不再堅持,長嘆一聲松了一口。
“子遠公則你二人覺得,應該這一次誰帶隊前去劉成那里,比較合適?”
他望著許攸郭圖開口詢問。
許攸道:“我覺得讓董昭董公仁去比較合適,董公仁之前出使益州,便見到了劉成,還帶回來了不少東西,劉成出身不高,董公仁是咱們這邊唯一一個與他見過面,且有一些聯系的人…”
郭圖原本還有些擔心許攸會說出其余人,心中擔憂不已。
此時聽到許攸居然也是說出了董昭之名,他心里面松了一口氣,不由樂開了花。
當下也跟著開口:“主公,屬下也覺得讓董公仁去最合適,咱們這里,只有他董公仁與那劉成賊子熟悉。
董公仁能臣干吏,上一次前往益州,就從劉成賊子那里,獲得了許多東西,這一次讓他繼續前去,說不得還能有一些意外收獲…”
袁紹沉吟一下道:“如今新得冀州,百業待興,尤其是有著大量百姓,需要安置。
董公仁如今正在那里著手準備施行那屯田安民之法,對百姓進行安頓。
這時候不太合適讓其出使長安。”
許攸道:“本初,這事情問題不大。
董公仁從益州那里得來的屯田安民之法,并不困難,施行起來很是簡單。
也就是一開始想的時候,不太好想,需要一些魄力。
想出來之后,就成了一層窗戶紙。
捅破了,也就明亮了。
沒有什么復雜的東西,施行起來,很簡單。
咱們這邊,隨便一個差不多的人,都能主持,倒也不必,必須讓董公仁來做。”
邊上的郭圖也道:“子遠所言不差,這屯田安民之法,很直白,沒有什么太多復雜的東西,就是將田地以及一些農具這些,分給無土或者是少田產的百姓,將他們組織成民屯,讓他們繼續耕種而已。
這東西,對于這些窮苦百姓而言,是恩賜,他們將會積極配合…”
袁紹聽到二人這樣說,也忍不住的點點頭,他心里面對于這屯田安民也是這樣想的。
通過董昭,他已經詳細的了解到了董昭所說的劉成賊子在關中所進行的屯田安民。
這東西,確實沒有什么好復雜的。
心里面對這事情來來回回的琢磨了一陣兒之后,袁紹點頭道:“行,這事情,就按照子遠公則你們所說的來吧。”
許攸郭圖聞言對視一眼,眼中滿滿都是相互嫌棄,當下就準備各自開口,各憑手段,將這個差事給弄到手中。
結果,袁紹根本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冀州地方太大,許多地方過于殘破了,需要盡可能快的施行屯田安民,將局勢穩住。
一個人主持這個事情,過于緩慢。
我準備將冀州劃為四個地方,讓四個人同時負責這事情,齊頭并進。
子遠、公則你們二人,都有才能,可以各自負責一個區域。
你二人心中,若是有合適人選,可以各自推薦一個出來,我看看合不合適做這個事情…”
袁紹開口說出這話,讓許攸以及郭圖二人都有些意外。
甚至可以說是措手不及。
他們的打算,是將這個事情獨自攬下獨自做,卻沒有想到,袁紹會突然之間玩這樣一手。
將他們原本的計劃,都給打亂了。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他們兩人都能夠撈到這個事務,不至于因為這個時候,而鬧得不可開交,頭破血流。
當下就開始在心中迅速想著,讓哪個與自己親厚的人,來負責另外兩片區域了…
董昭再一次帶著禮品,急匆匆的上路了,一路可謂是快馬加鞭。
主要是劉皇叔定下的結親時間有些趕,三十一天時間,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十二天。(已進行修改,改為了三十一天。)
自己若是不趕快些,趕不上參加,可就萬分不好了。
趕路之中,董昭那胖胖的臉上,也依然是帶著標志性的笑容。
與他心中冷笑連連的樣子,有著本質的區別。
自己之前趁勢選擇離開袁紹,暗地里投靠皇叔,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
袁紹這里,就是一個十足的臭泥坑!
看上去兵強馬壯,匯集了大量人才,實際上,因為袁紹本身性格的原因,這些人才,大多都在相互扯皮,相互掣肘。
不缺乏想要辦事的人,但通常的情況卻是,當你想要辦事的時候,往往會有人過來扯你的后腿!
且,袁紹此人,處事很是不公。
就比如自己這一次!
自己之前立下功勞不可謂不大,結果現在再一次讓自己離開了冀州,前往長安做使者。
被自己所提出來的屯田安民的事務,則被交給了許子遠,以及郭圖那個王八蛋。
另外兩個人,一個是辛評,一個是逢紀。
都是老早就跟著袁紹做事情的人。
許子遠這些人,大多心術不正。
之前袁本初沒有拿下冀州的時候,他們的心還大部分往一處想,勁大部分往一處使。
此時拿下了冀州,大部分人的心,就開始變得活泛起來。
面對著幅員遼闊的冀州,想要趕緊瓜分撈取上一些利益。
這些人,爭著搶著想要接手屯田安民的事務,并非真的想要全心全意的做這個事情。
最大的,還是想要趁機爭權奪利,使勁猛撈。
屯田安民,涉及到多少的土地,涉及到多少的百姓,又涉及到多少物資啊!
土地是無主的土地,百姓是沒有什么力量的百姓,物資又跟白撿的一樣。
這些東西,對于這些人來說,無異于是散發著香味,香飄十里的絕世美味!
主持這個事情,很輕易的就能夠撈取一個盆滿缽滿,能夠讓各自的家族,領先人很多步,迅速在冀州這里扎下根。
還是那種粗大的根!
董昭是一個聰明人,很多事情,他都能夠看懂,只是憋在心里面沒有說而已。
如此想著,行路之中的董昭,臉上的笑容,就變得更加憨厚了。
怪不得皇叔一點都不害怕屯田安民之策,傳出去,被人學會。
自己這邊,將之獻給袁紹換取功勞,他都一點不在乎。
除了皇叔心胸廣闊,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則是,許多人就算是跟著抄作業,都抄不會啊!
同樣的政策,不同人的實施起來,所產生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關中那里,產生了奇效的屯田安民,未必就能夠在冀州這里產生奇效。
反而會成為不少人趁機上下其手,撈取利益的好工具…
董昭已經可以預見,屯田安民這等神策,在冀州這里,十有八九會瞎!
是袁紹手下的聰明人不夠多嗎?
并不是。
恰恰相反,是袁紹手下的聰明人太多了!
董昭如此想著,忽然間就有些明白,為何皇叔在益州的時候,會對益州的那些世家大族那般行事的更深層次的原因了…
若是之前,在這等時刻,自己被人一桿子捅到長安,董昭一定會勃然大怒。
但是現在,他心中只有說不出來的松快,有種想要引吭高歌的沖動。
只想早點來到長安,想要離冀州那個爛泥坑遠一點…
遼西這里,公孫瓚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將袁紹這個小婢養的,給生吞活剝了!
他此時已經徹底反應過來,自己被袁紹那個小婢養的的,給當槍使了。
原來以為,兩人都是庶出,一路拼搏上來的,應該會有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之意。
哪里想到,袁紹這個一向說話很好聽,看上去很溫和家伙,居然對他下這樣的黑手!
“我勢必不與袁紹這小婢養的家伙兩立!
不殺這小婢養的,我公孫瓚誓不為人!”
本就小心眼的公孫瓚,氣的折箭發誓,要弄死袁紹。
公孫瓚接到劉成成親的消息,是在幾日之后,他很快就決定派遣人前去參加這次事情。
直接就派遣了三百兵卒,由族弟公孫越帶領,攜帶著禮品,打著參加劉成婚禮的旗號,大搖大擺的前往冀州,準備過冀州,往長安而去。
袁紹兵馬,本想阻擋,將之斬殺了,但見到他們是去參加劉成婚禮的,一時間又不敢阻攔。
只得一邊派遣大軍隨著這些人,一邊飛速向袁紹稟告,詢問袁紹給怎么處置。
不知不覺間,劉皇叔之威,居然已經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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