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五章 原來,這是斷頭飯
夜晚，劉成帳中，有一個人恭敬的站在那里。
劉成則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看著手中的紙張。
紙張上面寫著一些字。
看了一陣兒之后，劉成不由的長嘆了一口氣。
將紙條燒毀之后，劉成與這人交談了幾句，詢問了一些事情，讓其在自己營帳之中吃飯，隨后讓親衛虎豹騎之中的人，將其送走。
“唉”
這人離開之后，劉成再度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顯得有些悵然。
方才那人，乃是呂陽派遣過來，與自己傳遞消息的錦衣衛成員。
所傳遞的消息，是長安那里發生大動蕩，董卓謀求太師之位，且借助舉行禮儀的機會，將跳出來刺殺董卓的呂布、王允弄死的消息。
劉成提點董卓，并與董卓、李儒商議除掉呂布王允的事情，只有他們三個人知道，保密工作做的極好。
縱然是呂陽所暗自發展起來的錦衣衛，也一樣不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事情發生之后的第一時間，呂陽就開始向劉成迅速傳遞消息。
以至于官方的正式消息還沒有傳遞過來，錦衣衛就先一步將消息傳達到了劉成這里…
劉成在這里嘆息。
在嘆息又有兩位很有名氣的人死掉了。
呂布、王允二人，他之前的時候，就想要殺死了。
尤其是短屯那里失火之后。
他便下定了要殺二人的決心。
但此時得到了二人死掉的消息之后，劉成心中卻沒有想象之中的快樂。
相反，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悵然。
這種情緒在心中持續了一會兒之后，劉成的思緒，漸漸的被轉移到了另外的人身上。
這兩人就是黃忠和荀彧！
呂布居然能夠殺出董卓所設置下的包圍圈，沖出長安城，一路往潼關而去，這讓劉成很意外。
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呂布居然還折損到了他絕對沒有想到的兩個人手中！
黃忠，一個南陽人，荀彧，潁川人。
一為武將，一為文士，結果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就這樣湊到了一些，前往長安了。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還遇到了殘血的呂布…
更讓他絕對想不到的事情，乃是黃忠前往長安，居然是找自己給他兒子治病的…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的妙不可言。
讓人意想不到。
荀彧，黃忠啊！
劉成念叨著兩人的名字，回想著兩人在歷史上闖出來極大的名聲，不由覺得怦然心動。
呂布和王允二人的身死而帶來的一些悵然，在這個時候，已經全部消失。
被怦然心動所取代。
這樣兩個極為難得人才，來到了長安，那自己說什么都要好好的爭取一下。
遇到頂級猛將與頂級謀士，如果不想方設法的將之給弄到手中。
這種感覺對劉成來說，簡直比遇到這個時代的絕世美人，而沒有與其發生點些什么，都要難受。
果然，在不少時候，女人只會影響出刀的速度。
就算是這個時代有名的美人也是一樣。
文臣猛將才是真愛！
心中這個想法升起，劉成就開始在心里面盤算起這個事了。
黃忠這里，想要收服的話，辦法很簡單，已經擺明了。
那就是救治好黃忠的兒子。
從錦衣衛那里傳來的消息來看，只要自己能夠救治好黃忠的兒子，那么讓黃忠歸心，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但最困難的也就在此處。
這道理就跟后世互聯網巨頭們，用切實行動，向眾人所揭示的、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道理一樣。
黃忠這個擺在明面上的條件非常不好完成。
畢竟如果好完成的話，依照黃忠的能力，也絕對不應該帶著兒子跑那樣遠的路，想要找自己半吊子醫生都算不上的人，給他兒子治病了。
劉成已經看出來了，黃忠這就是在無奈之下，所進行的死馬當做活馬醫。
讓他治療一些外傷這些，他倒不怎么怵。
但治療這明顯是患上了絕癥的黃忠兒子，可就難整了。
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在醫療上面，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他自己清楚。
只能說是半吊子都算不上…
結果現在，黃忠卻想要自己給他的兒子治療絕癥。
劉成一想這是事情，就覺得有些頭大…
“要是華佗或者是張仲景在就好了。
兩個人的名聲一個比一個大，都是治病救人的高手。
一定能夠將黃忠兒子的絕癥治好，幫助自己收了這樣一員猛將…”
覺得自己頭比較大的劉成，出聲這樣喃喃自語。
開始念叨生活在這個時代的華佗和張仲景。
幻想他們在自己的手下，幫助自己收服黃忠這樣一員虎將。
但，就目前來說，這事情顯然不可能。
兩位名醫，他是一個都沒有見到過。
感覺比黃忠都要難整…
至于荀彧…
劉成的信心反倒是多些。
結合著歷史上荀彧投奔曹老板的原因，以及這樣長的漢末生活，劉成倒是多多少少能夠把握住一點荀彧這種人的心思。
這是有理想，有抱負，想要在這個時代做上一些事情的人。
想要讓這樣的人，在自己手下做事情，并讓其慢慢為自己歸心，最終重要的就是希望！
這些可以歸結為自己這個想要自己做主公的人的精氣神，自己的理想抱負，以及在這個時代，所做出來的實際事情…
在思索了一番荀彧與黃忠的事情之后，劉成的心，再度變揪起。
他想到了高順。
想到了成廉。
最為重要的就是高順。
高順在后世的時候，名聲不如五子良將。
更比不上五虎上將。
但這人是真的有實力。
尤其是這一次借助著攻打益州的由頭，將高順弄到自己手中，使用了一段兒時間之后，劉成是越發喜歡這個因為跟著的主公是呂布，而名聲不太顯赫的武將。
陷陣營的風采，他見識過了幾次，每一次都覺得賞心悅目，甚至于可以用震撼來形容。
更為難得的是，高順此人的品格。
平日里高順的言語不多，人很低調。
看起來沒有什么存在感。
但是，卻極為靠譜。
哪怕是再艱巨的任務，交代給他，他都不會有什么怨言。
能夠讓你覺得異常安心。
這樣的屬下，又有哪個人不喜歡呢？
這些不是關鍵，關鍵是高順這人，有些鐵憨憨。
對呂布死心塌地。
歷史上，對于高順這樣一個極為忠心的武將，呂布卻不怎么待見。
對他還極為防范。
還將由高順一手操練出來的陷陣營，交給其余人率領，將高順剝離出去。
遇到戰事了，再將兵符這些就交給高順。
讓高順繼續帶著陷陣營拼命。
對高順所提出來的諸多建議，也基本都不理會。
反而因此而疏遠。
但就算是這樣，高順也一直跟著呂布，為呂布效命。
白門樓呂布殞命之時，陳宮破口罵賊而死。
張遼為劉備、關羽求情而救。
高順則沉默不語，被斬首而死…
以往沒有與高順有太多的牽連，高順便是因為呂布之死而死掉了，劉成也只會有些惋惜而已，并不會有太多的感觸。
但是現在不成了。
現在劉成是真的擔心高順這個鐵憨憨，會因為呂布的死而死掉。
這樣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看到，不想讓其發生…
除了高順之外，還要防備著這些隨著他一起入川作戰的呂布手下兵卒，在得知了這個事情之后，會有叛亂者。
對于此事，劉成之前就有所考慮。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進入西川的時候，將成廉、高順以及其余的呂布兵馬都給帶上。
為的就是防止會有這樣一天發生。
他好迅速處理此事。
尋常兵卒，劉成倒是不怕，真不行了就鐵血鎮壓一批。
他們敢因為此事而作亂，那他就敢殺！
但牽扯到高順，就不成了…
坐在這里想了一陣兒之后，劉成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整個人都顯得很是糾結與惆悵。
這比他打仗，以及坑劉表袁術糧食，都要艱難。
“去將素卿，以及成校尉喚來。”
劉成一番糾結之后，起身對親衛如此說道。
親衛聞言，前去尋找高順成廉二人。
他這是下定決心，要將呂布已經身死的消息，告知二人。
長痛不如短痛。
呂布王允造反，是一件大事，瞞不住的。
遲早他們會知道。
既然這樣，不如提前主動將消息告知，看他們的反應。
也好有時間，根據他們的反應，做出一些應對的措施…
“皇叔！”
“皇叔。”
成廉高順先后到來。
劉成如今已經由之前的鎮東中郎將，變成了衛將軍。
但就算是這樣，眾人稱呼他，也很少用衛將軍相稱，依舊喜歡用皇叔來相稱。
覺得這樣比較親切。
成廉過來，臉上的笑容都繃不住了。
原以為這一次，跟著劉成一起來攻打益州，自己將會被針對。
卻不成想，不僅僅沒有被針對，反而還立下了不小的功勞。
劉成拿下西川之后，向長安請功，可不僅僅是請的張遼的，其余手下的他沒有辦法直接進行處理的賞賜，都向董卓請了。
成廉成為了都尉，手握實權的那種。
比之前的校尉要高上一些。
且因為功勞，撈到了一個亭候封賞！
這是成廉之前只敢想象的事情。
他如何會不高興？
高順一樣有封賞，被劉成請為中郎將，使者昨天的時候，就已經帶著印信趕到了劉成這里。
如今，正在往巫縣而行，準備去封賞張遼。
高順一樣被封為亭候。
“來了？坐下說話。”
劉成笑著對他們招呼。
“今夜睡不著，總想吃些東西，做了一些火鍋，喊你二人一起過來吃。”
劉皇叔的手藝，他們都領略過，知道這是人間美味。
成廉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郁，覺得心里美美噠。
劉皇叔這一次沒有叫別人，只喊了自己與高順兩個人，過來吃這種美味，這足以說明劉皇叔對自己二人的重視。
而高順，心頭卻有些沉重。
成廉與自己二人，都是溫侯的手下，此時只有自己二人過來與皇叔一起吃火鍋…
劉成邀請二人坐下，點火開吃。
火鍋是以一條大黑魚做的鍋底。
除此之外，邊上條案上，放著一盤盤的配菜，有血豆腐，有羊肉片，有一些其余的蔬菜。
種類不多，但分量十足。
“咱們今天晚上，將之吃完才算罷休。”
劉成顯得很是豪氣的說道。
隨后就拿起碗筷開干…
成廉高順二人，也跟著動筷子。
劉成做出來的食物，確實非凡。
不僅成廉吃的不亦樂乎，就連心頭顯得沉重的高順，也是一邊心情沉重，一邊吃個不停。
在美味的食物跟前，沉重的心情，一點都不影響他干飯的速度…
“皇叔找我二人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吃了一個八成飽之后，見劉成一直都在與他們說些閑話，高順忍不住的出聲詢問。
“沒有什么事情，就是單純的想要讓素卿你們二人吃吃飯，聊一聊。”
劉成說著，就親自動筷給高順、成廉二人夾菜…
“倒也確實有些事情，想要與素卿二人說一下。”
將準備的菜消滅的差不多，即人都吃撐了之后，劉成放下筷子，望著成廉高順如此說道。
高順心頭跳了跳，成廉則顯得有些愕然。
不說只是喊自己二人來吃飯的嗎？
半天原來真的是有事情要與自己兩人說啊！
他如此想著，覺得自己有些單純…
“溫侯那邊，出了一些事情…”
劉成望著二人，心情顯得有些沉重的說道。
成廉一愣。
這邊平日里言語不多高順已經出聲：“出了何事？”
劉成嘆息一聲：“與王允聯手，在相國成為太師的大禮儀上動手，刺殺太師…”
“什么？！”
成廉被驚得猛然站起。
說話聲音變了。
哪怕是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事情不太對的高順，這個時候，也一樣是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怎么就那樣大的膽子啊！
怎么就敢與王允聯手，刺殺董卓啊！
這位可也是你的義父…
高順成廉二人，被驚的半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溫、溫侯他…”
成廉猶豫著開口。
劉成再度嘆息一聲。
“溫侯逃竄出長安城，在前往潼關的路上，被人遇到認出，殺了送到長安。”
聞聽劉成所言，成廉、高順二人身體都僵直了一些。
雖然在聽說了溫侯居然做出那等舉動的時候，就基本上已經知道，溫侯此次，兇多吉少。
但此時從劉成這里，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后，二人還是呆愣住了。
為溫侯的生死而呆愣，也為隨著自己主公的身死，而將要展開的血雨腥風而呆愣。
溫侯做出這等事情而死，依照太師的性格，牽連一定非常廣！
自己二人，乃是溫侯手下得力將領，必定不能被放過。
怪不得皇叔會單獨將自己與高順喊過來單獨吃吃飯，怪不得皇叔親自下廚，將食物做的那樣美味，那樣豐盛。
還親自與自己二人夾菜，一個勁的勸自己兩人多吃。
原來，這是斷頭飯！
這一刻，成廉一下子就悟了…
“溫侯的路走錯了啊，這是太師的底線…”
劉成再度嘆口氣。
“太師憐憫將士，這一次不會牽連過廣。
只誅除首惡，與其余人無關，更與素卿你們這些在益州辛苦作戰的將士無關。
不能因為一個人的過錯，來懲罰這樣多無關的人。
這樣做對不起將士們流的血…”
聞言，成廉高順松了一口氣。
“我也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里，就派遣人，前往長安那里，與太師求情，盡可能保全溫侯的家小。
溫侯與我，雖有競爭，有些不和，但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心中也不舒服，為之惋惜。
不想見到他的部下，他的家人受到牽連。”
劉成話落音，高順成廉就先后起身，朝著劉成恭敬施禮。
劉成受了二人一禮，伸手將二人扶起，順勢握住二人的手，嘆息道：“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溫侯身死，我也沒辦法。
他做的那事情，是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皇叔能夠做到這一步，足可以見高義了。”
高順如此說道…
“你們二人，今日就暫時不要回去了，就在我這里歇息好了。”
幾人在這里說了一會兒話之后，劉成對情緒顯得低落，極為復雜高順、成廉二人如此說道。
高順成廉聞言為之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皇叔這是要將他們二人留在這里，安排其余人手，處理他們所帶領的兵馬。
對他們的兵權進行剝奪。
不管怎么說，都不能夠改變他們，以及他們所帶領的兵馬，是溫侯屬下的事實。
如今溫侯刺殺董卓身死，他們這些人，不論如何都是會受到牽連的…
當夜，成廉與高順，就留在了劉成帳中休息。
陪劉皇叔睡覺。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又怎么能夠睡得著？
劉成與他們二人又說了一些寬慰的話，大帳之內就安靜下來。
各自開始睡覺。
沒過多久，劉成均勻的呼吸聲就傳了出來。
又過了一陣兒，就有小呼嚕響起。
成廉高順二人，卻覺得無比煎熬。
一直等到深夜，才算是迷迷瞪瞪的睡著…
大帳之中，陷入到了一片安靜之中，只有呼嚕聲響起。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一陣兒之后，大帳之中有了新的變化。
有人悄無聲息的坐了起來。
然后站起身來，無聲無息的從大帳之中，走了出去…
挨著高順睡覺的成廉，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在黑暗之中睜開了眼。
他想要出聲說話，又想要坐起身子，與高順一起出去，但終究還是什么事情都沒有做。
依然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睡熟了一般…
“我去出恭。”
高順對望過來的、在劉成帳篷周圍守夜的虎豹騎親衛，小聲解釋。
怕聲音大了，會吵到劉成睡覺。
劉成只是留高順、成廉二人在他的營帳之中睡覺，并沒有對親衛交代，說不讓他們二人離開。
因此，虎豹騎的兵卒，對于高順說去出恭，并沒有進行阻攔…
高順離開劉成帳篷，朝著陰暗的角落而去。
往前行進了大約三百多米的地方，來到了一條小河邊上。
大軍駐扎，需要臨近水源，又需要注意防水，這樣的小河，駐扎在附近剛剛好。
高順一路行來，在河邊一株柳樹處坐下。
天空之中，有著如銀鉤的彎月。
淡淡月光撒下，一片朦朦朧朧。
河水流淌，晃碎點點碎銀…
這朦朧的月光，籠罩萬物，卻籠罩不住坐在柳樹下的高順。
高順坐在那里，魁梧的身軀，此時看起來滿是疲憊。
整個人，都充滿了無力。
他盯著那流淌的河水中，那彎被流水沖散的月亮發呆。
這樣過了一會兒之后，他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柄匕首，拿在手中，將之拔開。
看了看匕首那鋒利的刃，就將匕首按到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用手劃了下去。
一刀血線，隨之出現。
殷紅的血，下暴雨時房檐的水柱一般流淌下去。
低落在雜草葉子上，浸濕了土地。
高順像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看了看自己那流血的手腕，就又一刀割了下去。
又一道傷口浮現，血往下流淌的更快了…
高順不想活了。
呂布死了，他也不相活了。
不管如何說，不管呂布平日里對他怎么樣，他都是呂布從配隸給提拔起來的。
呂布對他有提拔再造之恩。
現在呂布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事情若放在之前，在得知呂布被殺死之后，他一定會回想方設法的帶兵，拼死給呂布報仇。
不管殺死呂布的人是誰，都不行！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自己主公是刺殺董卓被殺死的。
董卓不僅僅是太師，是他們主公的頂頭上司，是他們的統帥，更是劉皇叔的祖父。
更為主要的是，他真的這樣做了，一定會讓皇叔難做，會讓許多將士死于非命，會讓皇叔這里的力量大大削弱…
所以，他選擇獨自離開，以自己的方式，兩方都不辜負。
到了現在，他早已經確定，跟著劉皇叔，要遠比跟著呂布有前途。
但此時，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走了這條路…
鮮血流淌，高順開始覺得沒有力氣…
劉成營帳之中，劉成發現高順不見之后，猛然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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