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與林、韓二人才進正門不久,便見一位官員在眾多官吏的簇擁下,風風火火地來到行館前院。
負責接引他們的小吏見到這名官員,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禮喚道:“林大人。”
原來這就是林小姐的父親么?
碧華站在林華楚的身畔,好奇地看著這位負責主持法會,風頭一時無二,聽說圣眷正隆的欽天監監正大人。
雖然林小姐美貌出眾,可作為她父親的林大人卻生得又黑又胖,五短身材,大腹便便,把官袍都頂出了一個半球的形狀,頷下三撇伶仃的胡須,一對綠豆眼中精光閃爍。
碧華忍不住想,林小姐的母親,定然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無疑。
黑黑胖胖的林大人仿佛沒有看到女兒身邊還有兩人,目中只有林華楚的身影。
他的眼神十分敏銳,一見面便注意到了女兒裙邊的血漬,大驚失色地道:“楚楚,你受傷了嗎?”
他的神情頓時變得緊張而憂慮,語氣嚴肅地對身旁的小吏道:“在這楞著做什么,還不快傳醫官過來!”
林華楚見父親這幅如臨大敵的陣勢,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俏臉一紅,嬌嗔道:“爹爹,不用傳喚醫官,我沒受傷啦,昨日被壞人擄去,還好有這二位俠士救下我,并護送我回來。”
林大人聽聞,用審視的目光將碧華與韓飛白上下打量了一遍。
韓飛白生得俊朗高大,儀表堂堂,碧華雖然相貌平平無奇,可是氣質非俗,舉止也優雅從容,兩人都不像是歹人的模樣。
他嚴厲的目光這才緩和了些許,點點頭,道:“多謝二位相救小女,本官必有重酬,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大人客氣了,在下雁蕩山韓飛白,昨日本欲進京前往行館遞上名帖,在路上卻遇見東原五鬼將林小姐擄走,他們五人罪大惡極,人人得以誅之,我救下林小姐也是順手而為,實在不須大人酬謝。”
韓飛白是江湖出身,說出這話的時候自然沒有什么顧及,但林大人聽了,心情卻沉冷下來。
東原五鬼臭名昭著,他也有所耳聞,實在不敢想象愛女落入他們的手中,會遭遇什么樣的折磨。
他神色頓變,對林華楚道:“楚楚,你跟我過來,我有些話問你。”
林華楚正好也有事情要與父親私下密談,頗感歉疚地對韓飛白和碧華交代了一兩句,便隨林大人去往偏廳之中談話。
簇擁林大人前來的那群官員各個都是人精,面面相覷片刻,紛紛知情識趣地散去,沒有跟去偏廳。
只留下幾名小吏替林大人熱情地招呼起二人,帶他們在行館各處游覽。
反正這行館本就是招待天下各地奇人異士的地方,也沒有什么隱秘禁忌的場所。
聽韓飛白說想見識其他參與法會的高人,小吏們便殷勤地帶他與碧華來到行館之中特意建造的三座法臺之處。
為了配得上高人的身份,這三座法臺幾乎與旁邊的樓閣等高,臺面寬敞開闊,讓站在底下的人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上面異人的動作,此刻正巧有幾人在表演吐火吞刀的絕技,煞是精彩。
法臺下方人聲鼎沸,圍了一圈人群,有的在那里點頭稱贊,有的則面露不屑,出言譏諷,但無論是臺上的異人,還是底下那些或贊譽或詆毀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沒有什么修為在身,武功也稀松平常。
濯雪感應到周圍的熱鬧景象,早從琴匣中抽出不起眼的一小截,往外窺探,藏在碧華袖中的參王受它慫恿,借著衣料的遮掩,亦悄悄探出小腦袋,與碧華一起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韓飛白看著這些人,兩道入鬢的長眉迷惑地皺起,煞風景地問旁邊的小吏道:“這些都是參與法會的高人么?”
小吏的心神早已被這精彩紛呈的場面吸引了去,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的表演。聽韓飛白這么問,他才恍悟自己竟看得失神了,賠笑道:“回大師的話,正是。”
住進行館的這些高人異士,一并被稱之為尊者或是大師。
碧華聽這一身俠氣的韓大俠竟被貫以這個稱呼,不免感到好笑。
“可是,這些人,分明就只是一些江湖騙子而已。”韓飛白耿直地說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小吏尷尬地笑了一下,往左右一看,見看熱鬧的人都圍在高臺四周,旁邊沒什么人注意到他們,于是壓低聲音悄悄道:
“館中供奉的兩位大人也曾如此說過…但大師您可別在其他人面前說這種話,否則會成為眾矢之的。我看大師救了林小姐,是有真本事的,就不瞞您了,實際上啊,行館之中所謂的高人,都是一群騙子,但那些大人物么,就喜歡看這些神神異異的東西。”
“此言差矣。”碧華在旁邊插了一句,“行館之中,還是有不少厲害的角色存在。”
她的目光望向后院精舍的方向。其中許多屋舍,都透出或多或少的黑氣來,絲絲縷縷,仿佛妖魔之窟,陰森森的詭異,與前面法臺處喧囂熱鬧的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妖魔與騙子混雜為伍,還有東原五鬼這樣的惡貫滿盈之輩窺視,老皇帝設的這場法會,真是有意思。
而行館偏廳之中,林大人屏退了旁人,正在細問林華楚昨日之事。
聽聞她被擄源于東原五鬼想借此向自己索要參與法會的資格,他自覺是因為自己的身份連累了女兒,愧疚地嘆息了一聲,道:“為父害了你啊......”
“爹爹莫要自責,是女兒不好,若女兒聽爹爹的話不出去,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還好有護送我回來的那兩位俠士救了我的性命。他們也會參與法會,爹爹,你一定要替我多關照他們兩位呀。”林華楚拉著林大人的手撒嬌道。
“那是自然,他們救了我的楚楚,等會兒我便讓人留意他們的文牒信息。”寶貝女兒的要求,林大人自無不允,一口答應下來。