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世上,除了我的畫皮法之外,還有辦法能夠通過界壁。”
“而我的這位對手,顯然也不是什么三流貨色,知道動用七曜神殿和奴國軍隊來沖垮自由之城。”
“只是...還是讓我有些失望,不,也許沒有,他或許也已經在醞釀對皇宮的進攻了。”
“畢竟,就算再怎么隱秘,我還是很可疑的。”
“他應該把自由之城和我聯系起來,然后采用雙邊試探的方式,來勾出最多的信息。”
夏炎坐在觀景亭下的風雪秘境之中。
他腳下的火焰秘境里,昂昂的濃煙伴隨著紅蛇般的烈焰,貼地如潮,正向遠處奔騰席卷,這是一個和無常陣截然不同的陣法。
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戰爭已無法考究。
而這戰場又是被誰煉化成陣圖的亦無法考究。
這里沒有受魂氣溫養而形成的妖鬼,也沒有散亂的法器重組構成的物件...這里有的是火焰,還有火焰里夾雜著的金屬箭矢。
那些箭矢就好像柔軟的鐵汁,在火焰的最下一層緩緩流淌。
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可以想象到這陣圖之中的火焰溫度有多么高。
夏炎瞥了一眼,然后喊道:“常羲。”
話音落下,一道純白的魅影出現在了他身后,柔和而帶著惑人心智的聲音響起:“夏炎,什么事?”
她雖然直呼著名字,但卻沒有給人不敬的感覺,而是一種詭異的“妻子在喊著夫君”的那種隨意感,且藏著深深的情意。
夏炎道:“你去自由之城,見機行事。”
“目標是哪個?”
“現在的情況是,七曜的尊者,還有奴國的軍隊突然對自由之城發動了攻擊......而目標就藏在這群人的幕后。你要找到他,然后...無論死活,都要完整的給我帶回來。
飛輦就在外面,你駕著飛輦去吧。”
“好呀。”
常羲什么也沒問,也沒去質疑七曜尊者怎么過的界壁,她只是柔柔的應了聲,就飄然而起。
臨起時,她瞥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和七條骷髏蛇玩耍的永夜巨龍,輕聲叮囑道:“小骨,在家保護好主人。”
小骨猛然抬頭,面朝著天空,點了點頭。
夏炎隱約能察覺到小骨的動作里竟藏著一兩分敬畏的味道。
他神色動了動,而那純白的魅影已經消失在風雪秘境里。
夏炎毫不擔心她,如果連常羲都會出問題,那誰去都沒用。
隨著她的離去,小骨竟是非常懂事的起了身,道:“主...上,我...亭子里...站。”
夏炎明白骨龍的意思。
她要去亭子里站崗。
夏炎奇道:“你在害怕常羲嗎?”
小骨老實地點點頭。
夏炎瞇了瞇眼問:“她是誰?”
小骨很流利的發出兩個讀音,只不過這讀音里透著某種蒼涼古老的味道,讓人聯想到一種連時間都剝離不了的恐怖與神秘,仿是深沉星海盡頭的某個扭曲的宮殿,又仿是噩夢里那靜靜俯瞰著你、可你怎么看也看不真切的黑影。
那兩個讀音是:
是的。
還是常羲。
但小骨讀出來的常羲,就和夏炎讀出來的,或者任何人讀出來的不同。
她不像是在念著字,而是在念著怪異的咒語。
夏炎稍稍愕然了下,道了聲:“去吧。”
小骨頓時飛天,穿透神秘區域的漣漪,而來到了皇宮天星湖的小亭子里。
一出亭子,她就趴到到了亭中的石桌上,身子橫躺著,然后撕開了頭。
斷裂的脖子處露出一顆駭人的瞳仁。
那是巨龍的瞳仁。
瞳仁注視著遠方,而一切靠近者都不可能逃脫這瞳仁的注視。
如此一來,81級的永夜巨龍就可以避免被“人間”強迫著飛升的問題了。
而一邊“門衛”白衣判官忍不住戰栗了下。
一種大佬深夜忽然到訪,竟要和身為“門衛”的我一起值班的戰戰兢兢感產生了。
白衣判官就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體。
雙袖飄飄之間,彰顯出獨屬于浩然正氣宮的精神面貌。
“城主,城主”
金發少女速度極快地跑入了城主府,穿過回廊,而將雙手趴在了內庭那高達近乎十米的大門上。
她急促的喘了幾口氣,然后朝著門內喊著:“城主,七名修士,從七個...七個方向向這邊來了。前線的急報說,說那七個很可能是七曜尊者。是太陰太陽,熒惑太白,鎮歲辰七位尊者...”
少女略顯嬌脆的聲音在寂夜里響著。
再遠處的慌亂嘩然和沸騰恐慌,距離此處都有些距離,仿佛背景,在給人一種仿是末日降臨般的浮動感。
貞德等了兩秒。
然而,屋內沒有人回應。
她雀斑的小臉上露出焦急之色,咬著唇,在那高大而冰冷的鐵門外來回踱著那斑駁的小皮靴,斜掛的長劍在腿彎間來回蹭過。
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因為她知道,每一秒前線都有許多兄弟姐妹在痛苦的死去。
終于,她等不起了,輕輕“呀”了一聲,搭著巨門的雙手往前推開。
寂靜的門,緩慢而沉重地敞開了。
貞德身后的月光隨著門扉的開啟而落入了屋內,漸次地照亮了屋內那帶著城主府主人品味的物件器具。
也照亮了屋內沒有人的事實。
“城主...”
貞德露出詫異之色,然后緩緩走入,她的影子被投在地上,漸漸拉長。
“城主!”
她加大了點聲音,卻還是沒有人。
貞德眸子里忽然顯出了幾分恐慌。
如果城主不在,那么...這座城就徹底完了。
但不會的。
她捏緊拳頭,“城主一定是提前出手了。”
然后,她停頓了片刻,又沖向門外。
她要號召城內的衛兵,去往前線,抵御那欲要剝奪自由的敵人。
然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卻忽地撞在了一個“高大的山峰”上。
那是一個氣勢駭人的光頭巨漢,兇戾的氣魄從他周身散發而出,當他不動時,就如一尊供世人叩拜的灰金色的惡魔雕塑。
貞德驚呼一聲,往后退開,卻又被那巨漢隨手抓住了。
金發少女抬頭看清了這巨漢的模樣,驚喜道:“城主。”
老牛嗡聲道:“最近一段時間,你就留在這府里,外面就別管了。”
“貞德,貞德雖然弱小,但也可以戰斗。”
金發少女捏著拳頭,右手則是抓著劍,又倔強地強調了一句,“誰都應該去戰斗,哪怕是死。”
老牛蒲團大的左手剛好足夠捏包住著金發少女的頭,他捏了捏貞德的頭,“留在這兒,你活著還有很多用處。”
金發少女愣了下,良久,她難得的沒有反抗,或是再抗辯,而是道了聲:“嗯...”
老牛抬手從虛空里抓出一件黑金色的斗篷,這是辟易五行的黑天衣,是主上所賜。
手掌抖動之間,已然披覆在了肩上,而正義兩字則是隨風而動。
這魁梧到近乎魔神的壯漢轉過身,扭了扭脖子,一咧嘴,露出森然的獠牙,
緊接著,他雙手擺動,往前急奔而去,
待到跑到了城主府的門前,又是猛然躍上了府門前的瞭望塔樓。
他在塔樓上往遠處稍稍眺望,緊接著又彈射而出。
“娘皮的,這一次可是真正的為了正義而戰啊桀桀桀桀真是雙倍的快感!”
嗜血的笑聲,于夜風里忽起。
“就按順時針來殺吧!”
老牛忽然就興奮了起來。
是的。
整座自由之城,甚至方圓數百里都沐浴在一種風雨飄搖、人心惶惶的味道里。
但老牛就很開心。
活著不就是為了殺戮嗎?
東方是辰尊者進攻之所。
隨著拜星君王大軍的進攻,他也是緩緩推進。
大軍攻堅遇到困難,他則隨意踏前,一劍就可斬破山巒,斷開城門、城墻...
無論何等的險地要地,都根本不堪他一擊。
軍隊固然可以和修士對抗,但這等本就被壓了一頭的頹勢之下,自由之國的士兵們卻根本無法做到。
他們能做的只是沐浴在血、淚與火焰里,不停地拿自己的命去拼。
能拼死一個算一個。
其實,在這些軍隊的遠處,還有著不少組團而來的神選者。
畢竟七曜神殿總部可是七個神選者的出生地點。
這些來自于“彼岸”,把這當做游戲在玩的神選者們越發覺得這不像游戲了...
可這種感覺卻給了神選者一種極度興奮的感覺。
他們也不參戰,只是在遠處靜靜看著這一幕,抱著多了解的心情。
畢竟,他們才進入游戲50天的時間,在現實世界里大概過去了四個小時不到。
可即便只是四個小時的體驗,已經讓神選者們心底生出了無窮的期待感。
除卻最初那一批作奸犯科的人外,大部分能參加封測的人都還是有些水平的。
他們就開始以一種第三方的觀察者姿態,默默注視著這場戰爭。
現在...還不是他們登上舞臺的時候。
而另一邊...
辰尊者臉色很不好。
他和其他六位尊者一樣,都被迫與神使簽下了主仆契約。
雖然很快,他也明白了為何要簽這個契約。
因為,只有有了這一層關系,那位神使才可以動用一種特殊的力量讓他們穿過界壁,到達這自由之城的區域之內。
可他依然心底無法釋懷。
而來到此處后,神使對他們下達了從外圍隨著軍隊慢慢推進的命令,就消失無蹤了。
此時...
不遠處再度出現了一個關隘。
關隘上墻垛的孔洞后,顯出火盆里赤熊熊的燈焰。
感到拜星君王軍隊的到來,一支支閃爍寒光的弩箭從垛口的孔洞后探了出來,于垛眼塵沙的揚動里,對準了遠方,朝向這支井然有序前進著的大軍。
領軍的大將恭敬地看向辰尊者。
他算是個野心家了,是圍而不攻、想立大功的典型人物。
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尊者到來。
界壁的存在,人盡皆知。
這位將軍只能將之歸于神跡。
而有了辰尊者,他的軍隊就是真正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
“尊者,我...能下令進攻嗎?”
將軍小心地說著話。
而那位裹覆著水紋金袍的男子雙目幽深,宛如繁星,氣質飄渺,好似與這天地已有交融。
他也不說話,只是“入鄉隨俗”地坐在一匹烈馬之上,拍了拍馬脖子,那馬就聽話的往前而去。
將軍知道尊者要破關,急忙抬手,示意軍隊停下,然后揚聲道:“關隘一破,立刻進攻!!”
隨著他的聲音,他身后裝備精良的士兵們紛紛舉刀揮舞,抬盾砸地。
轟隆隆的聲勢里,伴隨著整齊的吼聲。
“破關!!”
“破關!!”
“破關!!”
辰尊者只是策馬,悠閑地往前而去。
五重天修士氣機數百丈,一舉一動皆可引發天地之力,而鬼修中的法身種只有在達到六重天才能擁有百丈法身,返祖種則是只能擁有十丈幻域。
相比而言,靈修真的是一種“遠程攻擊”的職業了。
辰尊者的實力自然不止五重天。
所以的尊者都不止。
之前熒惑尊者和老牛對戰時,引發天火化作一刀,這是典型的用出了六重天修士才有的五行之力。
換言之...
這七位七曜尊者都是人間頂級,都是明明可以飛升、卻亦壓著實力的存在。
噠...
噠噠...
悠閑的馬蹄聲宛如死神靠近的腳步。
辰尊者看著遠方,就如看著一群螻蟻,
雖說被迫成了奴仆,但要處理的就是這些人,那也太輕松了。
就拿這些螻蟻出氣好了。
下一剎那...
那關隘的城門忽地緩緩打開了。
沉重的聲響從遠而來。
拜星君王的將軍和士兵們都愣住了。
開門了?
這是準備投降?
也對。
有尊者在,誰敢反抗?
只不過投降之后,這些奴隸可沒那么好運了。
但下一刻,他們的神色顯露出錯愕。
二月末的夜色依然寒冷。
冷煙彌漫,
月色里,
一尊魔神般的灰金色雕塑,從那緩緩打開的關隘鐵門后,弓身踱步而出,
強大的氣魄瞬間覆壓四方,以至于凡人們生出一種天空忽然狂風暴雪的悸動感。
冰寒刺骨的高位者氣息,讓再怎么訓練有素的士兵都手腳冰涼、脊柱發寒,別說攻擊了,就算能轉身逃跑都算是勇氣可嘉了。
老牛在看到辰尊者的那一剎那,雙眸里閃過興奮之色。
而他心底也傳來夏炎的命令:殺。
老牛如是出征的將軍,得到了皇上的旨意。
他唇角咧開。
“桀桀桀桀...”
獰笑閃過。
轟!!
他一腳踏地。
地面轟動,抖抖索索。
巨大的拳頭上鬼氣凝聚,于半空化作一個遮蔽月光的鐵拳,往大地上的那一人一馬砸去。
辰尊者也不慌,甩甩袖子,一只水光灼灼的小罩子從水紋袖中飛出,見風就長。
在那鐵拳轟落之際,已然化作一個水光波動的罩子,把辰尊者護了進去。
老牛一拳落實,只覺拳頭轟在了軟軟的棉花上,半點兒力都不受。
他看去,只見自己的拳頭竟陷在那小罩子中。
源源不斷的水元之力從那罩子里涌出,如沼澤般將他的力量卸去。
這顯然是六品法器。
但下一剎那,老牛身后那正義的斗篷散發出一水的黑光,黑光乍現之間,那藍罩上的水元凝聚速度竟是變慢了。
黑天衣,辟易五行。
法寶和法器對抗,使得法器本身的力量削弱了許多。
不過一秒的功夫,老牛的拳頭就徹底轟了下去。
辰尊者搖搖頭,這城主和他幕后的勢力也就那樣吧...
他心底有了最初判斷,就準備出劍,
但忽地,他只覺心臟“咯噔”一跳,電光火石之間,他急忙往后拉出一道殘影。
轟!!!
六品法器的水罩被轟穿了,而水罩里的馬才剛剛觸碰到那拳頭的表皮,就已經軀體粉碎,甚至連一聲嘶鳴都做不到,就化作了一團炸散的血霧。
嘭!!!!
大地若被魔鬼的擂槌敲打,四周空氣都震動了下。
老牛的拳頭一砸地,那灰金色軀體就緊隨著這拍打的力量,往前電射而出,對著辰尊者緊追不舍。
半空之中,他法天象地之身直接外顯,毫不客套地釋放了屬于六重天的力量。
此時此刻,無論是拜星君王的軍隊,還是關隘上自由之城的士兵,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位恐怖的城主,竟如“法器”一般,見風就長,剎那之間,就爆長到了百丈的距離。
辰尊者哪里還有之前的輕松和輕視?
他瞳孔緊縮,看著那宛如高樓般的手拍來。
忙是不要錢的將一樣又一樣法器從袖中甩出,迎向那手掌。
咔!咔!咔!
一連串禁制或是法器的碎裂聲響起。
但終究,一道藍光從那手掌里飛出,化出辰尊者的模樣。
此時的尊者遠遠沒有當初的從容不迫,而是頭發披散,手握法劍,口中喃喃道:“這已經不是60級出頭的怪物了,這怎么還沒飛升?!!”
他雖然也壓了境界,但只是壓了60級(即六重天)出頭而已,根本沒老牛這么夸張。
自由之城的士兵們心底都是驚翻了。
本來...
他們覺得自己是弱小的一方。
但此刻...
城主一出,碾壓氣場全開。
他們覺得...無敵了。
老牛這百丈之軀雖然只能維持個兩三分鐘,
但是無妨...
他可以反復橫跳。
等到快飛升的時候,他再壓下來就是了。
主上早已和他商量過這些“秘法”。
而再遠處...
默默注視著這里的神選者們,一個個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們的感覺,根本不是看到一個游戲,或是CG里的巨人,而是一個現實里的巨人...
許多神選者竟紛紛開始使用“錄制”功能。
很快...
老牛對戰辰尊者的戰斗,很快被拖入了“辰尊者必須不停使用法器才能茍活”的地步。
而辰尊者身后入侵的士兵們,被這位披著正義披風的巨人,無意間一陣踐踏,就被踩死了不知多少...
幸好...
沒多久,遠處就陸陸續續地飛來了一道又一道的光。
那是察覺到此處不對而趕來支援的其他七曜尊者們。
七對一。
這種前所未有的廝殺,哪有人見到過?
而七曜尊者戰金身牛頭,一時間也是打的難分難舍。
八“人”也很有默契的往遠處的荒地而去,逐漸偏離了普通人的戰場。
于此...戰場被割成了兩半。
第一戰場是普通人的戰場。
第二戰場是修士的戰場。
但是...
夏炎期待的是第三戰場。
所謂圖窮匕見,那是大家都在等。
他有“匕首”。
而他的對手也有“匕首”。
他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誰,但他知道他的目標就在周圍默默注視著第二戰場。
而夏炎坐在風雪秘境里,已然取出了兩千枚靈脈之心。
這些靈脈之心所產生的靈氣,足以讓他端坐皇宮,就能攻擊到老牛視線范圍內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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