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陽霎那間布置了星宮防護陣將眾人護在中間。
仙階防護陣,讓那飛行著的,外形如同黑鷹的巨型傀儡發出的綠光無法穿透。
可是這樣一來,眾人也只能被固守在防護陣里了。
眾人的戰力受到束縛,那一群群烏泱泱的飛行傀儡和爬行傀儡如同滿天滿地的臭蟲,壓著防護陣的邊界而來。
“你們看,這八個爪的傀儡,
還有那噴火的傀儡,你們有沒有覺得很眼熟?!”西風指著幾個近處的傀儡叫道。
“眼熟!當然眼熟!”火莽指著一架被切成兩半的破爛傀儡道,“不光眼熟,我還親手收拾過一架呢!還有那個,這不就是咱在菜金城地下發現的那種傀儡嗎?!”
眾人在防護陣內感覺到安全了,都松了一口氣,
此時稍作整頓,
從戰斗狀態里抽出身,停手一看四下,還真是如此。
除了用冥石和魂魄作為驅動核心以外,那些傀儡軀殼簡直就是跟以前見到的各式傀儡一模一樣。
“這些傀儡,是楚九門的手筆…”時雨望著那些不停攻擊防護陣的傀儡欲言又止。
除了鄢陽和忍冬心無旁騖,其他人都盯著時雨看。
“所以,鬼域也和楚九門有關聯?”西風很快獲取了這句話其中的關鍵信息。
時雨重新陷入了沉默,只是緊緊攥住手中那根長著毛刺的長鞭。
“時雨,”解藕寒終于忍不住了,“我知道你此行有你自己的任務,可是我們現在是個整體,在這種關頭,你知道的一些消息就盡量告訴我們吧。”
解藕寒真誠地望著時雨的眼睛。
從前,她們倆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好姐妹。是從無相世界一起打拼出來的同伴啊。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疏遠的?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之間有了謹慎和防備?她也無從得知。
時雨回首望向解藕寒,眼中閃動著掙扎的光亮,最后抿了抿嘴唇道:“藕寒,不是我要隱瞞,是因為我…我…”
“因為你是赤芒軍?還是因為你哥哥?”解藕寒有點失望。
時雨咬著嘴唇掙扎道:“你知道我淡微師父他們,都還在夏皇手中…”
解藕寒聞言,
如同心被擊中,她想到了自己的師父師叔師兄他們。
確實,他們都還在夏皇的手中,只是暫時因為學苑的關系,夏皇并沒有借機為難他們,但很難說,不久的將來是不是也會拿他們要挾她…
想到這里,解藕寒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時雨,我不是要你泄密,你就揀點對你們無關緊要的,對我們卻有用的…”她說不下去了。
“時雨,你直接說你的任務是什么吧。”何康道。
不管什么時候何康最直接,目標最明確。
至于九劍門也在夏皇手里…別說九劍門了,任何人都不能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我…”時雨吧噠吧噠掉了淚。
柏星若緩聲道:“花子她是非凡之人,她向來是氣度非凡,為人豪爽,又有著一身本事,
到哪里都是一呼百應。更別說,
最難得的是樂于助人,不久前又助我們渡劫成功,
我們這些人對她感恩戴德這是真的,對她敬重有加也是真的。但是…”
易寒接話道:“但是,要說各位都僅僅是因感激之情而到此地冒險嗎,我卻是不信,誰不想好好地做個地仙,安安穩穩活他數萬年,跑這里來,都想找死不成。”
闞野盯了一眼易寒,扭過頭去:“數萬年?那也得有命活,今時不同往日,三界風云詭譎,誰不知道現在地仙也是個馬前卒而已?”
易寒看了一眼闞野,也不爭辯,坦然道:“我就不像你藏著掖著,我直說了,我的目的是…通天梯!”
“通天梯?!”何康瞇著眼睛打量易寒。
再看火莽的表情便知,他也是知曉的,而且他也是同樣的一個目的。
闞野稍微愣怔了一下,便扯嘴嗤笑了一聲,再不言語。
時雨一臉的震驚,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不可置信,何康一看便知道了,這也是時雨此行的真正目的。
唯獨解藕寒和柏星若西風幾人,一臉迷茫,顯然對此物并不知情。
這幾個人還真就是一腔子熱情追隨鄢陽而來的。
何康眼睛一轉,定了心意。
“既然現在都挑明了,那咱明人不做暗事,誰都別想在背后動手腳!否則…”
何康冷哼了一聲。
“那是自然,咱首先是一個隊伍,是同伴!”火莽附和道。
易寒也舉手以示清白:“我易寒一向光明磊落,我可以立下血誓,我易寒絕對不會對同伴下后手!”
“好!”何康緩緩松開捏緊的拳頭道:“那好,我們先要通過鬼煞陣,然后想辦法找到此物才行,至于此物最終落入誰的口袋,那就要最后各憑本事了。不過,我要再次明確的是,我們現下還是并肩站在一起的,我們的目標和立場還是一致的,對面?”
“沒錯。”
“我們絕不會為了一個什么寶物反目成仇的。”
火莽和易寒異口同聲道。
時雨也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道:“不管我能不能完成任務,我都會記得各位的恩德,尤其是花子,還有藕寒…”
“噓!”鄢陽始終一言未發,她的關注點大部分都放在林有遲身上。
時雨臉色因為尷尬而變得通紅,其他人臉色也是各有不同。
何康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
鄢陽第一次不去理會眾人的反映,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目的難道她會不知?如果修士所做的事不為自己全為他人,那才是不正常。
讓他們自己說出來豈不是好事?省的她費工夫猜測。
但是現在她手上的高級靈石耗費起來,就像是石頭扔進了大海,那用量,轉眼就到了連她都要心疼的地步。
“幽冥鬼火?”鄢陽口中反復念叨,將眾人的焦點重新轉移到現在的處境里。
“幽冥鬼火,極陰之火,那是鬼王這等人物才可能擁有的奇寶,他怎么會擁有?!”闞野道。
“另外,他林有遲又為什么會出現在此地?
他是什么時候進入鬼煞陣的?跟延洛又是什么關系?”西風道。
鄢陽腦中出現了無數同樣的疑問,同時反復回憶當年除掉林有遲的每一個細節。
其他人自知此時太過依賴鄢陽的防護陣了,臉紅著開始思考這些問題。
“林有遲,難不成這就是你的分身?”鄢陽終于抓住了一條線索。
她終于想通了關節,當年,林有遲是她親手殺的,她是親眼看見林有遲神形俱毀,那種情形根本不會有魂魄存在的可能。
唯一能解釋這一切的,就是他早早為自己準備了分身。
原來林有遲早就有所謀劃了。
而且,那分身自毀軀殼,僅留了神魂在鬼域修煉?
又或者,自己打殺的那個才是分身,而眼前這個才是本體?
一種被戲耍的恥辱感刺激了鄢陽。
果然是林有遲做得出的事!
真夠狠絕的!
不過,我是這么好騙的嗎?
“林有遲!不管你耍什么花招,今日,你必須死!”
鄢陽繼續不計成本,利用最高級的靈石維系著防護陣。
同時,她伸手抓下了發髻上的簪子。
“哈哈哈!你管我是不是!冤家路窄!今日正是我林有遲報仇雪恨之日!”林有遲那黑色巨鷹傀儡朝著防護陣俯沖下來。
鄢陽的神識透過重重阻礙探查到,林有遲的魂魄在那傀儡的身體里現了形。
在黑鷹外形的傀儡外殼里面,他的神魂竟凝為實質,那一身修為,居然與闞野也不相上下。
那巨大的黑鷹傀儡所發出的綠森森的幽冥鬼火聚集于一處,就像一個針尖一般,扎在防護陣的頂部。
鄢陽感覺到氣息一滯,維持仙階防護陣的靈石和靈力,飛速消耗流逝殆盡。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眾人都看出來了。
“殺蟲啊!各位!”西風喝道,“林有遲你給我等著!”
眾人紛紛按照原先布置的八卦九宮的方位站好,再一次投入戰斗。
然而這時候,大量涌來的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蚊蚋的黑鷹傀儡,讓眾人騰不出手去理會林有遲。
鄢陽咬牙,這幾年來很少有過的緊迫感再一次壓迫在心口。
好一個林有遲!
“注意!攻!”鄢陽跟眾人打了招呼,立刻撤去了此時成為雞肋的防護陣。
“混沌!”
鄢陽放出混沌劍陣,同時放出本命法器,旋轉的金橙色竹葉傘終于抵擋住林有遲的幽冥鬼火。
轟轟轟!
天崩地裂,血河斷流,眾人憋足的勁兒加上鄢陽大殺四方的劍陣,幾乎將天邊的鬼窟夷平。
蜂擁而來魂魄操縱的傀儡,如湯沃雪般被消滅了大半。
唯獨林有遲和他的傀儡毫發無損。
眾人心中皆是驚詫,這林有遲竟修煉到如此境地了嗎?
一道紫色火焰終于將林有遲的飛行傀儡發出的綠光撕扯成兩半。
鄢陽覺得壓力驟減,再一看,原來,是忍冬身前的降魔杵指向了林有遲。
“是紫火?!”林有遲的飛行傀儡晃了晃,終于有所收斂。
幽冥鬼火是極陰之火,而紫火則是極陽之火。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神火?!一個禿頭和尚!就憑你?!啊…”林有遲頭頂上騰起一簇綠色火焰,大好的形勢急轉直下,讓他多年來在鬼煞陣中第一次經受到挫折。
詭異的綠光照在他猙獰的面孔上,格外扭曲。
“吸!”林有遲的神魂突然從周圍茫茫黑暗中吸取著鬼氣。
那些未被及時打散的,原本操縱著傀儡而如今四處游蕩的魂魄,被林有遲吸引著,吱吱哇哇地鬼叫著,融合進林有遲的神魂內。
他的神魂因為吞噬而開始快速壯大,片刻便膨脹到數丈高。
忍冬并不搭理林有遲話語中的挑釁,他站起身,身量變得高大無比。
裸露在黃色僧衣外的皮膚如琉璃般晶瑩,平靜的面孔上也閃耀著銀白色的如玉的光芒。
而他的周身更是散發著淡淡的金光,那氣度好似一尊怒目金剛。
他環視四周,瞳孔中的金光攪碎了數架傀儡。
他定定地看向林有遲,那林有遲囂張跋扈的氣勢竟被壓了一頭。
忍冬腳下突然生出根盤蒂結的枝蔓,深扎在地下。
若是用神識探查,便可看見無數細微如金絲的脈絡,將眾人聯結在一起。
“定!”忍冬渾厚的嗓音中蘊含著無窮的力量,一股無形的穩如磐石的力量從那脈絡中源源不斷地輸送到眾人心中。
“好法力!”鄢陽暗自感慨。
“啊,原來這才是忍冬的真正實力!”易寒自視甚高,卻也不由感嘆道。
連闞野都是眼睛一亮。
“忍冬本來就是我們的定心丸啊!”鄢陽也贊賞道。
“花子,忍冬才是你留的底牌?”解藕寒對鄢陽擠了擠眼睛。
“沒錯,他是我們這支隊伍的底牌,是定海神針。”鄢陽笑道。
火莽見狀也不甘示弱,他受到了極大的感染,脖子一梗,渾身哧哧拉拉噴射著火焰。
“爆!爆!爆!!”
一圈一圈的火龍從火莽的周圍蔓延到天邊,大小鬼窟都著了火,血河都被蒸干了。
幾位劍修地仙更是豪情萬丈,操縱著五光十色的劍陣,清掃著鬼煞陣中的一切障礙。
而林有遲此時則跟忍冬僵持不下。
忍冬更勝在他的身體畢竟是實物,那威猛的身軀本身就是一件法寶,更別提他修習的護身法門,讓他的身軀成為了一尊真正的金剛不壞之身。
鄢陽看出來了,忍冬顯然是遇到了什么機緣,得了高人的指點,不論是紫火還是道行,與當初他跟鄢陽分別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更何況忍冬他本來就擁有陸家的特殊血脈,雖不是通靈之體,卻也是萬中無一的光靈根。
眼下忍冬如同神將,將林有遲幾番攻擊都抵擋下來。
鄢陽也看出來了,林有遲雖法力強大,但那幽冥鬼火才是林有遲依仗的東西。
“女煞!”鄢陽朝著林有遲操縱的鳥形傀儡打開了銅匣子。
“去!給我把那鬼火滅了!”鄢陽話音未落,那女煞已經融成了一灘墨水。
那墨水嘭地炸成一團黑霧,貼在那鳥形傀儡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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