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八章 世界觀
鄢陽疑惑不解問道：
“映雪屏障？名字倒是好聽，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條通道，連接著人界與鬼域，所以也叫幽冥道。”
闞野耐心解釋。他為剛才在鄢陽面前失態而略有些臉紅。
鄢陽看出來闞野的局促，想要緩解尷尬，于是接連問道。
“為什么我午方師父這樣的真仙大能都被困了十年之久？”
“我也不知為什么，可能跟那里的布局有關，里面錯綜復雜，變幻莫測，更有一個幻陣，還有什么遠古留下的殺陣，就是鬼王自己也不敢輕易靠近。”闞野正色道。
眾人一時都聽呆了，這些事，神神秘秘的，他們從未聽人說過。
闞野看著鄢陽繼續道：
“但是它與我們去過的無相世界的鬼域又不同。這條幽冥道似乎是活的，是時刻在變化的。只有被允許的人才能通過，否則，只能困在里面，永世不得脫身。”
“永世？”
真仙天仙的壽命確實無窮，可是被永世困在那幽冥道里，只怕是生不如死。
鄢陽設想著午方師父他們的處境，臉上滿是憂慮。
“闞野，那你是怎么脫身的？”
“我…是我父親，他向鬼王獻祭自己，永墮煉獄，這才送我出來。”
“你父親？！”鄢陽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幻夜鬼王那陰郁蒼白的臉。
“你父親來了大夏世界？”
“花子，”解藕寒放下手里的半枚果核插話道，“你還不知道吧，十幾年前，夏皇和獨王在無相世界大戰一場，各自搶了一半無相世界。”
“什么？！”淡然如鄢陽，此時也跳了起來。那，玉籬，華家，還有鹿鳴兒他們，豈不是…
柏星若接著解藕寒的話題道：“沒錯，他們二王各執一半，將無相世界的靈氣全部耗竭，才維持了大夏世界這二三十年的戰事。”
“你別著急，我師父，還有可棫他們應該還活著。”
解藕寒環住鄢陽的腰身安慰道，“據我所知，西部大陸，北部大陸和中部大陸，都在夏皇手里。只有東部大陸和南部大陸，落在了獨王手里。”
“不僅如此，他們還知道了鎖靈塔的存在。”時雨低聲道。
“什么鎖靈塔？”鄢陽警覺起來。
時雨是赤芒軍出身，知道的自然比他們其他幾個多。
“那鎖靈塔就是為何無相世界靈氣被封鎖成為五個大陸的關鍵。若是摧毀鎖靈塔，無相世界五行之氣再次運轉，便會帶來無限生機。”
鄢陽明白了，鎖靈塔，將五行之氣閉塞隔絕，自然靈氣無根可生。
“那鎖靈塔在哪里？”鄢陽問。
時雨緩緩道：“據說，就在大夏世界某處。可夏皇和獨王都認定，鎖靈塔就在幽冥道中，這才各自派人前往幽冥道尋找。”
易寒也在擔憂自己的宗門，咬牙切齒道：“也正因為沒有找到鎖靈塔，二王手中的無相世界才沒有被徹底摧毀。”
“那無相世界的人呢？”鄢陽急切道。
“據我所知道的消息說，夏皇這邊的一部分，除了大陸上的靈氣被吸取干凈以外，那里的人，似乎都還在某個空間里活著。”
時雨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放著她淡微師父的玉牌，那玉牌仍舊完好。
解藕寒也是一樣，憂心忡忡地摩挲著加隴師父的玉牌。
“既然還活著，那就有機會救出來。滅殺數千萬人是潑天的大罪孽，在這二王對峙的關鍵時刻，諒他們也不敢承受被業火反噬之罰。”
鄢陽說完，掏出幾壇果子酒出來，又把好些吃食擺滿了船艙。
剛剛經歷了生死劫難，這些新晉地仙需要補充靈力。
“來，好久沒喝了，咱無相世界的果子酒。”
“哇！早就想它了！”西風迫不及待先倒了一碗。
“好懷念這個味道呀！”柏星若也饞了。
“喝了那么多酒，還是這酒味道最好。”
何康將手里的烈酒裝了起來，也伸手倒了果子酒大口痛飲。
鄢陽單獨給闞野拿了一壇，遞到闞野手上。
“這么多年了，還沒喝完？”闞野也灌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溫暖的，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懷念涌上心頭。
“我又不是酒鬼！”鄢陽笑道。
實際上她沒多少時間喝酒，喝靈液比喝靈酒事半功倍。
“哈哈哈…”闞野像被這個笑話戳中了，第一次開懷大笑，笑得眼淚直流。
鄢陽看著闞野笑了一會兒，又道：“那無相世界的五大鬼域…”
“鬼域與大陸不同，五大鬼域都被大夏世界鬼王延洛吞并了。”
闞野閉上眼睛，他永遠不能忘記父親是如何獻祭自己的。
鄢陽心驚不已。
這算是兩個世界的融合嗎？
當年西荒世界還有別的大夏周圍的小世界，都是這樣一個個被大夏世界吞并的嗎？
“那么，我們進入幽冥道的難度是不是更加高了？”何康言歸正傳道。
“沒錯。還好我出來的早，若是放到現在，即便我父親…無論如何我也出不來的。”闞野痛聲回答。
“我記得我在藤花鎮外遇見你的時候，你身上還有惡鬼纏身，咱們幾個廢了好大功夫，才除了惡鬼。你說咱們這次進去，會不會也遇見這樣的惡心東西？”
西風有點發怵。
當年發現闞野的時候，還以為他也是惡鬼呢，若不是看見了他眉間的胎記，說不定連他也一起除了。
不過，即便除了糾纏闞野的惡鬼，闞野也花了兩三年，才從瘋癲狀態恢復過來。
西風他們也就是在那段瘋癲與平復交錯的日子里，隱約了解了闞野的身世。
那段日子真的不堪回首。
闞野目光重新投向鄢陽道：“在鬼域嘛，遇見惡鬼那是必然。不過，花子功德加身，身上金光萬丈，自然讓那些邪祟避之不及，你們跟緊花子便好。”
“在鬼域還要仰仗你才行。”鄢陽抱手笑道。
“怕了？”火莽哧笑著捅了捅西風。
“這…我才不怕，我現在是地仙！仙！會怕鬼？！”西風嚷道。
闞野扯了扯嘴角，還是一副儒雅隨和的樣子。
“幽冥道并不是在某個固定的地方，我進去的時候是菜金城外，可是出來的時候是在藤花鎮。因此這也是世人為何不知幽冥道在何處的緣故。”
“原來如此。”鄢陽捏緊了夏皇給的玉簡。
“那夏皇給你的地圖？多半是無用之物。”
“嗯。它應該不只是地圖。”鄢陽隱隱覺得那玉簡不簡單。
闞野也不爭辯，他只想多看幾眼鄢陽，在他最艱難的日子里，他的腦海里總是浮現出鄢陽的身影。
鄢陽也不躲避闞野的目光，咬了一口肉干道：
“那我們這是往哪里走？”
“南海妖庭。”闞野指了指前方。
谷</span“妖族那邊？”
“你知道我是個半鬼，”闞野自嘲道，“我感覺到那里有濃烈的鬼氣。今夜就是十五，節點一定在那里出現。”
鄢陽點頭，眼中滿是鼓勵。
“你現在是地仙了，不要妄自菲薄。”
呵呵，闞野微笑著。
鄢陽卻覺得那笑容不像從前那樣讓人心生暖意。
“花子你有所不知，這二三十年，因為內外戰事頻繁，每一次爭端發生都造成死者無數，因此鬼域空前壯大。
如今已經到了跟夏皇分庭抗禮的實力。而妖族，被夏皇用來做排頭兵，實力已經積弱難救。”
“有這事？”
鄢陽關于道祖分身的記憶被勾動了，一條重要的訊息像一根極細的絲線，被她扯了出來。
“三界？…大夏世界的三界，說的是，人界，鬼界，和妖界？”
鄢陽喃喃自語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父親告訴過我，無相世界只有人界，鬼界和妖界，我想，大夏世界也是一樣。”
“沒有仙界？！”眾人立刻就聽出來了關鍵。
“那我們修個什么仙？！我們可是堂堂地仙！”火莽火爆脾氣又上來了，一蹬腳跳了起來。
“別急，往后聽，人家說了，故事長著呢。”西風搭著火莽的肩膀，把他按下來。
闞野繼續道：“我們也猜測，仙界是在整個魔族大世界以外的，另一個三界之中。”
解藕寒道：“也是啊，你們誰見過大夏世界有人去往仙界的？即便是夏皇，獨王那種階層的，如果能去仙界，恐怕就不會在這里打得你死我活了吧。”
無人接話。
眾人各自陷入了沉思。
表面上看，鄢陽平靜地閉上眼，其實她的頭腦中，各種回憶，各種信息，卻如風暴一般肆虐。
一張網圖終于在她的識海中形成。
“確實。”
鄢陽睜開眼。
她潑了一碗果子酒，那晶瑩剔透的酒水在空氣里漂浮，凝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球。
“你們看，這就是魔族大世界。”
鄢陽用靈力將這些水球包裹，并用五形之力將那些水球凝成五彩繽紛的顏色。
這些五顏六色的水球有了靈力催動，便有規律地運轉以來。
“這個小球是無相世界，這個大球是大夏世界，而這個數百水球集結的云團，便是魔族大世界…”
鄢陽又直接另潑了一壇酒出來，那醇厚渾濁的酒水繞著魔族大世界外圍，像是一條長河般流淌。
“這個混沌不清的長河，才是真正的三界，我們所憧憬的仙界，在那浩瀚長河里！”
眾人愣怔了半晌，都在消化這顛覆他們世界觀的訊息。
何康回想起來自己在魔族大世界的所見所聞，重重點頭道：“對，魔族大世界，是被真正的三界遺棄之地！魔族大世界之外，才是真正的仙界，人界，鬼界，三界。”
“也或許，魔族大世界是被仙界隔絕了的牢獄，就比如無相世界是大夏世界的流放之地一樣…”西風的想法又重重擊打著眾人的心臟。
經過討論，眾人重新建立了對這世界的看法，鄢陽心中也更加明晰了。
雖然腦海里還有一道封印鎖住某些記憶，但現有的記憶已經足夠建構起關于大夏世界的歷史。
“在我久遠的記憶里，魔族大世界是仙魔遠古仙魔大戰后，關押戰敗的魔族的牢獄！”
時雨疑惑地睜大了眼睛，顫抖道：“那我們又算什么？無相世界又是什么？是牢獄之中的牢獄？”
解藕寒也皺眉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在關押戰敗魔族的地方就有大夏世界？為什么從遠古以來，大夏世界被魔族大世界包圍卻未曾消亡？”
“如果大家知道大夏真正的歷史，這些問題都有了答案。”
鄢陽將那殘存的道祖分身的記憶緩緩道來。
“仙魔大戰之后，世界破碎，大夏世界卻是那遠古世界的一塊碎片。
魔族被禁錮在魔族大世界中，巧的是，大夏世界也存在于魔族大世界里。
就像陰陽二極，這就注定了二者永遠處于無休止的戰爭與相對和平的狀態中。
而我的前世，也就是姜堰道祖分身，在上一次魔族大世界與大夏之間的戰爭中，舍身成仁，守護了這一方天地。同時，也留下了一顆種子，那便是通靈之體。
而近日之事便是歷史再一次重演，通靈之體再一次拯救了大夏。”
原來如此…
眾人都是一副明悟卻又感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的前世是道祖啊，怪不得這么厲害！”解藕寒卻激動地拉著鄢陽左右看。
被解藕寒一打岔，剛才緊張的氣氛輕松了許多。
“這位道友，你關注的重點不對勁哦…”鄢陽附和著解藕寒嘿嘿笑著。
其實鄢陽并沒有完全說出真相，比如，無相世界是被人為創造出來的，還有，龍宮之事，華府空間之事。
她越來越感覺到華府空間的不尋常了。也許，華府空間里還有許多她未曾探查到的秘密，這些秘密可能只有它真正的主人才會知道。
闞野吸了吸鼻子，果子酒的酒香直往他鼻孔里鉆。
他嘴巴一嘬，吞掉了離他最近的水球。
“怪不得大夏世界的三界是獨立的，無相世界的三界也是獨立的，魔族大世界，跟這二者更是隔絕的。他們其實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小世界啊。”闞野咂巴著嘴道。
“看來，想去仙界，只能打破魔族大世界嘍？！”火莽捏著拳頭道。
西風一口氣，將潑灑在空中的果子酒全部吸進了肚子。
“打！對！說的對！要打！先滅掉獨王！再滅掉魔族！然后打破魔族大世界的禁錮！最后打到仙界！打得他們滿地找牙，然后問問，為什么我們這么辛苦地修仙，卻不能進入仙界！…”
西風喝得太猛，有些醉意了。
“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進入仙界，”鄢陽想起了自己的相若何師父，對有些喪氣的眾人道，“只要你功德足夠，仙界也會派人下來迎接你。”
“功德？”
“我沒做過什么利人之事，我做的事就是為我自己。”易寒道。
眾人皆是搖頭。
“我覺得西風說的對。”
何康開口了，他的眼睛里露出無比的堅定的精光。
“咱們修道修仙，不就是與天爭嗎？我們這孤絕之地的天道只是比真正的三界內更加艱難一些而已。”
“何兄說的沒錯！”鄢陽道，“這是天道，也是我們修行的機會。”
解藕寒跳了起來，揮舞著拳頭。
“那還多說什么？打敗獨王，打敗魔族，打到仙界去！”
“對！打到仙界去！”
眾人群情激憤，仿佛眼前豁然開朗，從前蒙在這世界上的迷霧，已經被一掃而光，露出了下面明晃晃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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