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京城是個好地方。
城里高樓大廈,霓虹耀眼,到處都在施工建設,生機勃勃。
這是城里的繁華,若是想找個安靜之所在,那也不難。
只要一路向北,過了航空博物館再轉向東北。
那就是懷柔。
懷柔這地方好啊,有山有水有長城,若是還覺得不夠,那不是有二鍋頭嘛。
看完了風景,再喝上幾盅,美。
北方的景色,大概都能講究一個四季分明。
春天的風,夏天的綠,秋天的黃,冬天的雪。
相比于京城的少雪,懷柔的雪就稍稍多一些。
好像昨天才下過一回,就表面看著有些蓬松感,用腳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有的人因為體重的關系,聲音就更大一些。
“我說徐胖子,你小子怎么就長的這么肥?真的是因為小時候大腦穿刺?”
“穿個鬼的刺,那是我爹跟醫生合謀搞出來的,為的就是讓這個傻兒子能得一些福利,可結果,從小到大被人笑話。”
“敢情兒,你小子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唄?”
“那倒也不是,我這人懶,小時候就被我爹給看出來了,我媽還信命,有個算命先生說我這輩子不能走正道,得撈偏門,這不,就為了我費盡了心思。”
“聽你這么一說,完全就是一出典型的家庭教育悲劇呀。”
“可不嘛。”
“那你自己呢?”
“有那么一天,我看了一部電影,嘿!我就喜歡上了,可惜,我這長相,還有大腦穿過刺的這傳言,也就能干個錄像帶出租店吧。掙倆錢兒,混口飯吃,自己也看個片子…對了,聽說美國有個導演也是出租錄像帶的,還只是個店員。”
“昆汀塔倫蒂諾。”
“嘿,聽人家這名字,洋氣!”
“這…你丫不廢話嘛,他就是一洋人。”
“哈哈…你看我這腦子,可能真被穿刺過。”
王譽帶著徐胖子邊走邊聊,此處群山環抱,山有些荒涼,植被不多,就些許松柏點綴。
白雪蓋的也不是那么的滿,露出了黑色的底子,這樣就有黑白交織在一起的感覺。
黑白二色,若是有序的在一起,那么就顯得很簡潔,兩種顏色給人最為純粹的觀感。
若是雜亂的放在一起,就像現在的周圍大山,給人一種肅殺蒼涼之感。
今天這天氣還行,云彩不算多不算少。
兩人說說笑笑,王譽就來到了一顆松樹旁邊,用手拉下一段松枝,然后摘下眼鏡,用眼睛瞄了一下,那遠處是路口。
他這兩眼度數不一樣,還真就給了他一個與眾不同的優勢來,一閉一睜之間,就可以輕易完成遠景近景切換。
對著那可能大腦穿過刺的徐胖子說道:“把攝影機架到這兒吧。”
“哎,好嘞!”
徐胖子非常快樂,可以說,他是咱們這個臨時劇組里熱情最高的一個。
當初,王譽找他辦事,這胖子一句廢話都沒有,甚至王譽都有些奇怪,平日里這胖子懶到令人發指,怎么一聽有個戲,就這么積極呢?
雖然讓他去健身房找靳松,很可能會跟那些辦卡女銷售有一定接觸,但這也著實反常。
胖子解釋的很清楚,但凡有生之年能參與一部戲,那他這輩子都值了。
想來是真的喜歡吧。
王譽就干脆跟他說,這攝影機就你來扛吧。
能充當臨時攝影師,徐胖子高興的差點兒沒蹦高高,雖然他頂多也就能離地5厘米。
不過,對王譽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其實,這胖子自打從王譽那里聽說了陰影理論,就沒少研究攝影的知識,雖然沒有真正的掌過鏡,可也看了不少相關的書籍。
至于這次拍攝,王譽也非常放心,倒不是因為他信任徐胖子這個從來沒有拍攝過什么東西的攝影師,而是因為,這次拍攝,根本沒有必要特別調光以及加什么濾鏡。
這個實景就足夠了,整體上突出肅殺與蒼涼,以此來烘托李尋歡從關外歸來的內心,這就很好了。
用鐵傳甲的臺詞來說就是:‘少爺,咱們在關外住的多好呀,回來干嘛呀!’
但就算如此,徐胖子依舊高興的不得了,他那眼睛一直處于消失狀態,笑的。
確定攝影機的位置,這個就是導演的工作,鏡頭設計。
簡單而言,就是那個攝影機擺放在什么位置。
但,千萬不要覺得這個事情有多么的簡單,因為這個擺放位置,就是導演會不會講故事的關鍵。
攝影機有一定視角,擺在什么地方,就包含了如何構圖以及其他許多東西,而鏡頭里有什么,就跟臺詞一樣,只是這些都沒有聲音而已。
現在位置確定了,那么就可以接下來的工作了。
這時,老余跟陳老師過來了。
“我說老王,能行嗎?”
“老余,你這是在教我做事嗎?”
“哈哈…你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導演了。”
“那我現在可不就是導演嘛。”
老余嘻嘻哈哈,也不禁從剛剛王譽的那個位置往路口看了一下,看完不說話了。
陳老師也是一臉笑容,“真沒想到啊,還真的是這么快就能開始拍攝,小王,真有你的!”
王譽對陳老師的再度夸贊,他還是比較謙虛的,“這多虧了陳老師你。”
“小王,你這謙虛個什么呀!哈哈…”
“沒謙虛,若不是陳老師跟焦先生關系很好,那咱們也很難這么快就拍。”
陳老師聽后,當然更是高興了。
事實上,王譽并沒有說假話,一部戲里,怎么說也不能少了主演。
檔期這個問題絕對是非常關鍵的,這也是為什么朱雨那個老家伙強調這一點。
還好,王譽老早就有信心,而且,他也知道焦恩駿不但跟陳老師事朋友關系,他還知道,焦恩駿其實是真的心向大陸。
雖然是生在臺灣,但焦恩駿祖籍膠東,他那一口膠東話非常的地道,而且…
那一句‘傻丫頭’表面上看是被西門大媽所以蹂躪,內里彰顯著資本主義的壓榨本質,估摸著,他是真的很想沐浴在社會主義的陽光之下。
就說當初這臺詞講出來的時候,到底是何等心境呢?
沒吐,也真讓人佩服了。
至于吳倞,那就更是好說話,所以,檔期問題就OK了。
但事實上,朱雨這老家伙留了更加關鍵的沒有說。
服化道呢?
對呀,現在要拍攝的是古裝片,可不是時裝劇,化妝服裝等等,都需要特別訂做才行。
他這是給王譽留個暗坑,也正因如此,他才那么強調時間的問題。
可是,王譽老早就計算清楚了。
這里是懷柔,景色不錯,那么,怎么能浪費呢?
飛騰影視城,這是一座綜合素質還不錯的拍攝基地,坐落在懷柔,更有意思的是,這里還真就以拍攝古裝戲為主。
熟悉大陸影視圈的都知道,所謂服化道,影視城周邊都是有的,因為平日里不拍攝了就是景點,游客來了甚至可以租衣服拍照,那其實就是戲服。
朱雨在臺灣那種小地方待久了,他怎么知道大陸這邊的情況。
就在此時,李尋歡來了。
只見一匹栗色馬上坐著一人,身上罩著一件藍色大氅,頭發做成個方便面型,劍眉星目,俊彥無雙。
正是焦恩駿!
“霍阿!帥呀!”
“這就是咱們的李尋歡了,真好呀!”
“看著就有感覺!”
焦恩駿此刻也不搭話,只是手伸出來,拿著一塊木頭。
這便是要雕琢林詩音的面容嗎?
不多說了,這個扮相絕對OK。
只是,王譽心里很清楚。
這馬是租的,大氅是租的,大氅里面其實是羽絨服,沒關系,反正我們也不拍打戲,誰也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至于發型嘛…更簡單了,小方便面頭型,這是標志呀,影視城拉個師傅就會做。
就這么的,扮相成了。
不多久,又有一位‘少年’出場。
吳倞,他現在是真的鮮嫩呀,一臉的靦腆。
身上穿的是獵戶一般的服飾,當然也是租的。
而后,還有我們的鐵傳甲呢。
就看一個高壯漢子,肩上挑個擔子,腳上麻鞋,身上好似穿著僧衣…沒錯,這套行頭就是影視城門口西行取經四人組里面沙師弟的。
改一改,弄個假發,再加上靳松這塊頭。
就是我們的鐵傳甲!
事實上,王譽的這一套扮相,總體而言非常有1977年楚源導演那個版本的感覺,很相似。
但…說真的,那個版本的造型也必須吐槽。
狄龍的李尋歡確實夠帥,可是,他那手上給拿了個扇子,好大一個,還有字,正面是‘小李飛刀’背面是‘例無虛發’。
好嘛,成天的就擔心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誰。
衣服上還特別弄了個補子,突顯他本來是朝廷命官身份,可你都不當官了,還穿呢?
算了,這槽點太多,但出于成本考慮,就別馬車了,我們也騎馬好了。
“來來,我說一下戲,這段戲很簡單的…”王譽此刻真的就是導演了。
沒多久,李尋歡與鐵傳甲就在路口那邊準備好了。
王譽拿個大喇叭喊了一句,“艾瑞巴蒂絲蛋白!…艾克申!”
拽了一通英文,這感覺好極了,導演就是這個范兒。
臨時攝影師徐胖子瞇縫著眼睛盯鏡頭,只見,鏡頭的左下角是近處的松枝,枝頭有薄雪,不久,遠處模糊的出現了兩個人影。
一人騎馬,一人挑著擔子。
走著走著,越來越近,鏡頭不轉,人物越來越清晰。
而時不時的,那松枝微微顫動,顯然有風吹過。
直到人物完全清楚,李尋歡跟鐵傳甲主仆二人從關外歸來,風塵仆仆。
但,攝影機沒停,也沒有轉動,一直等到李尋歡與鐵傳甲又走出了鏡頭。
“卡!OK!”王譽一嗓子,結束了這一段鏡頭,顯然很是滿意。
徐胖子抬起了頭,忍不住笑道:“王哥,牛逼!”
此刻,導演一手拿著大喇叭,一手拿著個木棍,嗯,剛剛那松枝顫動,就是他拿木棍捅的。
那么,轉場嗎?
“再從另外一個角度,拍一段!”得了,咱們這導演要求還挺高。
卻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人在朝這邊喊。
“王譽!你小子拍戲,怎么把你姐給忘了?”
不是咱漂亮干姐姐是誰?
可是,王譽卻見到她身邊還有一人,隱約能看的出來…
“嘿,那是金鎖吧?”老余這家伙眼睛倒是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