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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漫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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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年?

  袁小芳來到寶石村的那一年,22歲,芳華正茂。

  趙凱來到了寶石村的那一年,是2000年。

  一轉眼,他在這所村子里既當老師又當校長就是十年。

  來的時候是一個書生氣息濃郁的年青小伙子。

  十年之后,他頭頂的頭發越來越稀疏,就快謝頂了。

  在這期間,他接待了一茬又一茬新來的老師,又送走了一茬又一茬沒能堅持下來的老師。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最后,這所學校的老師還是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個。

  袁小芳,這個在他生命中占據過重要位置的女孩。

  一晃十年,還是杳無音訊。

  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姑娘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但就他仍然還在堅持。

  說騙自己也行,反正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這也是他在寶石村能夠堅持十年的原因。

  2010年,袁小芳在不見天日的地窖里,拼盡了全力生下了一個漂亮的女兒。

  她那瞞天過海的感冒藥,在2009年的一天終究沒能逃得過鄧進財的眼睛。

  當他知道他這些年給袁小芳買的感冒藥里有一味藥之后,好幾年沒揍人他又一次狠狠地拿鐵鏈子抽了袁小芳一頓。

  雁子在一旁勸說,他連雁子一并給抽了。

  那之后不久,袁小芳的肚子里就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起初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一個小生命的,她天天在地窖里從自己的屋內跑到雁子的屋內。

  又從雁子的屋內跑到自己的屋內,來回不停地跑跳,期許以強烈運動的方式將這個孩子打掉。

  但這個孩子特別地堅強,非常頑強地生長著。

  看得出來,鄧進財對這個孩子是特別地期望,他甚至跪在小芳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著她別在折騰了,替他生下這個孩子,下半輩子他給她當牛作馬都行。

  雁子看她拼命的樣子,在一旁勸道。

  “姐,你在這地底下呆了近十年了,我也有五年的時間了。出去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萬一這老家伙壽命長,閻王爺遲遲不收他,那咱們是不是要在這呆到老?

  與其暗無天日的活著,不如給生活來點樂趣,他鄧進財剝奪了咱們自由的權利。卻沒有剝奪咱們女人當一個母親的權利。

  這孩子來了,也就是和咱們有緣分,咱們就留下他(她)。生下來,我和你一起養著。”

  雁子講的也是有道理的,十年的時間,自己的青春就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活著。

  自己三十幾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再過十年,自己還有做母親的機會嗎?

  但一想到那個孩子是那個惡魔的,她完全不能接受。

  直到那一天,那個小生命在肚子里給自己回應的時候,她終于明白了生命的真諦和奇妙。

  尤其是那個小腳丫子在肚子上鼓出一個包的時候,一種母子連心的奇妙感覺奔涌而來。

  鄧進財也高興,他難得有溫柔的一面,成天笑呵呵地對著地窖里的兩個女人傻笑。

  “哈哈,沒想到我鄧瘸子60歲了還能當爹,老天對我還真是不薄啊!”

  事實證明這個孩子的到來,讓生活在地底下的兩個女人開始覺得生活有了希望。

  鄧進財也一改往日的兇狠形象,成天抱著這個小生命傻逼呵呵地笑著。

  除了沒有自由之外,三個人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和諧了不少。

  沒有做過母親的人不能體會一個母親對孩子牽腸掛肚的心。

  袁小芳給這個小女孩起了一個名字——袁無憂。

  意思是希望她一生無憂。

  小無憂成了這個特殊家庭的一個催化劑,她每一天的成長帶給地底下的三個人來說,都是驚喜。

  譬如兩個多月大的時候,雁子驚喜地對袁小芳說。

  “姐,快來看,小無憂她笑了,她在對著我笑呢。”

  是的,兩個多月的小奶娃懷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展開了她天真無邪的笑容。

  “姐,好神奇啊!這么個小東西她居然懂得笑了。”

  生命的神奇就在于此。

  譬如,六個月大的時候,小無憂會手腳并用的在地上蹭蹭蹭的爬了。

  鄧進財將地窖里鋪滿了涼席,任這個小家伙在里面爬來爬去。

  雖然生下來見到是一個女兒的時候,鄧進財確實有些遺憾。

  他是笑著說的:“他媽的,一直以為是一個小子來著。原來是一個賠錢貨,賠錢貨也行,至少我鄧進財當爹了。”

  鄧進財給孩子起了一個名,叫鄧大妞。

  袁小芳死活不干,鄧進財難得妥協了。

  “行,都依你的,就叫袁無憂。誰讓你是娃她媽呢?”

  盡管鄧進財在小芳和雁子看來,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魔鬼。

  但他對小無憂是真的寵啊,玩具,衣服,小車,地底下不大的空間里堆的都是他給小無憂買來的東西。

  這個丑陋的變態,他曾經抱著小無憂,老淚縱橫。

  “閨女啊,老爹對不住你,讓你只能住在這不見天日的地底下。”

  雁子趁機道:“老頭子,你總不能讓無憂一直生活在地底下吧!她一天不出去,就永遠是一個黑戶,一個連太陽都沒見過的人。作為一個父親,你是不是該為她做些什么?譬如,給她一個身份,讓她可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鄧進財不傻,他轉頭恨恨地對雁子道。

  “不要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啥子主意,想出去,門都沒有,除非我死的那天。”

  于是,雁子私底下老詛咒他。

  “這個老東西,怎么還不去死?”

  小無憂一歲了,能邁開了小腿走路,但也僅限于從地下的這個屋走到那個屋。

  鄧進財又在計劃是不是要給小無憂挖一間屋子。

  小無憂一歲兩個月的時候,開口說話了,她會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媽媽,而是爸爸。

  這一聲爸爸當場就將鄧進財這個老變態給叫哭了,抱著小無憂一頓狂親。

  小無憂兩歲多了,她沒有辦法跟其它孩子一樣背著書包上幼兒園。

  袁小芳就讓鄧進財買來書和本子,還有一個漂亮的小書包。

  她開始教小無憂寫字,讀詩。

  雁子畫得一手好畫,她畫天上的太陽,月亮,山川河流,花草樹木。

  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一一教無憂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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