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姐姐,披著羽絨服的王譽這才回到出租屋里,他又是往床上一躺。
床還是那個床,但因為姐姐躺過,眼下多出一股特別的甜香來。
姐姐平日里都是極有氣質的,就是跟王譽在一起的時候,開開玩笑,打打鬧鬧,更像個鄰居家的姐姐。
飛紅姐對他很好,這一點就算是瞎子也看的出來,但現在的王譽可不是原來的王譽。
他怕自己露餡,所以,一直在拒絕姐姐的好意。
沒辦法,姐姐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子,而且,原主就是這樣的性格,總是拒絕別人的幫助。
原主是個苦命的人,少年時父母死于車禍,飛紅姐她爸跟原主的爸是好朋友,于是乎,王譽就多了干姐姐以及干爹干媽。
飛紅姐以前在北影教書來著,原主考北影,跟這個也有一定的關系。
但后來,這原主還干了一件讓王譽很想罵人的事情。
家里在京城有個房子,原主給賣了不到7萬來塊錢,還拿出了好大一筆錢來給了姐姐家,說是報恩。
報恩這件事,王譽不反對,北影的學費可不便宜,但你賣房子干嘛?
至于沒了房子怎么辦呢?
原主跟姐姐說的是,‘姐,房價漲起來了,現在賣了就是狠狠賺一筆!我打賭以后肯定會大跌,到時候再買回來。’
大春啊,是你不?
更想不到的是飛紅姐當時的回答。
‘嗯,我相信我弟弟的判斷,房子一定會跌的!’
倆大春。
幸虧干姐姐家里不缺錢,不然。。。
后來,王譽發現原主在學校里也比較的孤立,甚至,王譽做了休學寫劇本的決定,同學跟老師們的感覺,就好像松了一口氣。
總的來說,原主是個有骨氣,但又很擰巴,性格孤僻的家伙。就這么個人,王譽裝的也很辛苦。
還好,181天過去了,他可以稍稍改變一些。
理由也自然,這么多稿子被退,遭受了最純粹的社會毒打,擰巴、孤僻,我改還不行嗎?
王譽,不想失了骨氣,大概這樣就不會露餡吧。
這一天,大雪。
大噴子王譽,望著出租房的天花板給自己定了兩個目標。
做個好編劇,在京城買套房子。
第二天。
王譽大早上醒來就開始收拾,把臉好好洗洗,把頭發好好梳一下,羽絨服穿上,里面是格子襯衫,他又戴了一條灰色羊毛圍脖,配合著他的眼鏡,書生的感覺就來了。
那位編劇老師姓陳,王譽得先打個電話,五毛就這么沒了。
“陳老師你好,我是王譽。”
“你好,你姐姐介紹的,那就是熟人了,沒吃呢吧?咱們飯桌上聊。”
“這真是太謝謝陳老師了。哦,地址是?”
“客氣什么呀,來南鑼鼓巷這邊,有個北門涮肉你知道的吧?”
“知道。”
“好,這就過來吧。”
放下電話,王譽又告訴了自己一遍,不能給姐姐丟臉。
北門涮肉,現在還是個小館子,但位置很好,就在南鑼鼓巷。
說起這條巷子,那就不能不提到中戲,有個冷知識許多人可能不知道,中戲是全京城最小的大學。北影與中戲是同氣連枝的關系,王譽自然也就知道這家涮肉館子。
等到了地方,他推開門,便有服務員熱情招呼。
“您里面請,幾位呀。”
“我找人。”
剛剛言語了這么一句,里面桌便有人招呼。
“是王譽?”
“嗯?”
王譽一邊回應,一邊摘下眼鏡擦擦,冬天對戴眼鏡的就是如此的不友好,從外面進到屋里就會起一層霧。
“這兒呢。”那邊有人招呼。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王譽再戴上眼鏡,就過來了。
“不晚,不晚,我們也剛到。”
現在的這個涮肉館還不大,而且,本來就是老房子,據說老板要把這房頂也改造一下,擴大經營面積。
三步兩步的來到了一張桌子前,王譽先跟陳老師握了一下,這里卻坐了兩人。
“陳老師…”
“小王啊,先坐你的,一進來就覺得像,再一聽聲音,哈哈…準沒錯。”
“陳老師耳目聰明,這位是…”
王譽脫了羽絨服,疊好放在椅子后面當個靠墊,眼睛可沒閑著。
初次見面,不好過多打量對方,但王譽這眼神兒還行,也可能是因為有眼鏡的加持,僅僅掃了一眼就看的比較全面。
陳老師名叫陳聞貴,聽姐姐說,他是一個在行業內耕耘了多年的編劇。人長的也就一般,臉挺寬,頭發短短的,皮膚黝黑,看上去不像個文人,也就是一中年黑胖子。
左手邊坐著一個年輕人,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濃眉大眼,臉有些方,穿著一件皮夾克,小伙子挺精神的,眼睛很亮。
“這位呀,叫余自立,想要加入我們編劇這個行當,是中戲的。”
“你好!”余自立很大方的伸出手來。
“你好你好。”王譽握了上去,“我北影的,應該叫師兄還是…”
余自立笑著說:“也別叫什么師兄師弟的了,你就叫我老余,我叫你老王,怎么樣?”
老余?老王?
人家陳老師聽了大笑起來,“你們年輕人怎么叫的這么老氣。”
王譽也是微笑,“我覺得挺好,像老朋友。”
這一句像老朋友,深得余自立之心,“對嘍!就是這個意思!”
既然如此,陳老師還能說什么呢?
“好!就老朋友了!”
“那么…”
王譽剛想說些什么,陳老師把菜譜往他前面一擺。
“小王啊,你再點倆菜。”陳老師很大方。
“這就不必了吧。”王譽很是收斂。
“別跟我客氣,來來…”
三人還真的就熟悉了,可能男人之間有時候挺簡單的。
王譽這次打著不想給姐姐丟臉的主意,當然也就讓自己在待人接物上圓潤一些。這陳老師看著像個實誠人,而余自立看樣子應該跟自己也差不多。
王譽能體會到老余的那種怯生生的感覺,因為他也一樣。
“上菜嘍。”
不多久,幾盤羊肉,一碟酸菜,蠣蝗,凍豆腐,三碗小料上桌,他們三人也就準備動筷子。
“哎呀,忘了酒呀,哦對了,你們喝不喝酒呢?這事兒我還沒問,哈哈…”
陳老師可算是想起酒水,王譽對此沒有什么意見,余自立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于是乎,先上了三瓶燕京。
“咱們先走一個!”
“好!”
一杯啤酒下肚,三個男人之間的關系更近了。
剛開始有些拘謹,可當夾了一片羊肉蘸了小料送入嘴巴之后,就放開了。
兩個年輕小伙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
陳老師今天是主位,他也就當仁不讓,打開了話匣子。
“小王,小余,你應該還不了解我,我呀,在香港待過很長一段時間,那邊火鍋叫打邊爐,也是什么都涮…”
“哦,老師你這走南闖北的,我太羨慕了。”余自立搭了一句話,嘴巴里的肉塞得多,讓他吐字不清。
王譽就更專注一些,自己上回吃涮肉是什么時候,已經有些記不得了,所以,還說個什么呀,不過,他倒是記得不給姐姐丟臉,吃的文雅一些,只是速度不差那老余分毫。
陳老師是邊喝邊說,“嘿嘿,我在香江的時候,那可是寫了好多的戲。我敢肯定,你們一定看過其中幾部,就這么說吧,那些個僵尸片,知道嗎?好多部,甚至是不入流的,我都寫過,哦對了,應該這么說,我參與過…但你們肯定不知道那是我寫的。”
這陳老師也真厲害,不光會編劇,更是能講,滔滔不絕的說他在香江的那些經歷。
王譽悶頭吃肉,他用余光瞄了一眼那老余,這家伙吃的那熊樣,肯定比自己還窮!
至于陳老師講的這些,王譽心里已經有了個大概。
三個男人,三瓶啤酒,一鍋涮肉,直到桌子跟鍋里肉渣都不見一丁。
這時,陳老師也停了下來。
“吃好了?”
“嗯。”二人異口同聲。
“要不要再加盤肉?”
“不用。”又是異口同聲。
陳聞貴此刻拿出了一個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認真臉來,“那好,現在我問一句,你們倆聽明白我剛剛講的嗎?”
王譽跟余自立又是同時的點了點頭。
陳聞貴好似老懷大慰一般,“那我就直說了,咱們編劇這一行不容易,新入行的大多都得從‘槍手’做起,你們能接受嗎?”
原來他剛剛講述自己在香江的經歷,就是為了這個。
余自立首先點了點頭,“陳老師,我想好了,就先從‘槍手’干起了。”
那么,王譽呢?
“陳老師,咱們這次要編寫的是什么劇本呢?或者改編的是什么呢?”
這話的意思很清楚,不用講當不當槍手了,干脆問改什么,陳聞貴聽后一笑,說道:
“這部戲叫小李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